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等通通跪下了,来的正是皇帝墨展璋,他快走几步到太后面前行了个礼:“这么晚了,母后不在宫中歇着,这是要到哪里去?”
“去瞧瞧哀家那战死边彊的儿子,你的亲弟弟,皇上可有异议?”
墨展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说:“十三的遗体还在路上,母后是不是太性急了些。”
“论性急,哀家可比不得皇上,”太后的唇边逸出一丝讥笑:“都说皇上替正德王办的丧事隆重无比,哀家正想去瞧瞧。”
墨展璋苦笑着道:“十三是朕的亲弟弟,又是为国捐躯,朕理应如此。”
太后哼了一声:“皇上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若没有,哀家可要走了。”
墨展璋象是有些无奈:“母后执意要去,儿子也不能拦着,不如让儿子陪着母后一同去吧?”
“那敢情好。”太后淡淡的撂下一句话,转身进了轿子。
墨展璋冲李天荣说了声:“太后和朕要出宫,尔等可瞧仔细了。”也跟着进了轿子。
李荣天朝锦羽使了个眼色,三四个锦羽提着马灯在每个太监宫女的脸上都照了照,没发现什么疑点,点了点头,守门的锦羽这才把门打开让他们通行。
太后的凤舞轿很是宽大,便是坐了两个人还显宽余,太后半倚着,微闭着眼,象是在养神蓄精,墨展璋倒是坐得端正,目光犀利的盯着某处,突然,他挑起帘子前后看了看,把高升招到身边耳语了几句,高升便急急的转身往回路上去了。
太后半睁着眼瞧他:“怎么?皇上落东西啦?”
“那倒没有。”墨展璋笑道:“不过是有件要紧的事忘了嘱咐李荣天了。”
太后不再说话,又闭了眼倚着,一路两人都无话。
到了正德王府,里面的人得到通报,急急的到门口迎驾,当先的自然是钟颖,她领着府里的一干人等跪了个满地,太后眼里泛了泪花,亲手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钟颖是她的儿媳,亦是她的亲外甥女,打小她们就亲近,后来钟颖嫁给了墨展绰,更是亲上加亲。钟颖自已没有娘亲,便将太后当成了亲娘,有事没事总要进宫去看看太后,墨展绰出事后,她一直冷心冷面的强撑着,如今被太后抱在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太后强忍着泪,抚着她的背,小声的安慰着,见此情景,府里的下人们也跟着小声抽泣起来,墨展璋似有些不忍,扭着脸朝别处看着。
好半天,钟颖才停止了抽泣,从太后怀里抬起头来,却突然捂着额头哎呀一声。
太后惊道:“你这是怎么啦?”
钟颖惨白着脸,皱着眉:“这两天也不知怎么啦,总是头痛得很。”
太后道:“那你赶快去歇着,不必陪着我了,哀家到东苑瞧瞧也就回去了。”
钟颖福了福:“让母后见笑了,儿媳去躺会,若是好些了再来陪母后。”
太后点点头:“快去吧。”
香草赶紧上前搀扶着钟颖沿着长廊往南苑去了。
自始至终,钟颖都没看墨展璋一眼,亦没行礼,墨展璋倒也没在意,只是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愣神。
太后在东苑的大厅里坐着,呆呆的看着案台上那对硕大的白烛,前面席地盘坐着一排道士,不停的念诵着天字经,这声音并没让太后的内心和详,反而更添了悲哀。
墨展璋走了进来,坐在太后身边:“母后,您来了也瞧了,还是早些回宫歇着去吧。”
太后没理他,仍是看着白烛发呆,墨展绰左右看了看,凑到太后耳旁:“母后,您这是在拖延时间好让白安晴跑得更远些么?”
太后仍是没有理他,墨展璋又道:“母后还是象十五年前一样不肯承认吗?”
太后扭过头看着他:“做都做了,没什么不认的,是我放白安晴出宫的怎么样?”
墨展璋点了点头:“认了就好,这事都明摆着,白安晴刚不见,您就要出宫,平日寸步不离的惠兰也不在身边,想让我不生疑都难,不过”他压低了声音:“咱们母子打个赌,白安晴是逃不出去的,最迟明天早上您就能见到她。”
太后一惊,目光犀利的盯着他,半响才道:“哀家真不知道你的心是用什么做的,就这样你还不满足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亲弟弟?”墨展璋冷笑道:“母后可别忘了,我本不性展。”
太后脸色一变,身子微颤起来,抬手就准备给了他一耳光,却被墨展璋一把抓住,阴笑道:“母后,这可不是在宫里,您是吃斋念佛之人,别一激动就要了这么多人的命!”
太后的手无力的垂下了,他居然威胁她?!她摇了摇头,目光一寸一寸的在他脸上移着,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她的儿子吗?是那个她视为珍宝,可以为之倾献一切的儿子吗?她那样疼他,疼到明知他走错了路也任由他去,疼到把全部爱都倾注在他身上,而冷落了另一个儿子。是她有错在先,因为她的错,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她一念之差,才导致了今天的后果。佛说因果循环,她就是那个因!佛还说:自作孽不可活,她犯下了罪行,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了,可是她没脸去见先皇,亦没脸见列祖列宗,她苟活着,只想看到他们兄弟齐心和睦,差一点她就以为是这种结果了,可她还是错了!她把他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