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太后和李荣天纠缠的时侯,惠兰带着白安晴从二重门的墙角翻了出去,这个地方因着是李荣天把手,其他的锦羽很少巡查游过来,加上天黑,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太后那边,根本没注意到墙根后头有动静。白安晴此时也才知道惠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居然还是个武林高手。
两人出了二重门,惠兰带着白安晴一路躲躲闪闪,避开锦羽,登上城楼再翻到护城河边,那里有条暗道可以直通宫外,十五年前惠兰就是从这里把墨展绰带出宫的,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十五的后她又从这里把墨展绰的女人带出了宫。
暗道的出口在皇城的景山下,翻过山,再走十几里地,就到了刘家镇,然后找辆马车马不停蹄的赶路,只要到了下一个城镇就算暂时安全了。
惠兰搀扶着白安晴在山里模黑前进,天明之前,她们必须赶到刘家镇,不然追兵一到,就什么都完了。
白安晴虽不娇气,但毕竟是有了身孕,这一晚上又是翻墙又是跑的把她累得够呛,终于出了宫,她提着的一颗心也稍稍安落下来,靠着一棵大树喘个不停。
惠兰拉她:“夫人,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侯,赶路要紧啊。”
白安晴怕肚里的孩子有个闪失,只好实话实说,惠兰一惊,继而大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若是太后知道了,不定怎么高兴呢!既是如此,那夫人先休息一会,我去找根树枝给夫人当拐杖,也好省点力。”
白安晴点点头:“也好,劳烦惠兰姑姑了。”
看着惠兰模糊的身影在不远处砍着树枝,白安晴刚想坐下来歇着,就听惠兰喊:“夫人快跑!”
白安晴一惊,赶紧站起来就往山上跑。听到后面传来打斗声,她也不敢回头,跑着跑着居然出了林子,眼前是一大块草地直往山上漫延而去,没有了掩体叫她如何藏身,正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一个人从后面冲上去拉了她就往草地上跑去,正是惠兰,她头发凌乱,夜行衣被划了两道口子,受没受伤白安晴不知道,也来不及问,两个人拼了命的往前跑,但后面的追兵很快追了上来,惠兰把白安晴往前面一推,大喝:“快跑!”转身抽剑御敌。
她的功夫确实了得,只是对方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她很快放倒了三个,却也不幸被对方在腿上刺了一剑,哎呀一声跪倒在地,白安晴闻声回头,顾不得多想,转身跑回来,手一挥,五枚小镖刷刷飞了出去,对方显然没料到一个弱女子竟有这一手,措不及防,剩下的两个居然全被射中倒地。
白安晴赶紧扶起惠兰,将她的手搭在自已肩上,想搀扶着往山上去,惠兰却挣扎着把手放了下来:“夫人,你快逃吧,我腿受了伤,跑不远的,你不用管我,快些走。”
“不,我怎么能丢下你自已一个人走。要走一起走。”白安晴坚持着。
“不行,王爷还在外边等着夫人呢!别管我,快走吧,不然等林子里的人一出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了。”惠兰顺势坐了下来,赶着白安晴走。
“让他们来吧,”白安晴又扣了几枚镖在手上:“王爷说出其不意就是胜着,咱们不一定会输。”
“哎!”惠兰急了,一个劲的推她:“快走快走,夫人是可以出其不意,但那些不是泛泛之辈,夫人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时林子里传出了响声,惠兰扭头一看,更急了,又推她:“他们来了,快跑,若是见着王爷替我带个话,请王爷不要怪太后,太后是有苦衷的!”最后一句几乎是在喊了,声音刚落,林子里就跑出三五个人来,快速的朝她们奔来,惠兰强撑着站起来,一边催促着白安晴,一边将剑握在手里准备迎敌。
白安晴却还是站着没动,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黑衣人,低喝了声:“快走!”也不等白安晴回过神来,抄了她的腰就往山上飞奔而去。
惠兰松了口气,却冲着白安晴的背影喊了一句:“要王爷记着那道姜糖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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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钟颖就起来了,焚香沐浴,盛妆华服,明明府里在办丧事,她却花团锦簇的妆扮起来,坐了轿子进宫去。
墨展璋听到通报还有些诧异,钟颖进宫很少来找他,这几乎是头一遭,他坐在龙案前愣怔了一会子,终于还是道:“让她进来。”
高升一声宣,钟颖缓缓的走了进来,她本就是个美人儿,今日浓妆盛彩,更显得光彩夺目,看得墨展璋的眼睛都直了,恍惚中,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小姑娘在冲着他笑:“璋哥哥,下回你还带我出去玩吗?”
那笑容仿佛让天地都失了颜色,他的眼睛只看得到她,那一刻,他真的什么都可以舍去,心甘情愿只愿醉在那如花的笑容里,他柔声道:“当然,只要小颖想去,璋哥哥就带你去。”
那一幕永远定格在他的记忆里,因为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交集,他们再也没一起出去玩过,以后再碰到,俩人都变得疏离客套起来,她再也没叫过他璋哥哥,而他也再没机会叫她小颖。他曾经以为她对他是有情的,因为她看到他会眼睛一亮,会脆生生的叫他,会绽放美丽的笑容,而对旁边的墨展绰却总是视而不见,但最终他才知道他错了,错得离谱。原来真有一种想念叫做避而不见,就象曾经钟颖对墨展绰,就象现在他对钟颖。
他皱了皱眉:“正德王妃,府里在办丧事,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钟颖轻蔑的笑了笑:“行了,你我就别绕弯子了,王爷的遗体回不回得来还另说呢!”
“你就这么肯定?”墨展璋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钟颖看了他一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把裙裾细细的拉开来,蓝底红花的大摆绕在脚下象一朵盛开的大花。
“我今日来不是为王爷。”钟颖拉好了裙裾,终于抬头看他。
墨展璋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往下说。
钟颖道:“我来是想跟皇上讨个人。”
“白安晴?”墨展璋眉梢一挑。
“正是。”钟颖也静静的看着他:“她是我府里的人,请皇上把她交给臣妇。”
“朕如果不交呢?”墨展璋眼睛微眯。
“皇上不会这么做的。”钟颖一脸淡定。
“你怎么这么肯定?”墨展璋好奇起来。
钟颖沉默了一会子才道:“璋哥哥对小颖向来都是有求必应的。”
墨展璋没说话,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看着那张脸,那张他魂牵梦绕,让他痴狂的脸,只觉得心里发涩,他舌忝了舌忝微干的唇:“我以为,你不会再这么叫我了。”
钟颖叹了口气:“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小颖只是希望你还是当年的璋哥哥。你们男人的事太大,我不想掺合,我只想把这个女人带回去。”
墨展璋看着钟颖,问:“你不是恨这个女人吗?为何又要救她?”
钟颖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救她,这个女人对我有用,我想要她在我手上。”
“你拿她有何用?何不让我杀了她为你出气。”
“杀了她,王爷就会喜欢我了吗?”
“你的意思是——?”墨展璋半眯着眼睛问。
“王爷把南苑的女人都移出去的事你知道吗?”钟颖面上一寒:“总有一天,这事会落到我头上,我不能不早做打算,她不是王爷的心头肉么?只要她在我手上,王爷就不敢让我出府。”钟颖冷笑起来:“我还要拿她折磨王爷,我要让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要把我这些年来受的折磨通通还给他。”
“哈哈哈!”墨展璋大笑起来:“都说世上最毒妇人心,小颖,论起心狠来,你比我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钟颖阴阴的笑了笑:“你的狠心无非是让人死,可人真死了你就高兴了吗?不如留着慢慢折磨舒心吧。”
墨展璋微微皱起了眉头:“人给你是可以,只不过我也有要交代的人。”
钟颖听了这话并不吃惊,只说:“我知道你不想要她的命,要她命的另有其人,你转告那个人,让她放心,白安晴既然落在我手上,她就永远翻不了身,永远见不到天日了。”
墨展璋呵呵的笑:“你们女人狠毒起来,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钟颖又阴阴一笑:“这样狠毒的女人在你身边,你不怕?”
“怕什么?她难道还会害我?”墨展璋不以为然,却话题一转:“不过,今日璋哥哥要让你失望了,我不能把白安晴给你。”
钟颖垂了眼,盯着光洁暗沉的黑金岩砖看了半天,仿佛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墨展璋轻轻走过来,把手搁在她肩上:“小颖,你如果真想要她,不如等——”
墨展璋话还没说完,钟颖已经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怅然:“算了,如今她在璋哥哥心中才是最重要,对吗?”
墨展璋张了张嘴,眼睛热烈的看着她,象似要辩解,却最终只说:“你明白就好。”
钟颖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默默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