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含百般不愿地从昏迷中醒来。如果能像程瑶迦那样潜入意识深处,她其实很乐意回避眼前即将到来的沉重事实,但她已别无选择。就算不睁开眼,她也能直觉地感到欧阳克的存在。几次的交锋令她似乎对此人有了一种莫名的感知,但凡有他在的地方,空气就会变得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欧阳克点了她哪些穴道,反正她也不懂,只感觉全身酸软乏力,偏偏又有知觉,甚至可以勉强动弹。于是她挣扎了两下,试图换个姿势。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不远处类似桌案的东西上点着一支蜡烛,和在宝应县的刘氏祠堂中如出一辙,她有点好奇欧阳克是不是对这种地方有特殊的爱好。
因为这种事做太多了所以需要额外的附加趣味吗?张玉含讽刺地想着。
衣服从里到外还都穿在身上,但张玉含并不多乐观,因为她勉强抬起头来,就看见鞋袜都被月兑掉,欧阳克蹲在一边,露出经典的调笑表情,把玩着她的双脚。
“居然是天足,你这个大家闺秀,还真是叫公子爷开了眼界!”
话里讽刺的意思非常明显,但对张玉含来说倒造成不了多深的刺激。她早就发现程瑶迦没有缠足,并为这不明原因的幸运额手相庆。
身为从小受到男女平等思想教育的现代女性,张玉含对古代最为诟病的,大概就是这种束缚、甚至称得上迫害女性的风俗了。
然而,这时被厌恶的男人触模自己,只会引起强烈的反感。而且不能肯定对方不会因为这样,就对自己——这个一再挑战他底线的自己——更加了一分兴趣。张玉含本能地皱起眉头。
欧阳克看出她的烦恶,反而轻轻地笑出声来:“别着急,慢慢来,会让你‘非常满意’的。”
当他咬着牙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张玉含突然意识到,他憎恶自己正像自己憎恶他的那种程度。——可是为什么?
只因为两人每次的冲突中,自己都不曾向他示弱过?
这个该死的、没品味的、自我膨胀却只能从女人身上找存在感的混蛋男人!看来他养那些姬妾也未必是全然出于,而是因为只有那些人,才能全身心地臣服于他。
不然的话,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就算中神通早已亡故,这天下武林,又哪里有他欧阳克、仅仅是“西毒的侄子”的一席之地!
不要着急哦!过不了一年半载,什么郭靖啦黄蓉啦,就都骑到你头上来了!这还不算,你最后是被谁杀的?杨康!那个全书唯一一位学武学得二把刀、权谋心计却一等一的角色!
你算什么?你就是人家小情侣的炮灰!阴谋家的垫脚!你死了连收尸都没人给收哩!
张玉含心里暗暗骂着,却怎么也不敢把这话宣之于口。且不说眼前这人是否听得懂,单是将他惹得怒了——祠堂耳房里击在青石板地上的一掌,她至今历历在目。
她的思绪又莫名其妙地转到程瑶迦身上去。如果眼下是程大小姐主宰这个身体,也没准会爆发出她潜藏的刚烈性子来。
张玉含对程瑶迦的认知,几乎都来自于书里牛家村那段情节。在那里,这个素来温婉羞涩的大家闺秀,第一次离家就莫名其妙和人定了亲,然后又成了亲,成亲的第二天就再次遇上了这个命中的魔星欧阳少主,险些当着新婚丈夫的面受到羞辱。
然而程瑶迦是怎样选择的?
她对控制住丈夫逼她月兑衣的欧阳克说:“你杀了他吧!”然后举刀自尽!
一个看上去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女孩子,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来反抗暴虐。
但是对张玉含来说,目前这种反抗并不会带来良好的结果,自己面对的也不是能够包容一切的家人亲友,而是彻头彻尾的敌人。
所以张玉含默默地请求着程瑶迦的原谅,也许是自己先前太过轻率的反抗,才导致了今天不可控制的局面。不管怎么样,这条性命是她们两个共有的,也是优先保护的目标。
其他的,她实在无法考虑太多。
不知为何,她全无气力的身体却能敏锐地感觉到对方加诸其上的动作。此时正值盛夏,当薄薄的衫裙被剥落后,直接接触到夜晚微寒空气的肌肤便猛然收紧。
尽管知道对方如此慢条斯理的行动只是对她极尽羞辱之能事,她仍然不大能保持冷静,以至于嘴唇开始微微颤抖,连呼出的气息都不均匀起来。
不放过她任何一个反应的欧阳克挑起眉来:“看来你也会害怕么!”
“闭嘴!”张玉含尽量轻蔑地将头扭过一旁,让他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故作娇羞。她的确在害怕,但她想,绝对不可以迎合他。
这是她所能抗争的极限。
“好啊!”
随着这声看似附和的语句,欧阳克向她俯来,接着不再出声,只有动作初时宛如蜻蜓点水,轻触即止,渐渐地加重力道,像是要唤起某种呼应。
如果说欧阳克平时言语调笑的手段低劣无聊,那是因为他不屑于对普通的女子花费太多的心思,然而说到这样的事,拥有数十名姬妾的他却是轻车熟路。张玉含渐渐觉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像在里面点起了无明之火。
“你还装什么,”欧阳克悠然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股热气喷上她的耳轮,在微痒之外也带有酥麻的感觉,“乖乖听话,公子爷会让你好好享受。”
“哼……”张玉含本想冷笑,却发现身体似乎正在背叛理智,不禁恨恨地反驳,“这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是畜牲……也会……”
“是么?”欧阳克笑微微地拨正了她的脸庞,朝那双带点迷离却仍不服输的眼睛中望去,“真的不想?”
充满诱惑的动作,令泪水像薄冰般蒙住了张玉含的双眼。她开始憎恨起自己,居然无法果断地说出明明已经确定的答案。
难道她真的就这么屈服……在被巧妙地唤起了身体的本能之后,除了屈服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突然间她用全部的力气抬起手来,一口咬住了小臂。理智随着血腥的味道猛然间回归,使她的眼睛在浓浓的夜色中闪出奇异的光芒。
“你……你让我恶心!”张玉含直直地向眼光中流露出诧异的欧阳克望去,果然见到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在刹那间冻结成冰。
她以为欧阳克会一掌把她打死,至少,也会使用暴力令她生不如死,但她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或者不如说,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一线根本不可能有的希望,觉得对方不会当真对她做什么事。
不会吗?张玉含,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上一世没有被人做到的,这一世仍然不会吗?
她还是没有禁制住疼痛的叫声。很快这种疼痛就浸透了全身,让她四肢无力,却又肌肉紧张,惊惶失措。
欧阳克的怒意丝毫没有因之消退,不知为何他对眼前这个强忍着痛楚的申吟并似乎专注地看着屋顶上某处的女人充满了忿恨,像是恨她的绝不屈从,又像是恨她的心不在焉。他甚至莫名地越发气恼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干粗活的苦力。
张玉含已经叫不出来,痛楚遍布身体的各个部位并开始麻木。她慢慢感觉不到欧阳克加快频率的动作,只听到耳边响起遥远的风声,然后她的两眼向上翻,浅浅地呼出一口气。
“哼!”她仿佛听到欧阳克这么冷冷地笑着,把她扔到一旁,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如果就这样死去,那么之前的努力到底算什么?
张玉含在完全昏迷之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