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冷又饿又困,闻着血腥味儿还一阵阵恶心。
花梓见白玉曦躺在地上睡的实成,便抬眼瞧了瞧。
此时月色正好,虽只有五六棵梨树,却都已硕果累累,有风拂过,树上梨子微微晃动,投下的影子在地上斑驳着明暗交织。
花梓馋的难受,终于还是耐不住,起身摘了两个梨子放在怀里,用袖子仔细擦了擦,拾起一个就咬了一口,甘甜润泽,真是好吃!
她本饿了一天,渴了一天,也未抽空吃点东西喝口水,这会儿因着恶心的血腥味儿,更是想要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喝点儿水压压这味道。
梨子刚好,水灵灵的。
她瞧了眼白玉曦,将另一个梨子好好收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深吸了口气,血腥味儿渐渐淡去,一股梨子的清香凉丝丝绕上心头,她伸了个懒腰,就倚在白玉曦身旁便睡下了。
一夜无梦。
翌日,天气晴好,秋高气爽。
白玉曦皱了皱眉头,蓦然转醒,睁眼就瞧见玉花梓蜷在他怀里,嘴角还粘着个梨核,格外醒目。
他一动不动,静静望着她睡容恬然,忽然就见她眉头紧锁,脸一红,蓦地喊道:“白玉曦,你放手!”
白玉曦一愣,她又舒缓了眉头,依然闭着眼轻声笑道:“莫生气,鬼婆婆说,怀着女圭女圭不能行房事。”
白玉曦脸一红,立时正襟危坐。
花梓被他碰了一下,这会儿红着脸揉揉眼睛,待一阵晨风吹过,她隔着果树听到一声吆喝:“包子!热乎乎的包子!”
这下梦算彻底醒了。
她猛一回头,就瞧见白玉曦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却又瞧着别别扭扭。她忽然想起刚才的梦,大惊失色道:“方才我说梦话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白玉曦更是不自在了,他眉头不由锁的更紧,一言不。
花梓一张小脸刷的一下通红通红的,嘴角一抖。那梨核也跟着抖,甚是滑稽。
白玉曦摇摇头,闷声道:“没说!”
她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口气,面色如常道:“幸好。”
“穆羽峰已死,若你答应我之前所提交易,我便动身去杀南宫傲。”他又斜眼瞧了瞧身上所缚鞭子,意味深长地望着玉花梓,只微微动了动胳膊,就见那鞭子从他身上倏然落下。
花梓瞠目结舌。连忙探身欲拾起鞭子,就听“嗵”的一声,梨子从她怀里掉到地上。
“给你留的,我擦过了。”她一面用袖子将梨子又擦了擦递给白玉曦,一面悄声将鞭子往回扯。
白玉曦倒也不客气。接过梨子就开吃,他也饿了一夜,身心俱疲,醉的。
他还隐约记得,自己昨晚趁着月色正好,寻了个酒家要了几坛子上好女儿红,喝的酣畅淋漓。他知道茶似梦的少东家今日娶妻。不免心中有些怅然,本与己无关,却不知为何心中抑郁。
醉了,眼前就总是飘过玉花梓的影子,跟鬼魅似的,伸手去抓又忽的散开不见了。
他就踉踉跄跄出了酒肆。忽而想起摄灵殿里那件大红礼衣,想起玉花梓笑眯眯的脸,想起她窝在他怀里熟睡的模样,不由胸中抑郁难释,纵身跃上屋顶。却因醉的实在厉害,脚下一滑,就从瓦上滚落下来,他也不挣扎不起身,任由身体向下滑落……
“噗通”一声,鲜血四溅。
血腥气直冲脑顶,他也酒醒三分,连忙运气调息,踏着血水就跃出那口大血缸。他以为自己死了,堕了地狱了,瞬间就摇了摇头,不由喟叹:如今,自己这脑子怎也跟玉花梓似的,不清不楚。
他四下望望,这院子主人八成是个杀猪的屠户,而自己跌入那口大血缸,正是半缸猪血,留着灌血肠的。
白玉曦虽是醒了三分酒,却依然脚步踉跄,足下轻点,就跃出墙头,于是,瞧见花梓沐在月光里,遥遥望着他。
这也就是为何花梓昨夜走着走着就现原本寂寥无人的街上,忽然凭空出现个黑乎乎的影子,还血腥味儿十足,吓得她以为这孟婆汤她是逃不过了。
结果还好,孟婆汤不用喝,梨子倒是吃了好几个。
白玉曦吃完了梨子,花梓还在望着他呆,他扬眉道:“不信?”
花梓还未反应过来,就瞧见白玉曦朝她扔来一个髻,正落到她怀里。
她紧着向后退了三步,那髻就落在地上,看着诡异又滑稽。
“穆羽峰的。”白玉曦轻描淡写眼光划过。花梓一张脸已吓得煞白,又向后退了两步,直撞到一棵梨树上,有叶子立场不坚,直接飘落下来,梨子在她头顶晃了晃,还好没有落下,否则,这一下能比忘情丹还来的效果卓越。
她不由月复诽,真当自己是征战沙场骁勇大将啊,还割了敌人髻回来邀功。就凭着个髻想让自己把孩子给他,真是异想天开,门都没有!
花梓将鞭子重新缠在腰上,不紧不慢道:“我不答应你所说的交易!”
她再抬头时,对上白玉曦阴鸷的脸,不由笑眯了眼,如此一来,白玉曦属于平白无故帮着她杀了穆羽峰,想来姐姐去到蓬莱岛时,穆羽峰就已经跟着黑白无常启程踏上黄泉路了。真是皆大欢喜……除了白玉曦。
“你觉得,我若想要孩子,你守得住?”白玉曦也眯起眼,透着寒气森森。
花梓对他这模样习以为常,依旧笑眯眯的:“你打得过我师父?”
白玉曦捏了指骨格格响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还真就打不过萧叶醉。有时,他也挺恨萧叶醉的,人说有得必有失,他萧叶醉为何长得倾国倾城,武功也天下无敌?最恨的是,他还守在玉花梓身旁。
这问题花梓也曾思索过,她忽的想到叶姝和花勿语深情凝望的样子,顿时觉得,萧叶醉是面子荣耀里子苦,这份儿苦,旁人却是不得而知的。
白玉曦起身就走,花梓一把拦住他,又踮脚摘了个梨子送到他手上,怪腔怪调冷笑道:“喏,这梨挺甜的,给思茗嫂子带一个。”
白玉曦终于是受不住了,满眼恼怒地捏着她的下巴,花梓却不慌不忙瞪过去,好似在说:你打呀,打呀,有本事把孩子打掉!
自打她知道白玉曦想要孩子,她就格外嚣张。心里还是难受,因为有时候她会想,白玉曦到时会不会来个滴血认亲,若血不相融,就掐死,融了就勉强养活。
白玉曦终于只是冷哼一声,朝街上走去。
“喂,你最好去河边儿洗个脸,这满脸血实在太张扬了。”花梓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恼了,今儿他心情不错,本不该惹他,或许说点儿好听的,他就不再怨恨了,只怪自己嘴贱,总是忍不住招惹他,自己这欠揍体质真是越来越明显了。
花梓又摘了好几个梨子,这才猫着腰从梨子园里跑出来,径直朝茶似梦走去。
回到茶楼,大家正寻她不着,有些着急,这会儿见她捧着一堆梨子回来,皆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你偷梨去了?”
杜妈妈不高兴了:“这大喜日子,你偷什么梨啊?”这不是刚结连理就让人家离吗?
“狼女和杜卓别吃不就得了,”她又嘻嘻笑道:“鬼婆婆和竹翁也不能吃。”
杜妈妈又不高兴了:“竹翁不吃,我也不吃。”
花梓把萧叶醉扯过来,招呼一众姐妹:“来来,吃梨子。”
姑娘们瞧着萧叶醉,红着脸,语意坚决:“萧公子吃了,我们便不吃!”
如此一来,萧叶醉这个梨子吃的压力颇大,花梓拉着他的袖子,叹道:“不吃拉倒,师父,咱俩吃。”
随后,有客人上门,就说到街上招了贼了,偷完猪血偷梨子!
花梓左右一分析,心下就明了了,看来白玉曦昨儿是掉进猪血缸里了。
“笑什么呢?”狼女端给花梓一碗安胎药,并着些糕点,好像摆明了这药苦的要死,必须喝完再吃些糕点压压,否则必吐出来不。
话说良药苦口,鬼老太的药谓千金难买,是良的不能再良了,当然,也就苦的不能再苦了。
花梓一口气喝了药,将半个花糕塞到嘴里,皱巴着脸,囫囵抱怨道:“这是一百个黄连熬出来的?”
狼女抿抿嘴:“不知,反正我那碗,被我偷偷倒了。”
她又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别告诉我干娘,我打不过她。”
花梓愕然,若打得过,她怕是真要动手啊。思及此,不由为雪域王默默捏了把汗。希望他心粗大意,不会逼着狼女喝安胎药。
说曹操曹操到,就眨眼功夫,雪域王就来作死了:“狼女,你那安胎药……”
不想,狼女连忙起身,嗫嚅道:“我再去倒一碗。”说着,匆匆离去,花梓一愣一愣的,继而将目光移到雪域王身上。
这会儿,他已坐到旁边,自己斟了杯茶,轻啜了一口。
花梓还未开口,雪域王便笑了:“我总想得空谢谢你,这会儿才有了机会。”
“您这说的哪里话,我都听不懂了。”花梓低头又捡了块花糕送到雪域王面前,笑眯眯道:“您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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