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次机会。
贝拉皱着眉,在牛皮纸上写写画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东西,但是她需要借此来分散一些注意力。
休息室里远远近近坐了不少人,贝拉不时地抬头瞥一眼门口,她约了安多米达见面,后者最后一节是魔咒课,还有半个小时才下课。
要和校长邓布利多打交道——
贝拉知道他有多难对付,不然以老马尔福的权势也不至于兜这么一大圈,只为了在特殊时期进校园。
如果第一次申请家长看望失败,恐怕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贝拉被一阵扑棱声唤回了心神,一只雪白的猫头鹰从窗户飞向她,扔下了一个包裹,正好砸在她的羽毛笔上。贝拉一愣,想不起最近有什么订购的物品,怀着好奇心拆开了包裹。
是一个造型精美的礼品盒,盖子上附了一封信。
致:
我未来的小新娘
贝拉腾地脸红了,猛地意识到寄信的人是谁。她下意识地偷偷瞟了一眼四周,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竟然是那个奇怪的男人……原来他还记得。
贝拉内心的某一部分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她是被追求的那一方,为什么反而好像更心急?她高傲地拒绝承认。
——要不是这个包裹,自己都快把他忘了。
贝拉这么对自己说。
自我催眠结束,贝拉志得意满地撕开信封,拿出里面散发着淡淡墨水气味的卡片。
亲爱的贝拉:
出了点意外,很遗憾,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见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她把卡片翻过来,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字:
作为补偿,送你一个小玩意——我想你知道怎么用。
署名是Riddle……
Riddle?谜?
比起名字,这更像一个隐喻。
谜先生说的“小玩意”是一面古老精致的小镜子,不过出身纯血大家族的贝拉知道它的不凡——
这是一把双面镜。双面镜的存在不少纯血巫师都知道,但是却很少有人拥有它。真正的双面镜很稀少,因为它的制作方法早已经失传。
他说暂时不能见面,又送这个给她,意思是什么贝拉瞬间就明白了。可是——
凭什么?说要约她的是他,一个礼拜不闻不问的是他,半天联系一次结果就两句话,其中一句还是挑明要爽约的……总之,他这么令人失望,凭什么指望她主动联系?
贝拉不怎么开心地盯着镜子看。连安多米达的靠近都没察觉。
“姐姐……这是什么?”安多米达坐到她对面,注意到贝拉手里的小东西,“……镜子吗?”
贝拉迅速把东西收起来:“没什么……你来的比预想中早。”
“我……翘课了。”安多米达心虚地小声说,“反正是魔咒课……漂浮咒我十岁那年就会用了。”
贝拉挑挑眉,不置可否:“总之别给布莱克丢人。马尔福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不服从劳动服务,要求和他父亲见面。”安多米达撇了撇嘴回答,转而崇拜地看着她,“姐姐,真被你猜中了!他的目的也是入校。”
“不……”贝拉若有所思地划拉着牛皮纸,看样子已经完全把刚才的小插曲忘到了脑后,“这不像是老马尔福的手笔……卢修斯·马尔福……应该是他自作主张……啧,太心急了。校长答应了?”
安多米达摇头:“邓布利多拒绝了。”
“果然。卢修斯那小子还是女敕了点。”贝拉幸灾乐祸道,话锋一转,又变得思虑重重,“这样的话,也许校长已经察觉他的真实意图了……那个小子,不但失败,还打草惊蛇……我们的任务更麻烦了。”
“那……那怎么办?”安多米达郁闷道,她害怕让父亲失望,不由暗暗鄙视卢修斯,“可恶的马尔福……明明他父亲可以随时觐见那位大人,为什么还要和我们抢机会……”
贝拉抿着唇。她也不知道原因。
过了一会儿,她说:“……也许是我们想当然了。父亲把这个任务拜托给我们,是真的把我们的努力视作希望;但是马尔福却未必如此。也许他只是当作一个对小马尔福能力的考验……或者其他的什么。总之跟我们没关系,别想了。我们要知道的是,他和我们的目标相同,失败而且打草惊蛇了。”
贝拉理智地总结:“看来我们要从长计议了。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
…………
Voldemort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没有任何资料和文件,整理得干净整洁的桌面上只摆了一面小巧玲珑的镜子。
“我说里德尔大爷,你已经盯着双面镜发了一下午的呆了。要走我的双面镜就是为了在这照镜子吗?拜托你搞清楚,是你看上人家,又不是人家看上了你,难道指望连你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主动联系?”前桌抱着一沓档案纸记录着什么,嘴里不忘毒舌Voldemort的窘况——
难得这家伙吃瘪,简直不能更愉悦!
Voldemort的眼刀立即杀过来,艳丽的红眸染上了重重的阴霾,周身萦绕着散不去的低气压。
“——你活腻了。”
足以让任何骑士成员听了不寒而栗的声音,前桌却平淡地翻着手里的数据,想了想:“记得把这份研究成果烧给我。”
话音刚落,他手上轰地腾起一团火焰,记录了几天几夜的数据毁于一旦。Voldemort挑眉说:“如你所愿。”
前桌顾不上他的挑衅,嗷地一声扑向那堆灰烬,为自己的资料痛心。Voldemort这才感到一丝愉悦。目光落回毫无动静的双面镜上,心情又沉入了谷底。
时间线的力量极为复杂,一旦使用不当或者力量暴走会产生无法挽回的后果,他不能在未掌握它的时候把贝拉置于险境……十四年都等了,再多等几天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那一次的见面点燃了他的相思之情,本来绵长持久,却陡然剧增,忍不住还是想见她,和她说话……
所以要回了前桌的双面镜——为此他还破天荒地在自己的庄园安装了魔法化的麻瓜电话机。
——如果是这种形式,应该不会有问题。
Voldemort反复考量,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贝拉。
——我们的命运何时开始,由你决定。
一等便是日落。
双面镜毫无反应。
这个事实让Voldemort感到了深深的——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少女贝拉不认识他,不喜欢他,甚至,对他不·感·兴·趣。
换位思考是一件奇妙的苦事。
时光错位,他来到了贝拉当年的位置,怀着久远的爱慕靠近一无所知的她。被她的陌不相识和无动于衷钻心剜骨,理所当然。
Voldemort面无表情地盯着双面镜,仿佛那古朴的花纹里钻出了一条蛇。
也许那里的确钻出了一条蛇,剧毒,致命,见血封喉。但他任凭獠牙刺进血肉,冰冷地品味这份毒药。
他应当庆幸,小贝拉至少倾慕着DarkLord的传闻。尽管她不知道那个传闻长什么样。
前桌很快从资料烧毁的悲痛中振作起来,找来一沓新的表格飞速默写已经记录的数据,屋子里仅余写字的沙沙声。工作中的前桌无疑是认真而严谨的,与日常中的形象截然相反,十分可靠。
即使是Voldemort也不想打扰他的专注。他收起双面镜,顺着穿堂的清风走出书房,想要透透气。
结果刚打开门就有人等在外面。
“Lord……”埃弗里等候已久,见到他激动地躬身行礼,“关于霍格沃茨演讲的事……”
“我现在不想听。”Voldemort直接走过他。
“……是。”埃弗里停下脚步,目送他离开。
——看到了,阿布拉克,我帮不了你。
他在心底不负责任地说。
Voldemort走远后,书房的门再一次打开,前桌金色的脑袋探出来。
“塞恩斯先生?”埃弗里露出了礼貌的假笑。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这个神奇麻瓜存在的巫师,并且知道他是迄今为止唯一能自由出入Lord书房的人——这甚至包括了骑士团的所有巫师,连他,Lord最信任的心月复,都不例外。
不管内心如何好奇不屑,埃弗里始终保持着对前桌表面上的尊敬。
“啊,管家先生。”与之相对比,前桌显然没记住埃弗里的名字,慢半拍地说,“里……我是说,Lord已经走了?”
“是的,就在一分钟前。”
“这么快……”前桌嘀嘀咕咕地望去,“真搞不懂……还不是他自己拉不下脸……”
埃弗里敏锐地捕捉到几个词,斟酌道:“Lord走的时候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塞恩斯先生……知道原因吗?”
“啊?啊,嗯……大概。”前桌含糊地回答,飞速转移话题,“管家先生找Lord有什么事?”
“是霍格沃茨演讲的事情。骑士团还不知道Lord的想法,是否需要提前宣传。”埃弗里假笑着卖队友(?),“不过主要是《骑士报》的股东马尔福先生比较关心,我只是例行请示一下,Lord没有表示的话就按照惯例隐秘行事。”
“好吧,辛苦了……”前桌妥妥的人事苦手。
“我的荣幸。”埃弗里果断关闭话匣子。
……
贝拉握着飞天扫帚的把手,手心微微冒出细汗。
天文塔尖尖的塔尖直指苍穹,飞行课的皮拉特教授富有激情的训斥声回荡在草场,偶尔有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互相挖苦的笑声夹杂。梦娜一遍遍地冲地上的扫帚喊着“起来”,可后者看起来并不买账。罗道夫斯则更加暴力,一脚踹上那个蹦来蹦去就是不跳到他手里的扫帚。
这又是一个充满笑料和争吵的死对头学院共同教学的飞行课。
但是贝拉关注的不是这些。
她远远地眺望了一眼禁林的方向,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对脚下扭来扭去的扫帚轻声喊道:“起来。”
老扫把扭了扭它断了半截的尾巴,轻轻一跃,身形矫健地跳到贝拉手里了。
贝拉骑上扫帚,为它的听话而惊讶,尤其当她看到罗道夫斯的扫帚跳起来敲了他**一棍的时候……
也许贝拉在飞天扫帚上别具天赋。按照皮拉特教授的技巧,她很快飞了起来。
稍稍掌握到一点窍门后,贝拉开始在草场上空兜圈,一圈一圈慢慢向上升。渐渐地和霍格沃茨最高的建筑——天文塔——升到一样的高度。疾风刮过校袍,好像有一团冷意被塞进身体里。
贝拉打了个寒战,手心里凉凉的沁满了细汗。
她已经下定决心,只待寻觅时机。
地上的学生都在各自摆弄自己的扫帚,成功飞天的人在空中兴奋大叫,皮拉特教授头疼地叮嘱升空的学生注意安全,又被起飞失败的学生缠着求教原因,即使如此也不忘不时抬头关注飞行学生的踪迹。贝拉找不到机会,不安地围着天文塔绕圈。
绕到第三圈的时候,皮拉特教授被一个险险起飞成功的男生吸引了注意——他的扫帚简直以跳舞般的摇曳身姿把他带上了天。
——就是现在。
贝拉忽然松手,扫帚顿时失控,犹如月兑缰野马般疯狂地横冲直撞。贝拉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俯□子贴紧扫帚,重新控制它的飞行方向。但是在飞速移动的扫帚上保持平衡已经千辛万苦,想要重新夺回控制权为时已晚。
不过这些都在贝拉的预料中,她不需要控制它,只要稍稍修正一下它的飞行方向就行……
安多米达又一次提前从课堂离开了,俗称翘课。
没翘过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话虽这么说,乖乖女安多米达现在的态度已经从因为“我竟然翘课了”而感到羞愧,变成“这次翘的又是魔咒”的无奈。或许这也是一种坦然——不过这样下去期末考试真的大丈夫?
不管怎样,这次安多米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翘课的决定。因为她太担心了。
贝拉的计划虽然成功率很高,但是太危险了!安多米达在得知的时候就强烈反对,可是被贝拉强硬地镇压了。
她拗不过姐姐。
安多米达焦急地抱着书跑出教室,躲在城堡一楼最靠近大门的窗户后面,遥遥地关注着草地上那群正在上飞行课的斯莱特林四年级生。
她从贝拉起飞的时候就牢牢地盯住了她的身影,看着她起飞,盘旋,直到扫帚突然失去控制,发疯一样横冲直撞起来。
安多米达立即跑出城堡,装作匆匆赶去天文塔的样子奔向草场,仿佛好奇般地看着天上飞的小巫师们。然后自然而然地注意到那个飞得高高的,失去控制般飞向禁林的扫帚……
当贝拉的扫帚终于在九曲十八弯后从高空垂直坠向禁林的时候,她终于放松牙关,任凭自己的本能掌控声道,大声地尖叫起来。与此同时,草场上安多米达的惊叫声同时响起,让所有在草场上的师生们都亲眼看到,那个斯莱特林女孩是如何被一把失控的扫帚从一百多米的高空甩进禁林的……
以那样的高度和禁林的凶险,她恐怕是凶多吉少。
安多米达失控地哭了出来。
她怕极了。她不知道贝拉到底有多少把握,虽然姐姐信心十足地对她保证过性命无虞,但是亲眼看到如此凶险的场面,即使早有准备也难以安心。
姐姐……拜托……
一定要活下来……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