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雪肆虐。
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雪降临季城，道路封锁商店停业，人们躲在家里，喝着温暖的茶享受难得的假期。齐家的晚宴赶在暴雪彻底占领城市之前结束，客人们尽数乘坐着豪华的轿车赶回了家。
除了秦犀思。
她站在她曾经的房间内，与齐庭盛面对面。这里的气氛比窗外更加冰冷。
秦犀思看着齐庭盛，慢慢地说：“我对不起齐家，没错。可你为什么要这样瞒着他？他有权利知道一切真相！”
齐庭盛依然没有表情变化，他平静地回答：“这样做是在保护他。他是齐家的继承者，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未来。”
“保护？真是好理由。你有问过他的意愿么？”秦犀思声音愈发冰冷，“你只是强行为他安了一个枷锁，要他按照你的想法做事，还要帮他扫清一切障碍，包括我。我只想知道，他迄今为止那些错误的认知是怎么加给他的？你让他吃了致幻剂什么的吗？”
“羽小姐。”田华涛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不了解真相时，请不要擅自推论。”
“田管家，不要说。”齐庭盛皱起眉头。
“老爷，早晚要说的。”田华涛说着，“羽小姐，轩少爷他忘记很多事，是因为他出了一次很严重的车祸。”
秦犀思看向他的脸，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齐庭盛看向窗外，默许了他的陈述。田华涛的声音平淡至极，却宛如震雷般冲进秦犀思心里：“家里出了事他却不在场，悲伤导致他的注意力很久不能集中，以致于出了车祸。那之后，除了老爷和羽小姐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还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秦犀思愣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她后退两步，靠在墙上，觉得喘不过气。
原来他忘记了。
所以他沉默地背起齐家的重担，所以他即使认出她也没有强迫她回去，所以他满心天真地认为只要一个道歉一家人就能和好如初。他的努力和优秀，是为了修补这个家。
那个……很傻很天真的哥哥啊。
“所以你就编织那些谎言，要他忘记姐姐，忘记所有的一切，然后像个傻瓜一样继承齐家吗？”秦犀思的声音在发抖。
怎么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要他活在虚假的世界里。
怎么可以。
“那些真相太残酷，况且，认宋雅做母亲也没什么不好。”
“那我妈呢？她的在天之灵会安息吗？你为了讨宋雅的欢心，所以可以在妈妈连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娶她进门，现在连妈妈的血肉之亲都送到那个女人手里？既然你当初这么喜欢宋雅，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妈！！”秦犀思怒道。
“啪！”清脆的响声。
秦犀思抬手抚了抚发烫的脸，惊讶和委屈在她脸上转瞬即逝，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愤怒的男人，不屑地冷笑：“气急败坏了？无话可说了？因为你没法反驳所以开始打人了？”
她笑得愈发狰狞，“打啊，继续啊。你终于暴露了你的本性，无耻、卑鄙、虚伪的混蛋，有本事继续打啊！”
齐庭盛额角突起青筋，真的一巴掌打在刚刚的地方。秦犀思没有料到他会如此用力，狠狠地撞在衣柜角上，刚好撞在还未全好的伤口上，剧痛迅速蔓延。
“滚！”齐庭盛怒喝。
她直起身来，不料披肩却滑落下来。
背上的纱布暴露在空气中，白的刺眼。紧接着，鲜红色从里面一点点渗出来。
“这是什么表情？”秦犀思盯着齐庭盛，好像看到天大的笑话，“不该是意料之中吗？”
她哼了一声，拾起披肩，转身潇洒地离去。
“老爷，那是……”田华涛皱起眉头。
齐庭盛坐在床上，叹口气，没有说话。
秦犀思在大雪中跌跌撞撞地走着。风雪前仆后继地向她单薄的身上扑去，每一次落在她的身上都会让她的身体更冰冷一分。
可再冷又怎么样？她的心，她对家里惟一的希冀都随着那重重的两巴掌全部破碎。
和齐庭盛的对弈，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原来再多的伪装都不管用，她还是在乎那个家，所以当齐庭盛对她喊滚的时候她的胸口还是会生疼。
她有多希望他能抛开一切先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可他没有。
伤口刺痛的厉害，而路上没有一辆车或者一个人。她靠在电线杆上，迫切地想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秦犀思用冻僵的手指模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响了很久都没有被接起，她瞥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又打了一次。
“羽儿？”苏佩晨的声音伴随着巨大的嘈杂声传过来，和她这里疯狂的风声呼应。
“佩晨……”她刚喊出名字，就被那边清晰的女人声音打断。
“苏少，不再和我们喝一杯吗？”娇滴滴的声音让人骨头发软。
“行了行了，小可，苏少肯定等人家的完美秘书区澈呢，你就别跟内分泌失调的老女人一样往人家身上扑了行吗？”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我和区秘书又不一样嘛。”
“你能和人家比？拉倒吧。区澈快回来了，快闪吧！”
苏佩晨的声音远离了话筒，“你们别闹了行不行？再乱说小心我不客气！”
“是——”两个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秦犀思慌忙把手机拿离了耳朵，握着胸口滑坐在冰冷的雪地上。
是她忘记了，苏佩晨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无论怎么挽回，他和她之间仍有七年的隔阂，像坚固的城墙上一个脆弱的伤口，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羽儿？”苏佩晨的声音又传过来，“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啦。就是盯个哨呗，要你早些休息。我先挂了，好好工作。”她强颜欢笑，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或许她该问那些女人是谁，或者冲他发脾气。可是她突然间很累，不想再追究。
秦犀思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无助感侵占了她的整个心。脸上还是火辣辣地疼，这么冷的天气也没让温度降下来。这里距离市中心还很远，而且又封了路，她现在浑身都疼，连坐着的力气也快没有了，更别提走回去。
在这种天气下，穿着单薄礼服、又受着伤的自己想在外面待上**，下场可想而知。
“要变成那个卖火柴的小丫头了吗……走到绝路了呢……”秦犀思慢慢倒在地上，翘起嘴角笑着，一边却又落下泪来。
她唯一感受到的是，知觉正在一点点远离自己。
“羽丫头！”突然间，一声尖锐的怒喝伴随着飞扬的雪尘落在她耳边，如同天籁。
江路把她从雪地里捞起来，气急败坏地骂道：“这是在干什么？不懂得给我打电话吗？还是你不要命了？！”
秦犀思睁开眼睛，看了他很久，慢慢笑了：“是你啊……”
江路抱她上车，捧了把雪搓她的脸，紧接着他缩回手，盯着她红肿的右边脸，眯起眼睛：“齐庭盛打你了？”
秦犀思觉得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她仍旧笑着，却没说话。
“羽丫头，你……”江路晃晃她，发现她全无反应。他慌忙上车，发动车子飞驰而去。
他觉得不放心所以回家来看，果然看到监控里她坐上齐家的车离开。天色越来越晚而她迟迟不归，警察封住了路，可江路就是觉得她一定在路上，所以他直接动用了江家的名号，开车出来，沿途一点点寻找，当他看见倒在地上的秦犀思，简直血都凉了。
一路上他不停地和秦犀思说话，她只是呆滞地看向窗外。
可刚一停车，她就冲了下去，直接扑在了地上。江路追下去抱住奋力挣扎的她，觉得像是在抱住一块冰。她的衣服湿透，肩膀上隐隐还有血迹，此刻全部硬邦邦的，没有温度。
“羽丫头，你冷静点，已经没事了，没事了！别吓我！”江路急声道。她的状态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理智的她。江路叫来管家，让他在浴缸里放冷水以及叫尚雅过来，自己则控制住秦犀思，用尽一切方法安慰她。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管我了……”秦犀思挣扎着要月兑离他。
“门都没有！”江路怒喝，“给我冷静下来！已经回家了！”
“家？”秦犀思停止挣扎，抬眼看他，凄凉地笑开，“我哪里有家……他们都不要我了，你还管我做什么？”
秦犀思努力抬头，却还是落下泪来，“江路哥，我是不是不该回来……是不是很多余……”
江路一愣。
“可我，不想后悔啊……”秦犀思靠在他怀里，低声啜泣。
时至今日，她从未怀疑过回来的决定，可现实总是一次次告诉她她有多么可悲。她觉得自己在深渊边缘挣扎，只要再有一点点的打击，便会彻底陷入绝望。
或许一切都是错，可谁叫她太固执，选择了便要一直走下去，就算遍体鳞伤，也不要回头。
如此痴迷。
*********************************************************************************************************小十注：发现田华涛先森的第一、二次出场被写成女人了……请原谅小十的犯二tvt从今天起又要上课，接二连三的考试要半个月……（真心想喊女主赐我力量吧……）一如既往地谢谢大家支持~喜欢的话请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