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畅欢阁门前热闹欢腾,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王员外骑着高头大马,头戴乌翅官帽,身着大红新郎袍,不时得意地朝围观的人群拱手作揖,浑身上下洋溢着喜气。
年逾花甲,还能娶到清白如玉的京城花魁,他早已乐得合不拢嘴,满是皱纹的老脸,笑容比胸前的大红花还要灿烂。
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驾着莲溪的双臂,把她塞进了八抬大花轿里。双手被绳子捆绑着,嘴里堵着绢帕,遮着红盖头,她无力挣扎,无法叫喊。
花轿外人声鼎沸,莲溪心如死灰。
恭喜!恭喜!何喜之有?
这不是她想要的婚礼,她却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沉浸在喜庆中的人们都没注意到,远处一匹枣红马正风驰电掣地飞奔而来。
“起——轿——”司仪一声令下,轿夫缓缓抬起了轿子。
两行绝望的泪滑下莲溪的脸颊:三郎,你在哪里?
“咴——”枣红马仰天咆嘶,扬起马蹄,如火焰般冲进了迎亲队伍。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马背上的黑色人影已纵身跃起,甩腿踢开了轿夫,花轿晃晃悠悠的落在地上。
仿佛从天而降的天神,黑影果决迅猛地冲上前掀开轿帘,扯掉了莲溪的盖头。
三郎?!……
不是在做梦吧?莲溪吃惊地睁大了盈波水眸,欣喜、委屈的泪水奔涌而出。
取出她嘴里的绢帕,解开绳子,摘下累赘的凤冠,李从珂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搂。
“莲溪,别怕!我来了!”他焦灼疼惜的抚慰,爱怜的摩挲她的发,眼里似燃着两把烈焰。
幸好及时赶到,要不然他将抱憾终生!
莲溪双臂覆上他宽阔的肩背,将脸深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嘤嘤的哭泣:“三郎……你终于来了,我终于等到了你!”
王员外好不容易回过神,忙扭转身叫喊:“你……你,你是何人?胆敢抢我的新娘子?!快来人抓住他!”
“放肆!潞王殿下驾到,还不快跪下!”尹晖大喝,率领着一队侍卫尾随而至。
“潞,潞……王?”王员外惊慌失措,一不留神,“哎哟!”从马背上摔落在地,疼得哇哇叫,半天爬不起身。
花妈妈与围观的人们方寸大乱,呼啦啦跪了一地。
李从珂扶着莲溪走出花轿,唤了一声:“马公公!”
“奴才在!”太监总管马公公低头弓背、踏着碎步应声而至。
“宣旨!”
“奴才领命!”
展开手中的圣旨,马公公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医刘直志虑忠纯坚贞不屈,虽遭冤陷然恪尽职守,奋勇体国,未惮怨谤,实忠臣也。今特旨洗清其诬枉冤屈,追封为‘忠烈御医’。兹闻刘直之女刘莲溪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特赐封‘清惠郡主’。今皇四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刘莲溪待字闺中,与皇四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刘莲溪许配皇四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皇上的旨意很显然,向世人宣告,太医刘直已平反昭雪;他的女儿莲溪如今是尊贵的郡主,与四皇子李从珂婚配是门当户对。
突如其来的的幸福令莲溪如在云里梦里,无语凝噎,任凭泪水化了她的妆容。
李从珂体贴地拂去她的泪,执起她的双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清惠郡主,圣旨不可违抗,此生你注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勾起一抹霸道、邪魅的笑,凝视莲溪的眼眸深情似水。
莲溪抬头望着他,他额前的发在秋风中飞舞,眼里的柔情让她脸热心跳。
娇羞的收回手,她轻问:“那位……枢密使的千金小姐呢?”
她是要与别人共事一夫吗?
搂过她的纤腰,李从珂软语温存在她耳畔:“皇上将她指婚给宋王了。没有侧妃,没有妾室,我只要你!”
温热的呼吸在莲溪颈间萦绕,他的心意表明得很清楚。为着他的这份情,她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磨难,都甘之如饴。
她的脸颊又一片绯红。
跪趴在地上的王员外傻了眼,他做梦都没想到,他未过门的新娘子竟然是未来的潞王妃!他怎么可能娶皇上钦定的潞王妃?那可是欺君犯上的大罪!
“花……花千媚!”他坐起身,拉住花妈妈的手臂,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这个骗子!快把礼金还给我!”
“你这糟老头子,送出去的礼金哪有收回之理?!”花妈妈推开他,一口回绝。
“不还钱,我……我就去官府告你!”
“有本事你去告!不要脸的老东西!”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不休,像两只疯狗扭打在一块。
李从珂冷眼旁观,不悦的皱了皱眉,“来人!”
“在!潞王有何吩咐?”恭立一旁的侍卫应道。
“将畅欢阁鸨母花妈妈押送官府!”他强压住内心的怒火,面无表情的命令。
“属下遵命!”
两名侍卫上前就要抓住花妈妈。
“不不不!”她大惊失色,双膝跪地爬到李从珂脚边,抱着他的腿哀求乞怜。
“潞王,我的好潞王!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不要抓我去官府!”她头发凌乱,衣裳不整,狼狈至极。
“哼!你强逼莲溪嫁人,给两位侍卫下药,罪该万死!如何能饶?!”李从珂踹开她,操手在胸前,冷冽的怒斥。
“我我鬼迷了心窍,我心肠歹毒,我不是人!”花妈妈的头撞在地上咚咚响,额头磕破了流出血来也浑然未觉,“我我给你磕头!我给你作揖!潞王殿下,求求你,不要抓我去官府!”
斜睨了她一眼,李从珂搂着莲溪的肩,“这……你得问问潞王妃的意思。”
“莲溪……不,潞王妃!”花妈妈爬到莲溪的脚边,扯着她的裙幅,恸哭流涕,有如孟姜女哭倒长城之势。
“我要是进了大牢,家里的老娘就无依无靠了!你大人有大量,看在这四年我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啊!”
莲溪见状不忍,动了恻隐之心,扭过头,低沉着声音说:“罢了,过去的事不与你计较!把礼金还给王员外,从此我与畅欢阁再无瓜葛!”
“”
花妈妈犹豫着不吭声:五十万两礼金,就这么还回去,真是心不甘情不愿啊!
“不答应是吗?来人!”李从珂大手一挥,“拆了畅欢阁!以示惩戒!”
“别别别!”她连连摆手,又急又窘,满脸涨得通红,“我还我还!我马上还钱!别拆了畅欢阁,我和阁里的姑娘还靠它来养活啊!”
“呀——”莲溪被拦腰抱上马背,李从珂跃身上马,“打道回府!”
搂着他的颈项,看着眼前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莲溪气若幽兰,柔柔地问:“我们去哪儿?”
他微笑的望着前方,风儿吹起他的衣摆,飒飒翻飞。
“回我们的家,皇上御赐的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