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几个身影轻飘飘的潜入了杭府第一楼。
他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进去?在杭府第一楼这个面对众人开放的地方、所谓的烟花之地这么进去是不是实在没有必要?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自然错了,因为即使是烟花之地,若是想杀一个人,还是偷偷模模的比较好。
杀人自然不是吵架,被看见了也无所谓,所以纵然是血剑这样的组织,要想杀一个人,通常也是在夜深人静,神不知鬼不觉的来行事。
一辆马车停在杭府第一楼的不远处,车上传来一声叹息:“他们果然来了。”
这苍老的叹息声自然是李东坡的,他现在相信了血剑做事的确很有速度效率——幸亏他更有速度效率,所以早早的准备好行囊,准备开逃。
车上还有一个闭目的年轻人,这人似乎睡着了,但是他的耳朵还微微的抖动,所以他当然不是睡着了,他也在主意周边的情况。
他的身边是一个漂亮的少女,她紧紧的依偎着他,显得无限温存。
那少女身边,是另外一个少女,她紧紧的依偎着这少女,似乎在保护她不受任何一点伤害,也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恐慌。
连她们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要去逃命。
这少女是丫鬟小雨,她一旁的少女就是大小姐李芳芳,大小姐紧紧依偎着的男人,自然就是苏小吉了。
听见李东坡叹气,他淡淡的问道:“你是不是后悔没有答应他的要求?”
李东坡道:“我当然不是后悔,因为他的要求我根本就做不到。”
苏小吉道:“你舍不得每年五百万两银子?”
李东坡道:“因为实际上‘杭府第一楼’每年的纯收入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苏小吉道:“难道你没有跟他们说明情况?”
李东坡道:“自然说明了,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苏小吉幽幽的道:“不是他们不相信,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是要银子来的。”
李东坡道:“不是要银子?那是为什么来的?”
苏小吉道:“他们之所以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就是为了逼走你,他们要的,是你这个地方。”
李东坡吃惊道:“难道他们就是为了我的杭府第一楼来的?”他疑惑道:“杭府第一楼除了赚钱,还会有什么作用?”
苏小吉睁开了眼,他的身子也随着他睁开的眼睛动了一动。
他这一动,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女也跟着动了一子,连带着小雨那丫鬟也挪了挪身子。
苏小吉**的抚模了一下李芳芳的脸,温柔的看着她,眼光里无限柔情。
她笑了笑,又依偎在他的怀里。
苏小吉才对李东坡道:“当然有很大作用了,这里鱼目混珠,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谁拥有了这里,谁就能第一时间了解到江湖上的消息。”他幽幽的道:“我想,这就是他们想拥有这里的原因吧。”
李东坡沉思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也许我根本就不用逃跑?”
苏小吉点了点头。
他说道:“也许你只要表态让出杭府第一楼的经营权,自己退出,也许你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逍遥的日子。”
李东坡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他喃喃道:“难道他们或许不是来杀我的?而是逼我就范?”
苏小吉道:“他们杀了你实在没有一点好处,最起码在江湖上会引起很大的议论,他们想拥有这里,但是我想也不愿意弄的尽人皆知,最好是你自己让给他们。”
李东坡道:“所以,我只要让出这里,就不会有一点危险?”
苏小吉点点头。
李东坡沉思很久,他终于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回去。
他相信苏小吉?
不,或许他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苏小吉的话很有道理,他也这么认为。
又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在两辆马车平齐的当儿,车夫稳稳当当停下,一个仆人走近来道:“老爷,少爷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粗壮的汉子用粗大的嗓门喊道:“父亲,我们为什么要逃走?”
他说着就下了马车,径直就掀起苏小吉这辆马车的窗帘来。
他看见了苏小吉。
他立刻怒道:“怎么会是你,臭小子。”
显然他对于在‘杭府第一楼’二楼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不过只打了两个小翠,因为苏小吉的出现,让父亲训斥了他两句,但是仅仅因为这两句,他就记恨起苏小吉来了。
他实在是一个心眼小的男人,心眼小的人,肚量就窄。
待他看清了自己的妹妹依偎在苏小吉的怀里,他更是怒道:“混蛋!你敢泡我的妹妹?”
李东坡立刻绷着脸道:“放肆!是我同意的!以后他就是你的妹夫,不得无礼。”
对于这样一个儿子,他实在无奈的很。
大汉的脸立刻青了,好歹在朦胧的夜色之中,大家并看不清楚他脸上的模样,他悻悻的又回车上去了,对于父亲,他还是很畏惧的。
李东坡向苏小吉解释道:“那是犬子,你也见过他······”他叹气道:“他实在不成气候,惭愧的很。”
苏小吉只是点点头,在他看来,有这样一个儿子,那确实叫人费心的多。
自然失望的就更多。
对于哥哥,李芳芳也很无奈,不过说实话,她认为她自己也不比哥哥强多少,在父亲面前她的任性一点也不比她的哥哥差。
李东坡已经站起身,准备下车。
他又愣了愣,看着女儿道:“丫头,你跟苏公子先走,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上那么一段,等为父把这里的事情弄清了,再接你们回来。”
李芳芳很乖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此事非比寻常,不是她可以任性的时候。
李东坡已经下了车。
他几声吩咐,另一辆马车就转头回去,而苏小吉他们坐的这辆马车,却缓缓启动,向前走去。
在苏小吉的怀抱里,李芳芳流下了泪水。
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她的心里感慨很多,但是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能做的,就是现在听父亲的话,跟苏小吉走。
离别最感伤,这伤感影响到了苏小吉,他也不禁心酸。
李芳芳把头埋进了苏小吉的胸膛,抱着他的手,更紧了。
车虽然行驶不快,却在不停的走,现在已经驶出了杭城,走在空寂的旷野里。
李芳芳的眼泪如雨一般落下,任苏小吉怎么温柔,她也停不下来,就连丫鬟小雨,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她在为自己的命运,她没有亲人,小姐就是她的亲人,以后,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不,还有一个苏小吉,她心里默爱的男人。
是不是很感人?父亲为了女儿的安全自己留下,为了一个未知的结果就留了下来?去跟血剑谈判?
感人吧,任何一个人见了如此情形都会伤感。
但是这几个人似乎一点也不伤感。
现在的李东坡身边,只有两个黑斗篷的人。
看不清他们的脸,所以不知道他们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他们没有名字,却有名号:血行者。
所谓的血行者,其实就是在血剑组织里专门下去执行任务的人。
李东坡现在说道:“根据夫人的计划,我们已经成功的将苏小吉骗走了。”
一个黑衣人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李东坡道:“有我女儿陪着他,他正处在温柔乡里,怎么还会回来?”他有点黯然道:“他现在那么爱我的女儿,要带她躲出江湖呢,他不是很渴望那样的日子吗”
那黑衣人道:“李先生对血剑的忠心我们会告诉(血)夫人的,她一定大大的奖励你。”
李东坡道:“那就有劳两位行者了。”
另一个黑衣人笑道:“不过为了完成任务,李先生牺牲了自己的女儿,实在是伟大的很。”
李东坡的脸色立刻变的很难看。
自己的女儿美若天仙,他怎么舍得叫她嫁给苏小吉这样的穷小子?最起码也得嫁个门当户对的,但是他身处组织里······为了活命,有什么办法?
“只要苏小吉离开江湖,那么夫人的大事就一定可成!”
李东坡禁不住问道:“夫人为什么那么怕苏小吉出现?以夫人的武功和我们血剑的实力,杀了他不就成了?又何苦多此一举?”
一个黑衣人陡然道:“夫人的心事我们哪里能说的清?我们只是照计划行事就可以了。”他冷冷的道:“所以,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不要说。”
“是是。”李东坡急忙道:“属下知错了。”
那黑衣人冷冷道:“知错就好,不然这个月的解药,李先生恐怕就拿不到了。”
李东坡立刻冷汗连连。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对他道:“不过放心,夫人说了,待我们重新控制血剑,打败六大门派,就永远解了你们的毒,还你们自由之身。”
李东坡立刻跪下道谢,他此刻匍匐的身影,在夜色里就像是一只狗,一只忠诚无比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