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既望,艾公让家人往各戚友处报喜。到了送棕米的日子,艾府大张旗鼓好好庆祝了一番。至此,艾府上下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后来,艾公又把女儿的名字改为艾璐,以喻小女长得如美玉之貌,似珍珠之贵。
从此,夫妇二人视养女如己出,爱之如掌上明珠,但也严加管教。白天学文,晚上习武。更兼小女天资聪颖,勤学苦练,眨眼已至及笄之年,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刀枪剑戟样样致精。
自从进了艾府,夫妇二人每年都要为女儿庆诞。这日,艾府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原来又到了小姐的生辰。
一家人团圆坐定,艾公乐的亲自为女儿布菜,夹了一箸鱼肉。女儿赶忙掩口:“谢谢爹爹,小女不吃。这一住就算女儿孝敬您的吧!”说着做呕吐状。夫人连忙嚷起来:“她爹,你只顾高兴,竟忘了女儿从小不吃荤不沾酒?”艾公一拍脑门:“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唉,老了!”女儿站起身,为二老敬上两杯。二老乐的面放光彩。一家人欢乐自不待言。
宴毕,艾璐兴犹未尽,起身央求父母:“爹爹、母亲,孩儿平日深锁闺房,寂寞无聊。爹爹管那么严,很少让我出去!今日,好让女儿出去走走,一来散散心,二来也见识见识外界世面。”
——不是爹管得严,怕你出去有什么闪失!虽说太平盛世,爹娘还是不放心!市面上人多,小心则个!见事少围观,闲事莫多言,遇人先让道,不要凑热闹……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孩子,你爹教训的是!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说你也是对你好!你看娘,没事很少出门,也不生什么是非!
——孩子,只要你保证按爹说的话去做,今天就叫你出去逛逛!
——女儿谨听父亲大人教诲!遵命!领旨!
——哈哈哈!还是那么调皮!爹都把你养成个假小子了!把你宠坏了!去吧!哎,杏红,跟着姑娘!要是姑娘有什么闪失,我可没有好脸色!快去快回!不可贪玩儿!
女儿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了,正想抽身,艾公给夫人使了个眼色。夫人喊住女儿:“璐儿,娘有件事儿跟你商量商量!来,偎娘坐下!”
女儿撒娇道:“有什么事儿?您快说吧!”
——我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已经一十六岁,该给你找个人家了。
“孩子,爹爹一定要给你找个世家子弟,而且貌若潘安、才高八斗、德比竹兰……”父亲在一边帮衬,还没说完,女儿羞红了脸,低眉娇笑道:“孩儿才十六岁,还小着呢!就是择婿,我也要自己做主。”夫妇俩还要叮咛几句,女儿早已月兑身跑开了。
艾小姐带着使女杏红来至市井,信步游玩。遇见个卖假花的,小姐买了两枝荷花,送给婢女一枝。一会儿又去摆弄卖的钗簪之类。
忽听前面嘈杂之声:“快躲开,傅家郎来了。”立刻,大街中间闪出一条光明道来。有那手脚慢的,东西撒了一地;也有相互碰撞的。惊呼声接连不断。迎面过来几匹快马,风驰电掣,如入无人之境。
“我的果子、我的果子——”一位老丈喊起来。原来一匹马踏乱了老汉摆的水果摊,果子骨碌碌满街跑呢。
家奴冷笑道:“踩了你的果子是小事儿,不把你的老骨头踏扁就便宜你了,算你命大!快躲开,老东西!”
——大郎哥,您开开恩,多少给我点儿本钱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老人家耳朵重听!
老丈又重复一遍。
——哈哈!我从小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个人敢跟我要东西,都是别人拿东西孝敬我!你的摊子耽误我走路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这样吧,这一摊子果子都包给我了!
——多谢傅少郎!多谢傅少郎!
——看到没有,他还谢我呢!哈哈!小的们,鞥!
傅家郎一努嘴,一家奴勒紧缰绳,那匹马就在摊子上践踏起来。一伙人发泄似的狞笑个不止。老人家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旁观的人除了叹息,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艾璐一看那阵势,料定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非恶少,即顽童。又觉得他有点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顿时,气得咬牙切齿。自言自语道:“看你姑女乃女乃怎么教训您们!”说着就要上前。不料衣襟被杏红扯住了:“姑娘,老阿郎怎么嘱咐你的,你忘了?千万别招惹是非!我们快走吧!要不然,我也月兑不了干系的!”
——可是、可是这场面我看不下去!
“闺女,”旁边一过路的老婆婆小声道,“闺女,我看你面生,怕不是附近庄上的吧?你可千万别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傅家的大郎,咱一般人可招惹不起——听说他干舅是朝廷里的官!他老子大人与本县县衙也有门子关系!哎呦,阿弥陀佛,老天保佑!阿弥陀佛,好歹没出人命就算走运了!阿弥陀佛……”老婆婆念叨着赶快走了。
艾璐不听则已,一听如此说来,不由得火上浇油,满腔都要气炸了。她挣月兑杏红,几个箭步冲去。
书中交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言当年吃过“人面猫”的阔少。光阴荏苒,疏忽十几年过去了。而今正值而立之年,年富力强。
傅大朗正纵马飞驰,不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挡路的,吃惊不小。那马嘶嘶两声,差点儿马失前蹄。傅大郎赶紧勒住缰绳,险些人仰马翻。气得怒喝:“谁家大胆女子,竟敢挡住我傅郎之路!快快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