第七章马车里的秘密
凤倾明回到屋子，拉上窗帘遮住薄阳，倒头便睡觉。
屋内无声。
阳光透过窗帘间隙侵入屋内，居然是有声的，那是像流水一样缠绵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窗边一株绿色的盆栽缓缓呼吸着，居然也是有声的，那是像春风一般舒缓的声音，淡淡的，缓缓的。
似乎一切的有了声音，然而并不扰人，细听缠绵，略听无声。
凤倾明霍然睁开了眼。
似乎还是她方才进的屋子，一桌一椅都不曾改变，却透着一种诡异。
门开。
有人逆光而来。
……
门开，泄进的薄阳隔断屋内的昏暗。
有人神色恭敬地退出屋子，一如来时的小心翼翼。
“诈尸？！”有美丽的手将茶杯重重撂在案几上，溅起淡绿的茶水，溅在白玉手指上，颜色的差异构成一片惊心动魄的美。
宛良垂首，劝慰道：“小姐别急。那王婆言辞闪烁，神色癫狂，怕是已经疯了。她的话，信不得。”
凤倾城伸出手，由宛良抽出雪白的丝帕细细拭去白玉手指上的茶渍，神色雍容，姿态优美，眉宇间却有淡淡的怒气：“好好一个大活人，却成了疯子，这难道不能证明诈尸的真实性？是谁去办这件事的？”
“是……周嫂。”
“把她叫来。”
“小姐……她……当天就失踪了。似乎是……根本没回来。”
凤倾城皱眉。宛良似乎也觉事有诡异害怕起来，颤声问：“小姐……不会真的是……大小姐回来索命了吧……”
凤倾城冷冷一哼：“她活着时都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死了我就更不怕了！我只疑心她也许未死成，就像以前人常说的假死。”
宛良安心。凤倾城嗤笑：“罢了，活了也没什么用。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娇小姐，到了外面也活不下去。你吩咐人留心着，要是找到了就杀了，了却一桩麻烦。”
“是。”
……
明月高挂，此时寨中。
江老寨主望着明月暗影，沉默良久。
半晌，他开口道：“老李，你去准备个马车。”
“寨主？”老李抬头，担忧地看着今日异常沉默的寨主。
老头长长叹一口气，望月忧郁状：“我想趁这个机会，叫翎小子上外边闯荡闯荡。孩子毕竟长大了，你瞧，他离家出走、他救女入寨，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他已经成长到一个人一生成长必经的阶段了，出去闯闯，是好的。”
老李懵懂：“那和准备个马车有什么关系？”
老头沉默一阵，忽然意味深长道：“那是因为……我要他们——被、私、奔！”
月光下的老头白牙森森可见，笑容邪恶，眼神狰狞。
老李打了个个哆嗦，望着无风的夜空，一阵寒意侵出。
“啊——嚏！”
清晨，人家犹梦，鸡犬先声。
凤倾明被人叫醒，领到寨门口，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凤倾明疑惑，要马车干嘛？笨重，而且，谁给她驾车啊。叫醒她的女子微微一笑：“寨主说，有事劳烦姑娘。马车里盛了送给寨主青州朋友的一些土特产，劳烦姑娘带去。当然不是白带，寨主会给姑娘些银子——想来姑娘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如何行走陌地？”
凤倾明点点头，接受。
方跨上马车，握住马鞭，便看见寨中男女老少出来部分，其中有那日争论“奔”、“上”问题的人们。
这是……送行？
凤倾明心中略有触动，冲他们点点头，一扬马鞭，马车便辘辘而去。
晨曦间，露珠滚动，被马蹄溅起的露珠飞起，似飞到女子颊边，成就初春特有的美饰。
她的背影被高高的马车挡住，被火红的朝阳遮掩，被初发的花草淹没。
“呜呜呜……”
“你哭啥？”
“俺激动！你说，明年她会不会给咱带回来一个小小寨主？”
“蠢货！私奔了还能回来么？！”
“可她又不知道车厢里的就是……”
……
凤倾明赶着马车，精神抖擞。
昨夜睡了好长时间的觉，现在她感觉无比神清气爽。恍惚记得做了个梦，然而现在除了有声音的阳光和缓缓被推开的门外，她什么也不记得。梦里觉得分外清晰而梦醒之后便不记得，这种事情其实是很普遍的，她也没有细想。
一路上青草稀疏、碎石遍地，马车自然颠簸。颠着颠着，一股怪味从车厢里飘出。
土特产坏了？臭豆腐罐子打翻了？凤倾明回头，有不明液体从车厢底间隙处滴答下来，再远处，马车奔过的地方，迤逦一道黄色的汁液，腥臭无比。
确定是从车厢里流出来的。凤倾明沉默一阵，停了车，慢慢挑开车帘。
“呕——呕——”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在狭窄的车厢内给人窒息的感觉，又扑向凤倾明撩开的那一道缝隙，腥臭潮暖的气味使凤倾明打了一个踉跄。
面瘫如凤倾明也渐渐瞪大了眼，摆出一副呆愣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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