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霖屏住呼吸,斜过眼,借着火光打量眼前:一头胖子手提单刀,倒也不蒙面,皂衣湿透了,往裤脚淌着水。另一名青衣人,看不真切面目,但往那儿一站,就有一股儒雅的书卷气。
青衣人道:“你们莫怕。我只问花元昊的营帐在哪里?”
琴工战战兢兢道:“小的们只是下人,哪里知道皇上所在?”
青衣人轻轻笑道:“你别唬我。你们的乐器我都瞅见了。替花元昊伴乐,岂有不晓得他在哪儿的道理?”
胖子粗声粗气道:“敢骗俺们,老子砍了你!”
举刀作势要砍。
祁霖不知吃了什么豹子胆,猛然道:“大哥,他胆子小,一吓就吓死了。不如你问我好了。”
青衣人转头面向祁霖:“你知道?”
“知是知道。不过……”
“那就劳烦阁下带个路。”
“我带路便是。只是给您提个醒儿,皇上的营帐由大帅龙飞亲自护卫,您可得留着神儿。”
“甚好。我正想会会他。”
青衣人点了三名乐工的穴道,让祁霖披上雨具,前头领路。
祁霖想,这伙儿刺客倒真会挑时候,选了这么个大雨之夜,可惜遇上了龙飞,最终还得丢了性命。他很想问问他们是谁,但是雨势很大,他就没有问。
此刻大雨如注,十米开外已看不清人影了,然而北军纪律严明,一路拐过几个弯,不时遇上四人一队的执勤,照例被拦下盘查。有些执勤认识祁霖,便放了过去。有些起了疑心的,便都见了阎王。别看青衣人前头不杀乐工,遇上士兵就变得心狠手辣,手起剑落,一个个都死得毫无声息。在大雨中动手,就算有些动静,也都给雨声掩盖住了。
一路杀了好些人,终于望见了御帐穹顶。远远看去,帐外围着三层铁甲士兵,长戟向天,个个都挺立不动,犹如铜铸,丝毫不顾大雨正瓢泼而下。青衣人点头叹息,心想:战国治军严明,以我南国那些萎靡之军,如何能够抵挡他们?只盼今夜刺杀花元昊成功,逼他们退兵暂缓一阵子,留得青山在,日后再图国家强盛之法。
他对祁霖道:“我须点你穴位,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祁霖靠着一座营帐边沿坐下,说道:“来吧,多谢你不杀之恩。最好点得轻一些。”
青衣人点倒祁霖,又对胖子嘱咐几句,身形晃动,独自往御帐潜去。
青衣人正是“凌云大侠”玄轩。他在琦玉县救下叔父和放牛娃后,按照原先计划,带着众人继续快马北上,在怒江边与剑侠会的一支人马会合,随即组织守卫怒江之战。
正面对抗战国大军,剑侠会绝无胜算。玄轩采取的策略是:一面利用雨林优势进行分散狙击,一面在江边构筑工事高地,打算利用箭阵和怒江天险进行死守。数日来,眼见大雨不断,玄轩心生一念,决意潜入北营刺杀北皇。剑侠会众人拼死反对,不肯让首脑孤身犯险,玄轩却道:“如若我都不能成功,谁还有本事刺杀得了花元昊?大家休要再议!我受师父大恩,这回拼了性命,也要成就护国大业。”
如果惊动围在帐外的护卫,入帐刺杀的机会就十分渺茫了。必须一击即中。玄轩让胖子强三在外伺机接应,自己借着大雨掩护,施展轻功,跃上身旁一座营帐顶部。他的脚板踩住穹顶,身子与大雨融为一体,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