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马当活马医,竟然真好用,也就狼女吧,不然谁会相信一只鸡活了好几十年。
其实,将狼女养大的母狼,即便没有死在雪域王箭下,也没有多久的活头了。狼的寿命大多十年到十四年,这只母狼活了二十五个年头,也算出奇地长寿了。
要说一只老母鸡活了好几十年,除非它是昴日星官。更别说一只老母鸡把人养大了,就是养只鹅都费劲,如何把人养大。
……狼女就是信了!
撒谎不要紧,关键她能领悟其中道理便是好的。
后来鬼老太感叹:“丫头,你能编出这么个谎儿来,看来你也是个缺心眼儿。”
花梓不以为然:“您不懂,我这叫因材施教。”
狼女大哭一场后,坐直了身子,抹了把鼻涕抹了把眼泪,拎着个烧鸡又继续吃起来,花梓目瞪口呆,她却红着脸笑道:“哭饿了。”
翌日天气大好,云淡风轻,日头暖融融的,却没有丝毫暑热之气。
天气十分好,婚礼却乱的一塌糊涂,比大雨滂沱还要乱。
本没有诸多虚礼,两人住在一块儿也不用千里迢迢迎亲送嫁,这一日下来,花梓简直忙晕了头,从早到晚不住絮叨:“孩子啊,你要坚强,娘今儿没空吃东西,你先饿一天。”
一早儿,花梓就寻不到狼女,大家急的四处寻找,最后,在厕轩找到她,于是,一段对话反反复复响起。
“好了没?”
“没……”
“来不及了。”
“肚子疼。”
“新郎要哭了。”
“男人哭吧不是罪。”
“好了没?”
“没……”
直到日上三竿,狼女才踉踉跄跄从厕轩晃了出来,身子歪歪斜斜,脚下直打晃,平日生龙活虎。这会儿病猫似的,见着花梓开口便道:“就不该贪嘴。”
花梓瞪大眼睛:“昨儿我去睡了,你把那六只肥鸡都吃了?”
狼女重重点了点头,竟露出些许骄傲之色。
婚礼从简。杜妈妈交友甚广,非得大操大办,事后,她对自己行为进行了深刻检讨,决定洗心革面,日后做个低调内敛的老太太,谁让自己摊个儿媳妇太过高调张扬,还得罪不起。
杜卓脸上挂着疤,新娘站在那里弓着腰,一手扯着红绸一手捂着肚子。时不时肚子骨碌骨碌叫,惹得座上宾们忍俊不禁。
杜妈妈脸色铁青,咳了两声,二人正要一拜天地,狼女肚子紧了咕噜两声。她一把扯了红盖头,低声道:“不行了,我得去厕轩。”
众人终于忍不住,一阵大笑。
花梓遥遥望着,却十分羡慕,若白玉曦能与她扯着红绸拜天地,莫说拉肚子。便是头破血流也甘心啊。
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忙了一早上也未吃上饭,刚捡了块花糕想塞到口中,就听到鬼老太招呼她给狼女煎碗药。
狼女是在花梓搀扶下拜完了天地,其间往厕轩跑了四次。
花梓扶着狼女刚起身,狼女脚一软。扶着胸口便呕了起来。众人大骇,花梓连忙扶着狼女坐在一旁,狼女又呕了几下,鬼老太连忙走过来,拉过狼女的手扶起脉。并笑道:“八成昨儿夜里吃坏了……”
话未说完,她倏然表情肃穆,蓦然道:“这是喜脉啊!”
满座哗然!
杜妈妈乍一听喜上眉梢,再一瞧众人,一张脸瞬间就胀的通红。
一场喜事,终已闹剧收尾。
事后,杜妈妈总结陈词,特别强调,主要原因是鬼老太缺心眼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喊出“喜脉”二字,不是缺心眼儿就是居心叵测。
鬼老太觉着,非要二选一,那只好选缺心眼儿,这事儿她也后悔,觉得有些对不起狼女,虽然狼女毫不介意。
雪域王则沉着脸,叹道:“怪我,昨日不该给狼女买那么多烧鸡。”
“不怪您,您又没让我把那六只鸡都吃了。”狼女对于咬死兰村那只老母鸡的事儿耿耿于怀,心中愧疚,对雪域王再不若从前那般视而不见的。
雪域王朝狼女笑了笑,转头就盯着了杜卓,同时,目光透着凌厉,像两把刀子似的,只抛向杜卓,吓得杜卓周身一抖,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这时候儿杜妈妈是没法儿袒护自己儿子的,怎说也是儿子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虽说最后娶进了门,这事儿总是杜卓有错在先,再说眼看以抱孙子,她心里这个啊,便是杜卓被骂两句也无妨。
事实上,即便她想袒护,也不敢啊,雪域是什么地方?
在世人眼中那是与世隔绝的蛮荒之所,雪域的王,谁敢惹?
杜妈妈想:反正我是不敢惹。
然后袖手站在那里,遥遥望着自家儿子挨训,默不作声。
杜卓心里才是最委屈,当初,借着坛子下了药的酒,他好好一个爷们,就被狼女给……结果,莫名其妙就被逼着把嫣红楼搭进去了。想想自从跟了狼女,他得没得一点儿好?后来倒好,被狼女虐待的脑子都有些不正常了,怎么看狼女都比别的姑娘好看,这跟瞎子也差不到哪去了。
也就是男人不能怀孕,若能怀孕,他想,自己早就怀上了。
这些话,他敢说吗?他还没活够呢,所以,只垂着头,看上去态度十分良好,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睡着了。
最后,狼女实在看不过去,站起身来,喊了声:“爹,您别骂他了,当初是我勾引他的!”
杜卓满脸感激之色,握着她的手叹道:“你是我亲媳妇儿,这辈子,我杜卓只娶你一个!”
雪域王险些气晕过去,瞧见他二人夫妻和睦,便趁着喝口茶的功夫顺顺气,舒坦不少,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就心下明了了,此事至此,日后绝口不提,只余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别人家嚼舌根,只当没听见罢。
若对方势单力薄,实在气不过,揍对方一顿也。
大家也都累了,忙活一天,眼看着日薄西山,渐渐暮色四合,大红灯笼明晃晃的,十个连成一圈,将个小院子映的莹莹煌煌。
花梓腰酸背疼,望着满院灯笼喜字大红绸,如何都不愿回屋。转而循着小路绕过长廊,朝街上行去。
红烛刺目,她回想起摄灵殿的日子,忽然觉得难过。
街上人迹寥寥,正是炊烟袅袅后,万家灯火依次亮起,孩子老婆热炕头,释放一身疲惫的时候。
她漫无目的在街上晃悠,一整天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了。
分明打心眼儿里替狼女高兴,为何眼泪啪嗒啪嗒落个不停?她不懂,只觉得心里难过,空落落的酸涩难耐。
想身边有个人,以拉着那个人的手,现在,狼女正跟杜卓洞房呢。花梓觉得自己太过任性,心里难过不难过,又不是自己以控制的。她又想,自己没有踹开杜卓房门,将狼女拉到自己房里去,便不算任性了。
她哭得正痛快,就瞧见月光里杵着个人,黑乎乎的,满身血污。
她吓了一跳,不敢再往前走,那人却摇摇晃晃朝她走来,花梓双腿不住打颤,心想,这阴司鬼差走路都这般七扭八歪的吗?
花梓一瞬间想了许多许多,什么往阴间走的时候会不会疼啊,跟阎王处好关系能不能帮师父狼女他们添点儿寿命啊,那碗孟婆汤好不好喝啊,如果不好喝以要求放点儿葱花吗,奈何桥结实吗,会不会掉下去啊,还有那个望乡台,站上头能望多远啊,会不会只能看到孟婆的脑袋啊。
唯独没有再去想,踹杜卓房门抢新娘这件事儿。
那黑鬼越走越近,花梓终于心一横,扭身欲跑,结果腿一软,坐地上了。
没关系,爬起来,还是一条女汉子。
她奋力站起身来,却瞧见黑长袍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鲜血,形状十分怖,她目眦欲裂,慢慢抬头。
白玉曦!
只是他此刻满脸是血,垂着头,望着她的脸,有说不清的情绪在眸中诡谲云涌,花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颤抖着问道:“你怎么了?伤着哪了?”
她将他上下打量,却不知这血是从哪流出来的,只是刺鼻的血腥让她心中愈加慌乱。
白玉曦一把揽住她的背,将她拉的更近,死死盯着她的眼,垂头便吻上她的唇。
花梓一愣,就感觉血腥味儿在唇畔口中不断翻滚,她蓦地皱了皱眉,白玉曦却忽然停了动作,遂整个人倒在她脚下,无声无息。
长街寂冷,花梓蹲下来,听到他舒缓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左右翻腾两下,看他身上并没有伤,八成是睡着了。
她一个孕妇,如何都背不动这么个男人啊,往回走肯定是不行了。
她遥遥望向前头不远处有处梨树园子,不大不小,只种了五六棵。
花梓勉强撑着将他拉扯到梨树下,这才坐,大口喘着粗气,借着月光,瞧见自己也弄的浑身是血,叹口气,将白玉曦又生拉硬拽扯到离街最远的那棵树下,这才罢休。
她瞧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白玉曦,忽然眉头舒展,抽出腰间鞭子,将他五花大绑缠了个结结实实。
嘿嘿,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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