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萧怿常去兴隆客栈探望吕雯梅。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这日下午,萧怿正在殿内看书,门外守着的小黄门进来道:“殿下,有一侍卫求见您。”萧怿猜想可能是那个送信的侍卫回来了。搁下书道:“让他进来。”
那侍卫走进来,将一卷竹筒递给萧怿,道:“属下已奉殿下之命,将书信交给了那个叫吕永的人,这是他写的回信。”
萧怿嘉许地道:“你办事挺快。”向站在一旁的许宗源道:“给他二十两银子。”
许宗源忙从袖中取出二十两银子,交到那侍卫手中,那侍卫很欢喜:“多谢太子殿下赏赐。”
萧怿想吕雯梅定也等得心急,便拿着书信去了兴隆客栈,吕雯梅拿着抹布正在擦拭窗棂,见是萧怿不禁皱眉道:“你怎又来了?”
萧怿把那书信在吕雯梅面前扬了扬:“你爹给你写的回信,难道不想看?”
吕雯梅一听,脸露喜色,把抹布扔到桌上,一把从萧怿手中夺过那信,打开来看,见父亲字里行间未责备,只让她照顾好自己便是,吕雯梅大感欣慰。
萧怿见她看完了,又挺高兴的,想她爹没责怪她,就想乘她现在高兴时,跟她说会话,说道:“现在还没客人,咱们再聊会如何?”
吕雯梅昂起头,傲然道:“不聊,我才不想跟你这种人打交道呢。”
萧怿见吕雯梅拿到书信就立刻翻脸不悦道:“你这是过河折桥。”
吕雯梅想气气他,就道:“我就是过河拆桥,你能把我怎么样?”见萧怿无语,得意起来。“不光像你这样的人不好,那些qinglou女子定也不是好东西,那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我看她就是娇艳过甚。”
萧怿本觉方便吕雯梅,跪下听她提到明珠,马上有了计较,道:“你说的那位姑娘是身不由已才进了qinglou的,其实并不坏。”
吕雯梅一脸不相信地道:“我才不信呢。”
萧怿见她不信便道:“那咱们打个赌如何?”
吕雯梅漠然问道:“打什么赌?”
萧怿唇角泛起一丝狡谲的笑:“就赌你说的那个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如果我说的对,你就陪我聊一个时辰,如果是你说的对,那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见吕雯梅不答话,怕她不同意,改口道:“如果我说的对,那你陪我聊半个时辰也成。”
吕雯梅冷笑一声,盯住萧怿道:“你跟我打这么个赌,是和那女人商量好了想骗我上钩吧?哼哼,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萧怿跟吕雯梅打这个赌,无疑是他赢,他确实想让吕雯梅上钩,但事先并没跟明珠商量过,萧怿见吕雯梅不答应,无奈道:“那就算了。”正要走,吕雯梅却道:“我跟你赌:”萧怿诧异,只听吕雯梅道:“我倒要看看你和她玩什么把戏,如果我说的对,你以后就别再来找我。”
萧怿见她答应了,暗自欢喜,带她出了客栈,萧怿看着她道:“你别总板着脸,当心会损容的,应多笑笑才是。”
吕雯梅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一见到你,就是想笑也笑不出来。”
萧怿才知她原来这么讨厌自己,不由感到自悲,不再言语。
当他们来到春芳楼前时,见有许多人吵吵嚷嚷地往里涌进。萧怿感到奇怪,向一人道:“这么多人进去作甚?”
那人道:“你不知道么,今天春芳楼的头牌明珠姑娘要跳舞呢,进的晚了,就看不到了。”
萧怿才知她也是会跳舞的,有这么多人想看她跳舞,那她舞艺定不错,他好奇心起,也想进去瞧瞧,问道:“咱们进去看看如何?”
吕雯梅并不感兴趣,淡然道:“你想看就看,问我干啥?”萧怿想拉她手,吕雯梅把手一缩,“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拉着。”
萧怿只好垂下手,和吕雯梅走进春芳楼里,见厅堂正中搭了一个高台,台上铺盖红色的毯子,张翠花走上高台,笑容满满:“感谢诸位贵客赏光,待会明珠姑娘要为大家献舞,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她话音刚落,从人都叫好,有一人朗声道:“明珠姑娘跳的舞肯定好看。”从人随声附和,又一人道:“老板娘,你快把明珠姑娘叫来,大伙儿都等不急了。”众人起哄:“就是,就是,你快让明珠姑娘来跳舞。”萧怿觉得这些人倒忙急。
张翠花笑道:“好,好,好,我这就叫她来。”走下高台,向一龟奴道:“你快请明珠姑娘来。”
须叟,有人叫道:“来了,来了。”萧怿顺着那人目光看去,见明珠头梳高鬓,身着鲜红舞服,款款而来,她在红衣的衬托下更增艳丽容颜,在场众人都看呆了,嘴里不觉发出“哦”的一声,萧怿想她还挺会打扮。
明珠走上高台,行揖礼:“小女子明珠见过诸位贵客。”她眼波盈盈,环顾众人,当看见萧怿时,心中一喜,向他甜甜一笑,萧怿报以一笑,吕雯梅横他一眼,转过头去。
有人叫道:“明珠姑娘,你给我们跳段好的。”
明珠低眉浅笑,丝竹之乐响起,明珠起舞而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此曲出自李延年的《佳人歌》,萧怿见明珠歌声婉转动听,舞姿轻盈曼妙,果真不错,正观赏间,忽闻外面有人嚷道:“让开、让开、让开!”萧怿转头一看,见有十五、六人闯了进来,当先一人竟是那天在城外树林跟自己相斗的那个汉子,不知他怎会来这里,吕雯梅也感到奇怪,萧怿想看他们来此的用意,但怕他看到自己会节外生枝,就想拉吕雯梅到一边去,可刚碰到她手,她就问:“你干啥”萧怿悄声道:“我们站到一边,别叫那群人瞧见我们。”
吕雯梅鄙夷道:“你怕了?”
萧怿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禁声,小声说:“我不是怕他们,而是想看他们要干什么。”不待吕雯梅答话,就将她拉到暗处去了。
只见那汉子推开挡在身前的看客,径直走上高台,一把抓住明珠的手道:“跟我走,不容她拒绝,将她硬拽下高台。
明珠惊怒交加,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声道:“我不认识你,凭什么要我跟你走?”
那汉子惊诧:“你还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丈夫郑余呀!”
众人都大感意外,不知这明珠何时嫁过个粗鲁汉子,萧怿想他莫不是明珠说的那个盗贼丈夫?吕雯梅则想,这个叫明珠的女子,果是个不守妇道的**荡妇,看来我跟他打的赌是我赢了,吕雯梅想到这,嘴角边露出笑意。
张翠花急忙走过来,怒问:“你是谁呀,敢在我春芳楼抢人?”
郑余生气了,蛮横地道:“大爷我就是来抢人的,你这个老biaozi能把我咋地?”
张翠花大怒,叫道:“好哇,你竟敢骂我老biaozi。”向身后龟奴们一招手,你们快把这个大胆狂徒给老娘轰出去!龟奴们上前要赶郑余走,却见郑余把眼一瞪,随手抓过一个龟奴,像掷小鸡猛地向其他龟奴身上掷去,那些龟奴急忙躲避,但还是有两人没及时躲开,被掷中了,三人“哎唷”一声,都摔倒在地,其他龟奴见郑余厉害,都离得他远远的,不敢过来,郑余哈哈一笑:“龟儿子们,你们谁还敢过来陪你大爷玩玩?”那些龟奴们自不敢作声,看客们有的怕他们会打起来,就吓得赶紧溜了,有几个胆子大点的,也是站得远远的,不敢迁前。
萧怿想这个人动不动就打人,未免有些过分,吕雯梅问道:“你帮不帮那个明珠姑娘?”萧怿淡淡一笑道:“看情况吧。”
张翠花既惊且怒,指着郑余问道:“你怎可随便打人?”
郑余不理会她,轻向明珠道:“你不告而别,我心里着急,就带着兄弟们下山找你,天可怜见让我终于找到了你,“声音抬高。”你为何不认我,难道我对你不好?”
明珠见他一脸横肉,心中厌恶,冷冷地道:“我不认识你,你找错人了。”她转身欲走,却觉手腕一紧,原是被郑余抓住了,惊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想挣月兑他的手,却挣不开。
郑余盯着明珠双眼,一字一顿地道:“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说着用力一拽,要将她拽出去。
明珠极力挣扎,哭喊道:“你快放手,我不要跟你走。”
张翠花哪肯白白地叫郑余把明珠带走,急忙伸双手紧紧拽住明珠另一条手臂,叫道:“你哪能说把她带走就带走,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把她买下的,你就是花千金,也休想把她从我这里带走!”
萧怿听了,忍不住笑道:“你瞧人家明珠姑娘虽出身贫寒,身价却超千金,而你贵为千金大小姐,才值五十两银子。哈哈!”
吕雯梅大怒,抬手欲打萧怿,但见萧怿要用手挡,担心自己的手又被他抓住,举到一半,只得硬生生垂下。
萧怿过意不去,“不过你价廉也有好处,起码为你赎身不骓。”吕雯梅怒瞪他一眼,别过头不理他。
郑余听见声音,才看到萧怿也在场,不由怒火上冲,喝道:“你在这里!”
萧怿见问,答道:“是啊,我在这里。”见郑余和张翠花一人拉着明珠一条手臂,谁也不肯松手,明珠表情痛苦地站在中间,眼露哀求之色,萧怿走过去,笑问:“你们这是在扯锯,还是扯锯?可别把明珠姑娘拉扯坏了。”
郑余松开手,怒中带喜地道:“我找你小子算帐找不到,都叫我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天助我也。”
萧怿不想跟他打架,说道:“那天的事明明是你不对,哪能怪我?”
郑余恼怒地道:“你伤我兄弟就是不对,今天我非把这笔账跟你算清不可!”欲动手打萧怿,哪知明珠挡在萧怿身前道:“你不能打他,”郑余起疑厉声问道:“你该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见明珠看萧怿的眼神有情,醋意大起,抬手要打明珠,萧怿忙扣住他手腕道:“我和她只是朋友,你别误会。”见郑余一脸不相信,恶狠狠地盯着自己,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想着要是跟他打架,父皇知道就遭了,只能好言好语向他作解释。
郑余却以为萧怿是怕了他,更有心要教训教训这个敢夺他所爱的小白脸,但还没等他动手,有一手下人急急过来向他俯耳低语了几句。郑余脸色攸的一变,神色略显仓皇,对萧怿道:“这笔帐先记下,我下次再找你算帐。”向手下人一挥手:“我们走。”萧怿不知发生了何事,郑余竟走了。
春芳楼里的人见郑余离开,都松了口气,有人道:“要是明珠姑娘真跟那人走了,岂不是一朵鲜花手插牛粪上了。”明珠盈盈下拜道:“多谢萧公子相救。”
萧怿忙扶住她道:“你没事就好,无需相谢。”
张翠花也谢道:“公子给我们解了围,老身心里也很感激。”
萧怿道声:“不用谢。”突然一个身穿宫服的人领着三十余名士卒闯了进来,那人扫视了一眼众人问道:“刚才那群强盗去哪了?”萧怿想是有人报了官,他们就来抓盗贼,难怪郑余等人赶紧跑了,当即答道:“他们都走了。”那人眼神异样地打量了一下萧怿,又问:“他们都去哪了?”萧怿道:“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出城了吧。”那人对身后的士卒道:“走,到城外看看。”
待那些官兵撤走后,张翠花叹口气怨声道:“那伙该死的盗贼来这儿一搅,和害得老身的客人都吓跑了。”
萧怿觉那些盗贼来搅局的确令人讨厌,见张翠花抱怨,安慰道:“客人们现在是不在了,不过想他们待会看到这里没事了,就会回来的。”
张翠花这才展颜道:“对,萧公子说的有理。”对明珠道:“今天出了这么一件不愉快的事,你就不用再跳舞了。”
明珠道声:“谢干娘。”问萧怿:“公子是来找我的?”
萧怿领首道:“是有点事要跟姑娘说。“
明珠喜道:“那公子不妨到我房中去说。”
萧怿正有此意,应道:“甚好。”向吕雯梅招招手:“吕姑娘。”
明珠见是那个上次被张翠花买来,后萧怿为她赎了身的那个姑娘,心感奇怪,不知萧怿带她来见自己有何事,道:“这位姑娘是”
萧怿引见道:“她叫吕雯梅,想上次你也见过她的。”
明珠见吕雯梅一脸漠然,不知何意,只得含笑道:“二位请。”带着他们来到自己房中道:“二们请坐。”萧怿谢过,而吕雯梅啥也没说就坐下了,小菊斟了茶上来。
萧怿问道:“那个叫郑余的人,是不是你以前所嫁的那个塞主?”
明珠点点头道:“是的。”她轻轻抚弄着面前的茶盏:“我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她神色坚定地道:“他若再来找我,我也不会跟他走的。”
吕雯梅问道:“你讨厌他么?”不等明珠回答,又道:“你要是讨厌他,为何还会嫁给他?”
萧怿见吕雯梅转到正题上来,便道:“明珠姑娘,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请你把上次你跟我讲的那段经历再讲一遍。”
明珠恍然,才知萧怿来找自己是为这个,想萧怿已听过了,那应该是吕雯梅想知道,可看她的神色又不像,一时猜不透,当下不再多想,浅浅一笑,道:“二位想听,那我就再讲一遍。”因她见吕雯梅似乎不感兴趣,就简单地讲了一遍。
吕雯梅对明珠本没好感,可听了她不幸遭遇,也不由为之动容,但吕雯梅怕她讲的这个故事是事先编好的,怀疑地问道:“你讲的可都是真的?”
明珠哪里知道吕雯梅跟萧怿打赌的事,见她怀疑地看着自己,泠然道:“如果我讲的是假话,那么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了。”吕雯梅想想也是,就不再言语,明珠展颜一笑道:“我给二位弹唱一曲如何?”
萧怿想她不会当着吕雯梅的面再唱艳曲,就道:“好啊,正好吕姑娘也可以听听。”吕雯梅却不希罕,只瞟了萧怿一眼,低头不语。
明珠取过琴,抚弦歌唱,唱的是《诗经》中的《葛覃》一诗: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萎萎,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为絺为俙,服之无译。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
薄污我私,薄浣我衣,
宫浣宫否,归宁父母,
吕雯梅初听她唱前半段诗,倒也不以为意,当听她唱到:“宫告言归”时,眼圈微微一红,思念起远在金凌的父母来。
萧怿见了吕雯梅神色,知她可能是想家了,贫开话头道:“明珠姑娘这曲《葛覃》诗唱得很动听啊!”
明珠甜笑道:“多谢公子嘉奖。”
萧怿望望窗外,见天色已暗淡下来,想该回宫了,起身道:“叨扰明珠姑娘了,如果你没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吕雯梅听了,也站起身来。
明珠的面色一下子暗淡下去:“公子这就要走?”
萧怿称是,见她不舍的目光中还透着几许忧愁,道:“如果郑余不来则罢,要是来了,你别理他,不行的话就报官。”本还想说:“我得空的话,再来看你,但觉不妥,忍言不出。
明珠黯然点点头,送他们到房外,二人出了春芳楼,吕雯梅想到自己跟他打赌输了,这可如何是好?不禁大为懊恼,只盼萧怿能不提此事,却听萧怿道:“咱俩打赌,你输了,按约定你该陪我半个时辰的。”见吕雯梅面有难色,“过时候不早了,还是改天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吕雯梅郁然道:“不用了。”
章德殿内,萧翁业询问刚从外面进来的王安:“朕叫你监视太子,你可看到太子去哪了?”原来是他见萧怿把字写得很草,且心神不定,心中疑惑,就叫王安跟踪萧怿,看是咋回事。
王安嗫嚅道:“奴才是看到了,只是”
萧翁业疑道:“只是什么?”
王安低声答道:“奴才看到太子殿下先去了一家叫兴隆客栈的地方,过了一会,见太子殿下出来时带着一个姑娘又去了春芳楼。”
萧翁业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又到qinglou了?”
王安见皇上动怒,垂首不敢去声。
萧翁业叹口怨气,道:“这个孩子,真拿他没办法。”
王安想了想道:“要不奴才把太子殿下找回来,皇上规劝规劝他?”
萧翁业恼怒地道:“太子年少,轻狂好嬉,朕就是再规劝他又有何用?”他思忖片刻道:“看来宫中禁律中还得加一条,禁止皇室中人及王公大臣涉足qinglou歌馆。”
“皇上说的是,奴才这就照皇上的意思去办。”
“你先别忙,你现在到那个什么兴隆客栈走一趟,要是看到那个被太子带到qinglou的姑娘又回去了,就告诉她说,不许她再纠缠太子,否则就把她赶出俞安城。”萧翁业怕萧怿再跟来历不明的女子来往,只能出此下策。
王安见皇上郑重吩咐,不敢怠慢,急急去了。
兴隆客栈内,吕雯梅忙着招呼客人,忽见从门外走进三个黄门官来,当头那个白胖黄门自是王安了,吕雯梅心中疑惑,不知他们来干啥,迎上前问:“三位公公是要打尖呢,还是住店?”
王安阴诮一笑道:“都不是。”他神色一敛,语带威迫:“皇上口谕,要你不可再纠缠太子殿下,否则”
吕雯梅惊讶万分,手指自己鼻尖:“什么,我纠缠他?”她大声辩解道:“你有没有搞错呀,明明是他纠缠我好不好?这话你应该跟他说才对!”
王安见她不承认,也懒得跟她多费口舍,道:“总之皇上要你不可再纠缠太子殿下,否则就把你赶出俞安城,杂家劝你最好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别痴想着高攀太子殿下,飞上枝头变凤凰。”他说完这话,不再朝理吕雯梅,带着那两个小黄门转身走了。
客人们固然吃了一惊,王端夫妇和阿福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万没料到萧怿会是太子。
吕雯梅气得冲王安等远去的背影骂了几句,也无经于事。一转脸,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自己,心里更觉气恼,嚷道:“看什么看,有啥好看的?”众人见她生气,纷纷移开目光,不再瞧她。吕雯梅缓和了气息,朗声道:“刚才发生的事谁都不要提,就当没这事一样.”忽又想起一事,向王端夫妇和阿福道:“他要是来了,你们不要叫他太子,还是用旧称。”她知萧怿不愿别人在外面叫他太子,就如此叮嘱他们。王端夫妇和阿福不解其意,却不敢多问。
这日吕雯梅闲来无事,正坐在桌旁饮茶,忽闻萧怿的声音自门口传到耳畔:“几天没来看你,你还好么?”吕雯梅转过头,见萧怿哭吟吟地走过来,她霍得站起身,很不耐烦地道:“你不要像只苍蝇一样总来搔扰我好不好,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萧怿愕然问道:“今天你这是咋了,怎么突然像”话未说完,吕雯梅就推他叫道:“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萧怿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大惑不解地道:“喂,你这是干什么,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吕雯梅停手不推,怨恼地道:“我跟你没有好说的。”
萧怿不悦道:“你忘了我们的赌约了?你输了,为何答应过的事不承认?”
吕雯梅柳眉一扬,道:“我毁约,不行?”墙角边操起一把笤帚,直指萧怿,大声警告道:“你要再不走的话,我可要拿这笤帚赶你走了。”拿着笤帚在萧怿面前虚晃几下。
萧怿退开离去,怫然道:“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讲理的姑娘。”
吕雯梅立即道:“你没见过,就叫你见一见。”
萧怿忍气快步出了兴隆客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想吕雯梅今天的举动很反常,莫非萧怿念头没转完,又返回客栈,吕雯梅见他走而复回,自感惊讶,忙又拿起笤帚。萧怿摇手道:“你别这样,我只问你一句话,请你说实话。”见吕雯梅垂下笤帚,问道:“你是否听了什么人的话,才”
吕雯梅不待他说完就道:“没有。”怒视萧怿,“你还不快走。”
萧怿颓然道:“好,我走,你别生气。”他深深望了吕雯梅一眼,这才出去。
吕雯梅见萧怿懊丧地离开,心里也过意不去,但她清楚若不狠心赶他走,萧翁业就会把她赶走,王端夫妇及阿福见了都暗暗咂舌,没想到吕雯梅竟敢拿着笤帚赶萧怿走,而萧怿居然未动怒就走了,看来他真的挺喜欢吕雯梅的,只是他可能不会再来了,唏嘘不已。
萧怿情绪低落地在街上慢慢走着,不知该去哪里,忽听旁边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却是明珠,原来他走到春芳楼了,萧怿正为吕雯梅的事而伤神,以至到了春芳楼旁还不自知,明珠走过来道:“我想求公子一件事,不知公子能否答许?”萧怿无心问道:“何事?”
明珠试探着:“明天公子若有空的话,能否陪我到街上走走?”她垂眸道:“我是在这里住闷了,所以想到街上散散心。”
萧怿才知她是求自己这种事,觉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明珠惊喜道:“谢公子,见萧怿神色黯然,忙问:“公子你脸色咋这么差?”萧怿沉默不语,明珠想萧怿定是遇到伤心事了,欲安慰他道:“如果公子愿意的话,不如到我房里喝盏茶。”萧怿想时候尚早,就道:“也好。”随明珠进了春芳楼,来到她的房间。
萧怿喝了一口茶,明珠柔声道:“公子有不顺心的事,尽管对我讲好了。”她目光温情地望着萧怿道:“就算我帮不了公子,总可以和公子分担一些。”
萧怿目露感激之色,他轻叹一声,是为名姑娘的事。
明珠奇道:“吕姑娘?她怎么了?”
萧怿怅然道:“适才我去看她,她却一反常态,不理我了,说她以后不想再见到我,不知是何原故。”
明珠才知他们是闹矛盾了,心下暗暗高兴,她想萧怿可能是喜欢吕雯梅,现下他们不和,对她大大有利,但见萧怿神色忧伤,心有不忍,安慰道:“公子你别想太多,吕姑娘这么做,可能是有她的道理,想她过几天就会变好的。”
萧怿摇摇头,道:“不会的,我看得出,她是认真的。”
静了片刻,明珠道:“公子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她想了想道:“我给公子弹一支欢快的曲子听可好?”萧怿勉强一笑,点点头,明珠拨动琴弦,弹了一曲。
萧怿听完,心情才好了些,赞了声:“明珠姑娘弹得这支曲子真好。”
明珠见萧怿精神好了些,心中暗喜,道:“公子喜欢就好。”
萧怿想到了郑余,问道:“这几天,郑余可曾来找过你?”
明珠神色一变,道:“这倒没有,不过昨天午来了一个人,他想带我出去,我怕他心怀不轨,就没答应,他不死心,还想说动我跟他走,我更觉可疑,就叫来干娘,把他赶走了。”
萧怿也起疑心问道:“你没看出那人是否是郑余的手下人?”
明珠凝神一想道:“没有,我看他不怀好意,怕他是郑余派来的人,想花言巧语把我骗出去,我当然不敢跟他走。”
萧怿想,那个如果真是郑余派来想骗明珠走的,那他倒也挺会想办法,不过幸好明珠谨慎,没有跟那人走,说道:“你没跟他走是对的,万一那人真是郑余派来骗你的,就不妙了。”
“谢公子关心”
“其实我该感谢你才是,是你安慰我的。”
明珠柔美笑道:“公子不用谢我,这是应该的。”
萧怿想到孟清可能也想见明珠,问道:“明天我想带我表弟一起陪你逛街,你介意么?”
明珠一怔,转即道:“怎会?孟公子肯陪同,自然是好。”
萧怿喜道:“那就这么定了。”他想了一下问:“你准备几时走?我们好来找你。”
明珠略为思忖,道:“如公子方便的话,就已时一刻如何?”
“好,明天已时一刻我会和我表弟来找你的。”明珠带笑送萧怿出了春芳楼,才肯回去。
次日清晨,萧怿就到相国府去见孟清,他问管家谢公道:“我表弟在家么?”
“在的。”他掐指一算道:“少爷这个时候应该在花园里练武呢。”
“那我去看看他。”他来到花园中,远远望见孟清手拿一柄戟在练武,孟清则站在一旁静静观看,萧怿不敢打扰他,站在一株柳树下观看,见孟清一柄戟直刺横击,上挑下拦,左击右打练的有模有样,很有力道,暗赞一声好。却见孟琪偶一转头看到了自己,忙竖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别说话,孟琪会意,向他点头微笑。孟琪待孟清练完武,将手中面巾递给他,孟清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汗,萧怿悄悄走过去,从孟清手中一把夺过戟,孟清觉手中一空,转头一看,见是萧怿,喜道:“表哥。”
萧怿笑道:“我以为你会有所察觉,不想你手中的戟被我抱走,你才知我来了。”
孟清惭愧地道:“我想把武练好的,可跟表哥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孟琪忽道:“我哥他是想练好了武,上战场杀敌的。”
孟清更感没颜面,埋怨道:“妹妹,你就不能少说一句?”
孟琪陪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萧怿拍拍孟清肩膀宽慰道:“你练得也挺不错了,照这般再练上一两年,定可上战场杀敌了。”孟清才又高兴起来,萧怿神秘一笑,道:“你猜我今天来找你有啥事?”
孟清一脸茫然,搔搔头道:“我不知道啊。”
萧怿将戟交给孟琪,然后拉着孟清走到一边低声道:“今天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再见见那个明珠姑娘?”
孟清忙摇手道:“我不去见她了。”
萧怿见他畏惧,补充道:“这次不是在春芳楼,而是在街上。”
孟清仍摇手道:“表哥你想去便去,我是不敢去的。”他稍稍低首道:“要是被我爹知道了,他定要打我的。”
萧怿看出他另有隐情,笑问:“你不会是喜欢她而不敢见她吧?”
孟清脸一红,只得承认:“我什么事都瞒不过表哥你。”他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我晚上睡觉一合眼,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你说我哪还敢再去见她?”
萧怿失笑:“我说怎么一提到明珠,你就怕的跟什么似的,原来是害相思病了。”
孟清又羞又怨:“表哥你就别取笑我了,你也知道的,我爹绝对不会让我娶一个qinglou女子为妻的,我现在只想赶紧忘了她,免得总想着她。”
萧怿感言:“你说的是,得不到的就不要再想着了。”忽想到了吕雯梅,不由叹了口气。他怕再不走会误约,遂与孟清道别。
萧怿出了相国府,向春芳楼走去,远远看见妆容精巧,一身橘红衣裙的明珠已站在春芳楼门口等着了,萧怿快步上前,道:“明珠姑娘出来的好早啊!”
明珠见萧怿来了,很是高兴,道:“我也是刚出来。”向周围瞧,奇怪地问道:“孟公子没来?”
萧怿不敢说孟清不敢来见她,谎称他有事不能来。
明珠当然不希望孟清来,闻言心中愉悦,可脸上却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那真是不巧了。”
二人信步走在热闹的街上,明珠望着街道两旁林立的店铺,及来来往往的行人,叹道:“好久没有逛过了,真是热闹。”
萧怿看向她:“自你入了春芳楼就再未出来过?”
明珠戚戚道:“是的。”她感谢地望了萧怿一眼,道:“不过今天公子带我来逛街,我很高兴。”
萧怿微笑道:“你高兴就好。”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要我陪你逛街?”萧怿明知她是喜欢他才这样,可还是想问问她。
明珠伸手模了模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低首道:“我是觉得公子人好。”
萧怿见她如此说,笑道:“其实我也没多好。”他回忆道:“我小时候很调皮,常惹父母生气孤,但我姐姐文静懂事,对我很好,她总是看着我玩,生怕我会出事。”萧怿提到萧淑贞,又不免思念起她来。
明珠喟然道:“那她真是公子的好姐姐。”她好奇道:“她现在应该嫁人了吧?过得可好?”
这话勾起了萧怿的忧伤:“她是嫁人了,可是”忽觉不便跟她说这些,打住话头道:“算了,不说这个了。”
明珠见萧怿神色忧虑不安,想她姐姐过得可能不幸福,就不敢再问。
萧怿察觉到身后似有人跟着,立即回头,却见孟清慌忙往一卖小吃的摊后躲避,笑道:“你不用藏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孟清忸忸怩怩,半天才走过来道:“表哥你真行,竟知我在后面跟着。”
萧怿搂住他肩头,道:“你当表哥我是笨蛋啊,后面有人跟着会不知道?”
孟清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明珠见孟清来了,心下不喜,还是向他打了个招呼:“孟公子你来了。”
孟清:“嗯”了一声,目光迅速从明珠脸上移开,转向别处。
萧怿知他是忍不住才来的,怕明珠问起,而他跟自己答得不一样,就故意问道:“你不是办事不来了,咋又来了?”说着冲他眨眨眼睛。
孟清会意道:“我是有点事,不过已办完了,所以来找你们,但我见你们正聊着,不好打扰,就悄悄跟在后面,不料却被表哥你发现了。”
萧怿装作刚明白的样子,原来是这样,你办事倒挺快的。
三人走了一会,萧怿想孟清定有话想跟明珠说,只是碍着自己不便说,就道:“你们先聊。”指着一旁道:“我到那边看看。”不待他们答话,就走开。
当萧怿在一卖杂货的摊位前看物品时,忽然孟清走过来扯扯他衣袖道:“表哥,我没话跟她说,还是你去陪她聊吧。”萧怿奇道:“你会没话跟他说?”
孟清别别扭扭地道:“我是想跟她说话,可是一见她面就又说不出来了。”
萧怿有点不置信地道:“还有这种事?”
孟清不愿再多言,抛下一句:“表哥你去陪她吧,我先走了。”
萧怿见他说走就走,叫声:“表弟。”想去追他,却听明珠的声音传入耳中:“孟公子他走了。”萧怿有点尴尬地道:“是,他走了。”问:“他有没有跟你说话?”明珠微微哂笑着摇摇头,萧怿想自己这个表弟倒挺有意思,想来不敢来,来了却一句话没跟明珠说就走了。
当他们路过一个卖妇女首饰的摊位前时,明珠停下脚步不走了,她拿起一只黑釉蝴蝶牡丹纹样的首饰盒端详着,似乎想要,却又放下走了,萧怿看出她是喜欢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说,就拿起那个明珠看中的首饰盒问摊主:“老板娘,这个手饰盒多少钱?”那女贩伸出五个手指来,却不说话,萧怿认为她指的是五两银子,觉有点贵,但想她可能是个哑巴,有点可怜她,就没讲价,给了她五两银子,拿着那只首饰盒赶上明珠,递给她道:“送给你。”
明珠很惊喜,爱惜她模模那盒子:“谢谢”。
他们又随便逛了一会,萧怿想着该回去了,免父母会怪他回去的晚,道:“你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明珠还想和萧怿多待一会,可见他想走,只好应了。
他们快走到春芳楼时,萧怿忽听得身后脚步声沉重,一回头,竟是郑余凶神恶煞般地向这边大步而来。
原来郑余上次因官兵来了,未能把明珠带走,又没能教训了萧怿,心中老大不是滋味,他手下有一个人叫邓老六,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一个口舌伶俐的小啰啰乔装打扮,到春芳楼将明珠巧言骗出,他们则驾车等在春芳楼附近,只要明珠一出来,就把她放进马车,拉回山赛去,可不料明珠起了疑心,并不上当,还叫来张翠花,把那小啰啰赶了出去,邓老六见不能把明珠骗出来,便劝郑余先对付萧怿,郑余就派了几个人暗中探察萧怿行踪,欲肆机报复。有一探子在街上遇到萧怿,见他去了兴隆客栈找吕雯梅,就向附近一酒肆打听萧怿是否常来,酒肆掌柜说萧怿来过几次,探子在萧怿出来后,又跟踪他,看到明珠邀他进了春芳楼。之所以萧怿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是因吕雯梅的事而心情不好,就未发觉。探子回去后,把这一情况告知了郑余,郑余听明珠邀萧怿进了春芳楼,又是吃醋又是抱恨,欲向明珠问个明白。次日,郑余来春芳楼找明珠,见明珠又与萧怿在一起,
醋意更盛,不由萧怿分说,挥拳就打,萧怿忙避开,见他来势凶猛,当即展开擒拿手与他相斗。
明珠见了大惊,不慎将手中拿着的手饰盒掉在地上摔作两截,明珠站在一旁担惊受怕地观斗,手心里暗暗替萧怿提了一把汗,她想帮萧怿,若于不会武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路上的行人则都忙得躲的远远的,生怕他们打架会打到自己身上。
郑余连连出拳都没能打着萧怿,反而被萧怿制住月兑不开手,心里又急又气,飞起一脚欲踢他,萧怿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他脚腕用力向前一拽,郑余一只脚掌握不了平衡,扑地一声仰天摔倒在地,萧怿止欲离开,郑余以手撑地站起身,又向他打来,萧怿不想再跟他缠斗,见旁边有一沙袋,迅速抓起兜头向郑余掷去,然后拉起明珠的手转身就跑,耳听得身后郑余的破口大骂:“他女乃女乃的小兔崽子,有朝一日,老子非把你抓住宰了不可!”他嘴里骂得凶,只因沙子迷了眼晴,就没敢追萧怿。
萧怿一口气拉着明珠跑到春芳楼门前才松开她的手,见她花容失色,知她吓得不轻,道:“你快进去,免他追来就遭了。”
明珠握了握他的手,慌忙道:“那公子你也快回吧。”萧怿略一点头,赶紧走了。
萧怿刚回到东宫,就见许宗源上前禀道:“上午皇上身边的王公公来找殿下,说有事要说,奴才说殿下出去不在宫里,
他就要奴才转告殿下,宫中禁律中又加了一条,就是”萧怿见他支吾着不敢说,温言道:“你说好了,我不会怪你的。”许宗源才道:“宫中禁律中又加了一条,就是不许皇室中人及王公大臣涉足qinglou歌馆。”萧怿知道所谓的“皇室中人”自然包括自己在内,看来父皇是真生自己的气了,苦笑道:“知道了。”
这日天气晴好,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扉照射在玉石珠帘上,发出闪烁不定的光彩,令人心神难宁,秋枫轻手轻脚地抱茶水搁在桌上,向正看书的萧怿道:“殿下,喝茶吧。”
萧怿抬起头问道:“斐烟呢?”
“她去卫宫(供着已去世皇帝妃嫔的宫殿)看望一个同乡大婶去了,待会应该就会回来。”
萧怿笑了一下:“她在卫宫还有一个婶婶么,我倒没听她说起。”
秋枫解释道:“我也是今早刚听她说的,她说有一个同乡的好邻居,在卫宫待奉先帝的一位嫔妃,她多日未去,便想去看看。本想告诉殿下一声,见殿下休息未起,不敢打扰,就只跟我说了。”
萧怿惋惜道:“她有一个相识的大婶是挺好,只可惜,她们不能在一起相互照应。”
秋枫应道:“是。”她稍有犹豫问,“殿下,您这几日怎不去找那位吕姑娘了?”
萧怿听她提到吕雯梅,神色有些忧伤,因不想多言,只道:“我和她闹了点小矛盾。”
秋枫不知他们怎么闹的矛盾,只不敢多问。
这时,许宗源进来禀道:“殿下,看守宫门的黄宫卫说有事要见您。”
秋枫想黄宫卫有事要跟萧怿说,自己一个待女不该听的,就退下了。
萧怿不觉诧异:“他不看守宫门,却来见我有何事?让他进来吧。”
黄宫卫走进来向萧怿行了一礼,萧怿问道:“你有何事?”官门口有一个叫阿福的人说有急事要见太子殿下。”
萧怿奇道:“阿福?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他鼻青脸肿的,好像被人打过了。”
萧怿喃喃自语:“莫非吕姑娘”他急急出殿去见阿福,还未及询问,就见阿福一瘸一拐走过来,指着脸哭诉道:“太子殿下您瞧我的脸,被人打成啥样了,我真是命苦啊!”
萧怿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确实被人打得不轻,又听他称自己“太子殿下”,知他已知自己身份了,只不知他如何得知的,当下顾不上问这个,只急切地问:“你这是被谁打的?吕姑娘是不是出事了?”
阿福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苦着脸点点头道:“不久前我们客栈突然来了一伙贼人,要把吕姑娘捉走,我和王掌柜还有老板娘想阻止,但他们人多又厉害,把我们都打倒了,我就被他们打成了这样。”他说到这里模着脸又啜泣起来。
萧怿双手抓住他肩头,急着问道:“那吕姑娘呢?”她怎样了?“
阿福身体单薄,只觉双肩被萧怿抓得疼痛入骨,不禁**起来:“殿下您抓痛我了。”萧怿只急得问吕雯梅的事,忘了这么做会抓痛阿福,忙松开手,阿福揉着肩膀接道:“我说吕姑娘认得殿下您,可他们不信您是太子殿下,结果吕姑娘就被那伙贼人塞进停在门口的一辆马车里拉走了。”
萧怿大惊失色,暗叫不好:吕姑娘恐是被郑余抓走了!焦急地问道:“你可知道他们把吕姑娘拉到哪儿去了?”
阿福表情痛苦地道:“他们在临走时,有一个大汉要小人转告,殿下您说让您务必在今天赶太阳下山前,带一个叫明珠的姑娘到城外树林内交换吕姑娘,否则就要杀了吕姑娘呀!”他稍一思索叹道:“对了,他还说你不得带其他人去,只能带明珠姑娘一个人去。”
萧怿又惊又急:“我这就去找她,”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听阿福在身后叫道:“太子殿下”萧怿一见他神情,立明明白他的意思,向许宗源道:“你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治伤。”萧怿匆忙赶到马厩,问马监道:“哪匹马脚力好?”
马监疑惑地看了看萧怿,指着一匹高大的黑马道:“那匹马脚力好。”
萧怿忙忙解开那匹黑马的缰绳,将它牵出马厩,飞身跨上马背就走,马监见状惊问:“太子殿下您这是去哪呀?”萧怿不答,乘马出了宫,因街上人多,萧怿着急也不得不让马放慢速度,徐徐而行,待到了春芳楼前,萧怿下马,未及拴马就急步走进春芳楼,他见张翠花还与一客说笑,上前问道:“明珠姑娘在么?”
张翠花见是萧怿,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公子,明珠她现在正陪客,不能见你。”
萧怿想事情真是不巧,不免有些焦灼,也只得道:“那我先等会。”他在厅里踱来踱去,对那些男女嬉笑之声充耳不闻,只想着能快点见到明珠,好搭救吕雯梅,过了好一会,萧怿忽瞥见小菊用一只托盘端着一壶酒,正要上楼去,忙叫声“小菊”,走过去道:“请你捎话给明珠姑娘,就说我有急事要见她。”见小菊迟疑,忙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递给她道:“拜托了。”
小菊见萧怿给自己银子,又见的确挺着急,便道:“好吧,我这就去跟她说。”小菊端着酒走进明珠房中,将酒放在桌上,趁那客人喝酒之际,忙俯身在明珠耳边低声道:“萧公子来了。”她直起身,向明珠暗暗递了个眼色。
明珠不知萧怿此来找她有何事,只还是想见他的,明珠以手抚额,半垂眼皮,斜倚着桌子,佯作酒醉之态道:“我不胜酒力,突感有些头晕,想休息一会,就不能陪大爷了,还请大爷见谅。”说着以手支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那人却一把握住她手腕,醉醺醺地道:“你别走,再陪大爷喝一杯。”他用力往下一拉明珠,明珠“哎呀”一声,又跌坐在席子上,他伸右手搂过明珠瘦俏的肩,左手将一杯酒递到明珠唇边,酸中带着几分强迫的意味:“来,把这杯酒喝了。”明珠用手轻轻推开那杯酒,眼露乞求之色:“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求大爷别勉强我。”
那人脸露怒色,“大爷我都把酒递到你嘴边了,你还敢不喝?喝!”不待明珠说话,就用手扳开她嘴,强行将那杯酒灌入她口中,他见明珠喝了酒,色眯眯地望着地,伸手在她晕红的脸颊上模了一把,yin笑道:“这才乘嘛!”
明珠被他灌酒灌呛了,忍不住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眼见他又要斟酒,忙按住他手,软声哀求道:“大爷,我真的头痛,不能再喝了,求你饶了我吧。”说着假装捂着头低声**起来。
那人斜着一双醉眼,有些不信地问道:“你真的头痛?”
明珠继续装着道:“是真的,小女子哪敢骗大爷?”她怕他还不肯走,又道:“今天不知怎地,突然头痛得厉害,恕小女子不能再陪大爷了,请大爷还是改日再来,到时我定会好好服侍大爷的。”说完向小菊瞥了一眼。
小菊会意,走过来道:“大爷,姑娘她今天身子不舒服,您还是改日再来为好。”
那人不悦道:“真是扫兴。”欲起身,可嘴多了,一时竟站不起来,明珠和小菊忙搀他站起来,那人甩开她们扶着他的手,用手指点点明珠道:“你下次可得好好服侍大爷,听见了没?”
明珠连声答应,让小菊搀扶着那人出去了,才舒了口气。
须叟,萧怿走了进来,明珠请他坐,他却摇摇头,他知道这事不是一般的事,明珠是否会同意,自己心里也没底,一时难以启齿。
明珠见萧怿迟迟不语,暗暗纳罕,说道:“公子有事,尽管说好了,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
萧怿方道:“我是有一事想求明珠姑娘。”
明珠见萧怿神色有异,似有难事要求自己说道:“公子直说无妨。”
萧怿于是道:“不久前我得到消息,郑余带着他的人把吕姑娘强行用马车拉走了,说勿必让我在今天赶太阳下山前,带你到城外树林”
明珠原想着萧怿有一天能带自己离开这里,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心中一沉,来等萧怿说完,问道:“公子是要带我去城外树林内交换吕姑娘?”柔和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忧怨。
萧怿垂眸点点头,歉疚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很为难,可没别的办法挽救吕姑娘,如果我不带你去的话,郑余可能会杀了她。”见明珠不语,恐她不愿答应,又道:“我也不想让你跟郑余走,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叫郑余杀了吕姑娘。我知道这么做会亏欠于你,只盼日后能好好报答你。”
明珠黯然道:“我跟你去。”她凝视萧怿片刻,突然上前抱住了他。萧怿惊道:“明珠姑娘,你”明珠泣道:“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原本盼着你能常来看看我也好,可现下连这个小小心愿都不能够了。”
萧怿听她伤心地诉说心事,竟对自己一往情深如此,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内疚,柔声安慰道:“等我救了吕姑娘,就想法子把你送回来。”
明珠松开手,摇摇头,拿手帕拭去泊水,转身走到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小红木盒,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装着一颗光润无比的白色珠子,萧怿不知何意,只听明珠怅然道:“这颗夜明珠是我以前所嫁那个富少送给我的礼物,在我来到春芳楼时,曾想若哪天遇到我喜欢的那个人,而他也喜欢我时,我就拿这颗珠子为自己赎身,然后就能跟他离开这里,过幸福的生活,如今我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她眸色忧伤地望着萧怿,“他不爱我。”萧怿不料她竟会有如此深远的打算,本道qinglou女子都是水性扬花,可现下看来,明珠却是一个例外,是的,萧怿不爱她,他听着她说这番话,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避开了她的目光,明珠又道:“你把这珠子拿去,待你救了吕姑娘回来,请你把这珠子交给干娘,算是给她的一点补偿。”
萧怿心里难受,并不就接,轻声道:“你先拿着。”
明珠只好把盒盖盖上,放入袖中,她静了片刻道:“我们走吧。”可他们刚走出房间,张翠花就惊慌失措地一把捉住明珠的手腕道:“你不能走,你不能跟他走呀!”
萧怿本想找个借口带明珠离开,不料张翠花竟站在门口,心里暗暗叫苦,原来张翠花见萧怿来时神色慌张,心中疑惑,在萧怿去明珠房间时,就问小菊,小菊说萧怿有急事要见明珠,张翠花想知道萧怿找明珠究竟是为何事,就悄悄走到明珠房门前偷听,才知萧怿是想带明珠到城外树林里跟盗贼交换吕雯梅,她当然不愿失去明珠这棵摇钱树,否则她的生意定会受影响。
明珠也不想走,但她不愿叫萧怿为难,只能答应他,见张翠花拉着自己不让走,心中酸楚,将那只装有夜明珠的小红木盒放在张翠花手中道:“我在这里全仗干娘照顾,心里十分感激您,这盒子里的夜明珠就算是我给干娘的一点补偿,望干娘收下。我也不想离开干娘,可我去意已定,就请干娘别为难我,让我走吧。”
张翠花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盒盖,见里面的那颗夜明珠又大又圆,烁烁生辉,她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夜明珠,见这珠子一点瑕疵也没有,知道这珠子定价值连城,心中稍慰。但她实在不舍得明珠走,郁然道:“明珠,你真要走?”明珠含泪点点头,张翠花一把将明珠搂在怀里,哭着道:“明珠,干娘实在舍不得你走啊!”
明珠不禁落泪:“明珠也舍不得干娘。”
这时来了几个平时跟明珠要好的姐妹,围住明珠纷纷询问:“明珠姐,你要走了。”“明珠,你这是要去哪呀?”“你什么时候回来?”“是啊明珠,你走了还回来么?”
明珠一双泪眼望着这些姐妹,拉拉她们的手,也是万分不舍,硬咽道:“我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转头向张翠花道:“干娘,我这就要走了,您多保重。”
张翠花掩面而哭,萧怿眼睛也湿润了,心里难受得很。
明珠欲走,却被那些姐妹们拉着走不了,秀娟低声啜泣:“我们有时被客人欺负,总是你明珠姐你护着我们,而你现下要走了,我们这些姐妹以后若再被客人欺负可怎么办呀?”其他姐妹也随声应和。
明珠忍住泪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们,可我不得不走了,你们多保重。”她怕萧怿等得着急,只好轻轻推开她们,向萧怿道:“萧公子,我们走吧。”萧怿点点头,带着明珠出了春芳楼。
春芳楼里的那些姑娘们见明珠跟萧怿走了,还道是萧怿替她赎了身,要娶她为妻,有人羡慕,有人嫉妒,纷纷询问张翠花。张翠花伤心地哭道:“她哪是要嫁萧公子,乃是要跟他去见那伙贼人呀!”她哭着向门外跑去。“明珠,我的明珠啊!”那些姑娘们才知明珠可能是又要跟那伙盗贼在一起了,即感不解,又替她惋惜,也随着张翠花出去了。
萧怿已把明珠拉上了马背,明珠望着张翠花和众姐妹,知道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她有满心说不出的难受,也只能与她们挥泪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