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兄,倾颜妹子,朕,对不住你们啊!往后,朕与梓潼,自当视云凝为亲生女,但愿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出了宫门,越过长廊,绕过芙蓉池后,我终于来到了姑母居住的凤栖殿。抬眸,只见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与自己格格不入。房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琉璃瓦上盛着初辰的朝露,闪耀着晶莹的光亮。宫门缓缓打开时,一缕轻烟迎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檀香味。我小心翼翼地踏了进去,只觉得那汉白玉的地面传来了一阵凉意。珠帘被轻轻挽起,抬眸处,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正向我徐徐走来。我小心地打量着她,只见她一身华衣,金丝描绘的牡丹在衣袖间竞相开放,裙摆处绣着神采熠熠的彩蝶,行走间似翩翩起舞般,带着勃勃生机。腰间系着翡翠绿的玉带,一块和田玉玦垂于中央。左襟处系着一个镂空琉璃珠,一股檀香自里由外散着淡香。她梳着高贵的凤髻,凤簪别于髻两端,风轻轻拂过,带动着清脆的响声。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地想,原来,她就是那位素昧谋生的姑母吗?我犹豫着向前,刚要低头行礼,却见她伸手将我的双手紧紧抓住,我诧异地抬眸,却见她的眼中有着盈盈的泪光。不知为何,看着眼前与父王有些相似的姑母,我的心里,竟有些痛,鼻尖一酸,一滴眼泪从眼角处悄悄滑落,我急忙拂袖将眼泪拭去,提裾跪下行礼。
“云凝拜见皇后娘娘,愿娘娘青春永驻,万福金安。”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皇后急忙将我扶起,爱怜地拂过我的丝。“云凝啊,苦了你了,是姑母不好,害得你流离失所,都是姑母的错,要是姑母……要是姑母能够早些知道南朔的境况,求皇上增兵前去支援,那么,我们南朔就不会……就不会……”话未说完,只见她无奈地垂下了头,看着她哀伤的神情,忽然间,我有些明白了母后的话,或许,身为北渊皇后的姑母,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无奈吧?一边是夫君,一边又是自家的兄弟姐妹,无论是哪一方走向沦亡,对姑母而言,无疑都是最沉重的打击,念及此,我坦然一笑,心中竟有些同情姑母,并理解了姑母的难处与无奈。
“姑母,逝者已去,姑母千万要保重玉体,莫要再为逝去之人伤怀,云凝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命运的安排而已,因此,姑母无须再为此而自责。”姑母抬头看了看我,不忍道:“可是,南朔的灭亡,毕竟于我,也有着一定的责任啊,哀家怎能视若无事一般,得过且过呢?”
“南朔并没有亡啊,姑母。”我笑着看向她。
“哦?这是为何?”她不明地看着我。
“南朔,不是还有姑母,还有云凝吗?姑母既是南朔的公主,又是北渊的皇后,那么,姑母的子女就不仅是北渊尊贵的皇子公主,同样也是北渊的后人,不是吗?即使如此,那么,我们南朔,就没有亡,也不会亡。不是吗?”我的一番话,让姑母顿时豁然开朗,她拂袖拭去眼泪,笑道:“对,咱们南朔没有亡,哀家依旧还是南朔的公主,而你,同样是王兄的女儿。咱们南朔,永远,不会亡。”看着姑母终于释然的模样,不知为何,我的心情也悄悄地变好。父王母后,您们看见了吗?咱们南朔,并没有亡,不是吗?
拜见过姑母后,我由嬷嬷带领到了凝霜阁。刚将房门打开,厚重的灰尘便扑面而来。屋内一片漆黑,蛛网密布。破败的帷帐,潮湿的棉被,茶几上只点着一盏孤灯,带着淡淡的光,我不禁在心中苦笑,原来,这就是北渊所谓的“待客之道”?
“姑娘请见谅,咱们这北渊虽说是泱泱大国,但怎奈宫中人员甚多,实在是抽不出人前来伺候闲人。所以,还望姑娘多多海涵,待明日,奴婢上报娘娘后,再给姑娘添置些衣物过来。今晚,就先委屈姑娘了,姑娘不介意吧?”看着她那不屑的眼光,我不禁觉得好笑。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利嘴,看来,这北渊的嬷嬷,也并非一般之人。我笑着,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她。
“云凝在此谢过姑姑了,姑姑的好意,云凝心领了。云凝不过是个平凡之人,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着,所以就不劳姑姑费心了。这地方,云凝觉得甚好,清娴静,远离尘嚣,正适合修身养性。时候不早,就恕不远送了,姑姑慢走。”说罢,我淡漠一笑,转身,将房门关上。
“哟,性子还挺倔的嘛。”那位姑姑站在门外,冷嘲热讽道:“姑娘有自知之明,如此甚好,也不枉奴婢费心说了那么多,时辰不早了,姑娘就早些安歇吧。别忘了明白辰时,要到凤栖殿给娘娘谢安。”
“知道了,多谢姑姑提醒。”话语刚毕,我便听见了脚步声渐行渐远,不一会儿,满室寂静,只剩下更漏一滴一滴地滴着,带着夜晚的凄凉,渐渐地,将时光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