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了风寒!你是怎么照顾她的?半夜只顾着自己暖和,身边的人也不懂得呵护一下,黑乎乎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比木头块强那么一点点,不然怎么说我命苦呢?我整个人就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悲剧,一个比苦瓜更苦瓜的傻瓜!”紫瓷絮叨起来便没头没脑且没完没了,毫不在意花梓尴尬的样子。
而白玉曦本听到她说风寒,心中去了几分不安,然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堪入耳,且喋喋不休。
他眸子里翻卷着黑暗,仿佛随时都要卷个天翻地覆!
还好,紫瓷倏然停了话篓子,挑着眉毛走到木头块身旁,小心翼翼轻声道:“其实你挺好的,我刚刚是在开玩笑。”
白玉曦依旧那副恹恹的样子依在残垣处,望着远处渐渐明亮的天空,毫无情绪的声音漠然想起:“该上路了!”
“瞧那声音,搞得要上黄泉路似的。”紫瓷瘪着嘴,冷言挖苦。
“放心,我们一同上路!”白玉曦阴阳怪调的笑声让紫瓷觉着头皮发麻,他那张脸上却一丁点儿笑意都没有,十分诡异可怖。幸好是白天,就这副模样若放在昨儿夜里,生生可以用来驱鬼了。
当初见到白玉曦之时,紫瓷便知道,这绝对是个鬼见愁,因她姐姐都对他畏惧三分,何况常人。
苍林茫茫,枯叶杳杳,水声透着清冷将不甚明媚的晨光稀释蚕食。
“谁同意一起上路了?”紫瓷不高兴了,声音里透着慌乱。
“兄台是否介意?”白玉曦只望向木头块。
木头块正闭目凝神,闻言,只点了点头,说出的话一板一眼:“甚好!”
白玉曦立时瞧向紫瓷,她不高兴地嘟着嘴巴,坐在那里望着每日里除了闭目凝神就是闭目凝神的男人,心中是难解的抑郁。
风过云散,耳畔几绺儿头发划过酒窝爬上唇畔,她甩甩头,气的“噗”一声,将头发吹走。
花梓看在眼里觉得这姑娘很好笑。
休憩少顷,身上也有了气力,花梓支撑着坐起身,头疼也渐渐淡去,只余剧痛后怅然若失的大片空白。
有些人是甘愿糊涂,有些人是不得不糊涂,她属于后者,希望自己能慢慢变成前者。
可事与愿违,这不仅违背本心。
一次次头疼,一次次恍然徘徊或闪现在脑中的画面和声音,一如遗失很久的折子戏,忽然重逢,心头荡着的,都是未了的心事和迷茫的猜想,偶尔还品尝着似有似无的情绪,陌生又熟悉,好似甜腻的毒/药,让人贪恋却又畏惧。
因她似乎再难将折子戏完完整整呈现眼前,拾起的只是零星片段,让人不断的想去看完整个故事,却总是不能如愿。
日子久了,便失落,迷茫,最后连这片段都觉着是有毒的,让人没了兴致和愉悦。
白玉曦终于还是向她走来,花梓低着头,白玉曦拦腰将她抱起。
紫瓷立时跳起来拍着木头块的背:“呆头鹅,呆头鹅,你看,你看啊……”
木头块睁开眼,立时又闭上,郑重道:“非礼勿视,是为君子!”
“不看拉倒,反正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随便看。”她吧嗒吧嗒嘴巴,看着白玉曦将花梓抱到茅草屋里。
恰巧被一处断墙挡住了视线,她有些不甘的向前疾走了几步,眼看便能窥到屋内的人,蓦然觉得绳子一紧,顿时气的直跺脚,这绳子就不能再长一点吗?
花梓一直盯着白玉曦,想捕捉到他眼中的一点情绪,最后终于放弃。
白玉曦从随身细软中找了身男子衣裳交到她手里,冷言道:“换上,好上路。”
“为什么?”她抬头,是他身后乌黑长发。
他未置一语,向前走了几步,守着门口正襟危立。
花梓抿着嘴巴笑了笑,看来他还是怕自己着凉,没有不顾自己的死活。
那些七零八落的记忆怎么也敌不过他半句温言细语。
一身墨色长袍,宽衣大袖,两袖清风,暗色绣纹简单却精致,花梓穿在身上只觉神清气爽,从未有过的舒适,因为,太过宽松,俨然下摆已拖到了地上。
白玉曦上下打量一番,抽出腰间的剑,对准下摆,便是一挥,“刺啦”一声,被齐齐撕去一圈,这样便刚刚好盖住脚面,虽依然过于肥大,至少不再拖沓。
本就玉兰花般清素的脸庞,此刻托在一袭黑衣中,更显得洁白如玉,端的一个俊俏佳公子,脸上那两道疤倒是真的给她添了三分男人味。
“简直一个大黧鸦带着一只小黧鸦,哈哈!”紫瓷看着白玉曦和花梓笑得捧月复,其余三人皆盯着她不知道哪里有趣,最终紫瓷被盯得心慌,再也笑不出来,此事作罢。
花梓不知白玉曦要去哪里,不过他说要寻回父亲的弯刀,她便跟着了。也许,这只是自己给自己找个名正言顺跟着他的理由罢了。
一行人走的极慢,只因紫瓷步行。
木头块牵着她手上的绳子且行且止,步调极其缓和,紫瓷一路走一路玩,偶尔还摘个花折个枝,不胜雅致。
一路寥寥无几的闲谈,得知木头块本不姓木,名头块,也不姓呆,名头鹅。
他姓秦,名逸。
花梓心中品评着,紫瓷,秦逸,名字也十分般配。
只可惜木头块身上半点儿也没体现出这个“逸”字的精髓,一板一眼,冷血木讷。
花梓不由心生感叹,唏嘘不已。
白玉曦漫不经心问道:“在想什么?”
花梓依旧凝视着前方的秦逸,做出普度众生的深思状:“研究一下哪些穴位可以治疗木讷呆板。”
白玉曦立时噤声,希望在她眼中,自己是个健康的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难以想象秦逸好端端一个七尺男人最后月兑发,失忆,浑浑噩噩如胡大夫一般是何等凄惨。
从此事看,花梓已将毒针伸向了心理医学,一旦展开临床试验,那将是一场医学史,人类史上的大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