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孩子被他撞倒，坐在地上，她穿着一件明显是由大人的衬衫改过的红色短袖，上面蒙了一层煤灰。
她很瘦，整件衣服在身上晃来晃去的，像是风中的秋叶。因为瘦，眼睛在脸上大的很突兀，黑色的眸子照亮了那张黑乎乎的小脸儿。匕首般的目光射向苏木，直接地，没有任何的感情，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无声无息地。
慌乱中，苏木忘记了阿臣胳膊上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蹲子，将声音放到最柔和的调子，“你没事吧？”
眼泪在她的脸上冲刷出两条明显的痕迹，痕迹下露出白希的皮肤。她抬起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脸上顿时花的像是唱大戏的。她收回眼神，手掌撑着地面想站起来。
苏木搀着她的胳膊，扶着她站起来。
她背了一件军绿色的单肩包，头发扎的有些乱七八糟的，像是刚从被窝中钻出来。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留下了一个背影。
阿臣过来捅了捅苏木，“苏木，我们走吧。”
苏木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脑子里却跟放电影一样一直在回放着刚才那个女孩子哭泣的样子，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一样。
两千零三年，苏木在学校附近的超市捡回了乔子琰，她被这个世界反复**之后又遇到了他。
他跟着她回到她的出租屋里。
令他惊讶的是，她的出租屋离他们学校很近，近到穿过一条长长的商业街，转弯过一条天桥，就到他们学校的后门。这条商业街苏木也经常在跟朋友聚会的时候来的。他们离得这么近，他却始终没有发现她。
他跟着她爬上窄窄的楼梯，她住在五楼，楼梯的转角处堆着一大堆垃圾，在夏天闷热的气候里发出阵阵恶臭，苏木下意识地掩住口鼻，这个动作却被乔子琰收入眼底。
“很脏，对不对？”她笑了，表情淡漠地像是春天的风。
苏木盯着她的眸子，清澈见底，他反而慌了，为自己刚刚那个无意识的动作感到羞愧，“没有，没有。”
乔子琰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转过脸来对苏木说：“进来吧。”
苏木跟在乔子琰的后面，这才发现，他已经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了。屋子很小，不足二十平米，一张chuang占据了半个房间，chuaung边有张红色的木质柜子，上面放着一个破旧的电视机，一把椅子，座位上的皮革已经开始溃烂，扶手被磨得失去了本来的颜色。这便是屋子里全部的摆设了。
窗户大开着，午后的阳光毫不客气地穿透空气，打在屋子的墙壁上，窗帘的影子胆怯地缩在墙角。即使如此，苏木依旧闻到了屋子里淡淡的烟草味道，他皱了皱眉，她开始抽烟了？还是说这个屋子里面有男人？
乔子琰打开柜子的抽屉，拿出一包烟，抬头望着苏木：“要吗？”
苏木摇摇头，“戒了。”
“什么时候？”
“来这里的时候。”苏木有些怅惘，过去像是潮水一样，明明在说晚安之前退去了，却又在睡梦中悄悄涨潮，漫过堤岸，闯进梦里。
啪——打火机的声音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乔子琰坐在chuang边，翘着二郎腿，右手的食指跟中指夹着那根细细的烟，左手在chuang上玩弄着打火机，烟圈从她的嘴巴里缓缓喷出，像是群舞的飞鸟。
苏木不得不承认，她抽烟的样子优雅而颓废。
乔子琰弹了弹烟灰，它们便顺从地从她手指的位置飘落到地上。她不看他一眼，“坐啊。”
苏木没有如她所愿坐在椅子上面，而是挨着她坐下。乔子琰的手指颤了颤，她在跟自己作着斗争，最终还是失败了，她往旁边挪了挪，在她跟苏木中间腾出一片小小的空地。
苏木夺取她手上的烟，“女孩子不要抽烟。”
她没有跟他争辩。
沉默，长久的沉默。
苏木伸出手，想抓住她的。
“别碰我！”乔子琰突然尖叫起来，像是在超市里的那样，她睁大眼睛盯着苏木，眼神中透漏出惊恐，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苏木，而是一个恶魔。
苏木被她的眼光吓到，不敢动弹，“是我啊，我是苏木啊。”
乔子琰用双手捂住脸，拼命地摇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木扯下她的双手，她满脸泪痕，身体向后缩着，本能地抗拒着他。他不在乎，将她抱在怀里，她挣扎的厉害，双手撑着他的胸膛，要跟他保持距离，却又像是模到烫手的山芋一般，不敢看他，苏木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抱住她，“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离开永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