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小门的门楣上头,探下来一张似生高贵光辉的脸,英气又温润,似一朵玉雕的花。
这长相高贵的人,吐出来的话却绝不高贵。
“相好的。”紫微上人晃着手里一个包袱,包袱里沉甸甸一堆东西,对着她身后麻衣人抛个媚眼,“多谢你帮我拖住了这傻丫头啊,现在里面的东西都归我啦。回头咱俩分了,顺便给这丫头一个负分。”
景横波回头看麻衣人——他是紫微上人派来的人?来抢分抢东西的?
麻衣人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他头微微一抬,对上紫微上人笑嘻嘻的神情,忽然便沉默了。
景横波想想这事儿紫微上人也干得出来,反正他活着就是为了各种捣乱。
景横波这下倒释然了,她当然从没相信过这麻衣人是僵尸,也不会相信什么下来配副新棺材的鬼话,她一直在揣摩这家伙莫名其妙出现帮她到底是为什么,如今知道了,倒安下心了。
安下心的同时,心中也有些隐隐失落,她却不想去想这失落是为什么。也不想想紫微上人的话到底能不能听。
当务之急,是从紫微上人这里把分抢回来,这老家伙不讲理,不能由着他来,自己必须得更不讲理才对。
“不许扣分!”她指着紫微上人鼻子,“这不是试题!试题我已经完成了!”
“这是附加题目哦。一切因为试题衍生出来的各种状况,都算在试题之内哦。”紫微上人笑嘻嘻,景横波越看他那张脸越生气,这德行实在浪费了这张好脸。
“你作弊。”她坚决不同意,“哪有考官自己干扰试题,还找帮手捣乱?”
“你也可以找帮手啊。”紫微上人笑吟吟地对门外努了努嘴。示意裴枢。
裴枢的声音透过门缝依旧清晰,大骂的内容已经换成了景横波,景横波此时才注意到他说什么,这货寻不到她烦躁,已经在骂她始乱终弃了。
乱你妹啊,景横波一肚皮没好气。甩手就要走,身后紫微上人悠悠道:“附加题主动放弃,倒扣二十分。”
景横波站住,深呼吸。
麻衣人忽然道:“作为帮手,我是不是可以提个要求?”
他第一次开口说这么多,声音微哑。
紫微上人笑眯眯地道:“先说来听听。”
“既然是试题,就该好好做完。”麻衣人面无表情地道,“你跑来提前结束,就失去了考试的意义。这样吧,你把东西都放回去,我们再给她机会。我和你一组,她和裴枢一组,我们来比,谁抢到的东西多,谁就赢。”
“相好,”紫微上人托腮看着他,“可我怕你作弊,胳膊肘儿往外拐怎么办?”
“我既然是你的相好,怎么会胳膊肘儿向外拐?”他面无表情地道。
“是哦。”紫微上人跳下门头,走到他身边,一把搀住他胳膊,将头靠了过去。
景横波看着这老妖精的动作,心中一阵阵发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紫微上人是男人,看他做这女儿态,也没觉得难受,也许,是紫微上人男生女相,十足十女子样貌吧。
他和天弃截然不同,天弃男子样貌,行动举止,也尽量向男子靠拢,但偶尔控制不住,露出些女儿态,瞧着让人浑杀起鸡皮疙瘩。紫微上人却是纯粹女子样貌,雌雄莫辨,男女形态都驾轻就熟,怎么瞧都可以。
这样的人物,也算奇葩了。
紫微上人“螓首”爱娇地靠在麻衣人肩上,麻衣人浑身颤了颤,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很想把他掀开,但不知为何,还是没动。
“相好,咱们好久不见了,我可想念你得紧,你还戴着这劳什子面具做什么?来,让我瞧瞧,长皱纹了没?”紫微上人一抬手,在麻衣人脸上拂过。
一霎那间麻衣人似乎要躲,但依旧没躲成,一霎那间景横波腰背一紧,目光灼灼。
一层蜡黄的软胶状物落在紫微上人手中,面具下的脸,年轻,清俊,陌生。
景横波自己都没察觉地,吁出了一口长气。
那种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她努力按捺下情绪,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要比赛呢。能不能从紫微这个老坑货手里拿回自己的分数,就要看今天的成绩了。
“相好,”紫微上人笑吟吟模着麻衣人的脸,“你越长越俊了呢,都快俊得我不认识了。”
麻衣人拉下他的手,淡淡道:“比不比?”
紫微上人嘻嘻一笑,一拂袖开了门户,大声喊:“小枢枢!”
远处裴枢大骂道:“好啊,爷在这里拼死拼活,你们在里面搞七捻三!”
“这里有好东西。”紫薇上人喊,“我们两口子和你们两口子,大家比一比,你要能拿得多,就给你们加分!”
裴枢一听那“两口子”,火气顿去,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稍待!”
景横波脸皮抽搐,想骂紫薇上人又怕扣分,看看麻衣人,他似乎抖了抖。
抖得甚轻微,但不知怎的她就感觉到,这家伙现在一定比她不自在多了。
难得这么冷漠僵硬的人,怎么也肯忍下的?是看出了紫微上人的实力?
长廊那边,裴枢衣袖挥卷怒龙,接连甩飞数人,那些人惨叫着穿过长廊,依次跌入那一段内有凶兽的沼泽淤泥。
几乎他们身子刚刚落下,沼泽内顿时浊泥翻滚,黑影腾飞,各种形状的兽龇着森森牙齿跃起,将那些人一口咬住,惨呼声中,鲜血和淤泥溅满两壁。
裴枢身影如箭,电射而来,脚尖点在那些人身上,接连几个纵跃,生生借着那些人体,脚踏诸兽头颅,越过那一截黑河。
景横波早已挪开了那个弹射装置,以免裴枢一脚踏上再被射回去。
嗖地一声,衣袍飞闪,裴枢已经站在她面前,先一把抓住她胳膊,皱眉上下看了遍,确定无事后再狠狠将她胳膊一甩,冷声道:“不听话的女人!刚才叫你为什么不理?”
景横波抱胸,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敢情紫微上人说一句两口子,他就真把自己当她老公了?
“这十四间内室,放的是黑水泽三门四盟七大帮内部的秘密资料。”紫微上人拍拍手道,“是十三太保中的老二,穷尽心力,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才搜罗来的,啧啧那孩子是个人才。老人家对人家家里的事儿向来很感兴趣,这东西我老人家要了,不过呢,你们要想拿也行,一句话,各凭本事,两人一组,谁抢到算谁的。”
裴枢的眼睛立刻亮了,但很明显他对什么内部秘密资料不感兴趣,纯粹是因为那个“抢”字兴奋而已。
他刚要答应,景横波恶狠狠地掐住了他的手臂,转头对紫微上人假笑,“既然是抢,也算是打赌了,得有个彩头了是不是?”
裴枢一听打赌,立即激灵灵打个寒战……
紫微上人却不上当:“你要是能抢得多,自然给你加分,那就是彩头。”
“不对不对,”景横波摇头,“我抢得多,我加分,这是应该的,这算毛的彩头。”
“那你说怎样?”紫微上人托着光滑如玉的下巴,一双眸子笑嘻嘻地翻上去,大而媚,叫人瞧着着实吃不消。
“我赢了,你们这个小组答应我一个要求。当然,你们赢了,也可以要求我们这个小组做到一件事。”
“行啊。”紫微上人答应得很爽快,瞄瞄麻衣人。
景横波笑得也很开心——紫微上人随便提什么坑爹要求都行,反正让裴枢上。
“东西我已经放在各个房间了。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的开门方法,每个房间都有机关。房间很小,为免挤进去人太多导致机关触发,我们分别从两头开始。时辰为一刻钟,因为大概一刻钟之后,十三太保接应的人就快来了。”他眼珠一转,又补充道,“每组的人要通力合作,不能吃里扒外,有任何背叛行为者,倒扣二十分。”
“不公平。”景横波一边拉着裴枢向右侧走一边抗议,“你都进去过了,你熟悉机关,你这样容易赢,你作弊!”
“不公平!”紫微上人一边拉着麻衣人向左侧走一边也在抗议,“你能瞬移,天下所有的门户都不需要破解,你也作弊!”
“不行!”景横波嚷,捋着袖子。
“不对!”紫微上人骂,挥动长袖。
“啪。”一个装了凶兽的瓶子对紫微上人当头砸下。
“唰。”一盏油灯忽然倒向景横波头顶。
咻一下,各自闪开,各自骂一声“奸诈!”
景横波一闪就闪进了第一间,抬腿反踢将门踢开,让裴枢冲入。
屋子很小,小到两个人进去就觉得挤,里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景横波刚要点火折子,裴枢忽然一巴掌打掉了她的火折子。
她一怔,他紧紧按住她的手,原本想让她安静,不知怎的忽然便感觉到她肌肤的细腻柔滑。
黑暗能将人的感官灵敏度提升,他感觉到指下肌肤如暖玉,触及了便似要一滑而过,指尖获得最熨帖的感受,心底似要因此唱起歌来。
他微微颤了颤。
他还年轻,正当血气方刚,数年山谷噩梦,一千多日日夜夜苦熬,在那些为生存挣扎的日子里,在难得的休息的间歇,少年的体内依旧有热血和渴望萌动,一遍遍冲过寂寞的堤岸,燃起灼灼的火。
正如当日景横波那句“只能在烂泥中自模,对着月亮嚎一嚎装狼人。”看似玩笑,正中痛处。
他刚强之性,极阳武功,对于某些需求,自有超越他人的渴望。
他眼底微微燃起灼灼之光。
景横波看不见他神色,却感觉到他的手忽然滚热,一直没有放开她。
而且她听见头顶似乎有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头顶缓慢的蠕动,随时会掉下来,那种细细碎碎的声音,听得她毛骨悚然。暗恼裴枢怎么这个时候神不守舍,毫不客气踢他一脚道:“快点!”
裴枢一醒,有点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手,景横波模到台子,台上就有东西,赶紧把东西扔进刚才找到的一个袋子里,那东西触感是一本册子,拿起的时候她觉得册子底部似乎有点粘连,她没在意,稍稍用力将册子拿起,拿起那一刻,她听见头顶“啪。”一声。
声音极低,她却心中一跳。
于此同时裴枢大叫:“快走!”把她向外一推,自己也随之纵出,几乎他刚刚离开门口,啪嗒一声,什么东西从头顶坠落,和他的靴跟只差毫厘。
那东西一落地就弹起,裴枢动作更快,啪地将门一关,两人都听见那东西猛地砸在门上,震得整座铁门都嗡嗡作响。
景横波脸色发白,刚才惊鸿一瞥,她好像看见黄黄白白一大团恶心的东西,那东西有头,血红的细长的舌头就贴着裴枢的腿擦了过去……
“那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应该是黑水泽的肥颙。”裴枢还是那满不在乎样,“刚才就用极细的丝线网吊在我们头顶,同时网扣用黏胶粘在了册子之下。你如果点燃火折子,冒起的火光就能将那丝线烧断,肥颙正好落在你头顶,就算你不点火折子,你总要拿起册子吧,册子一拿,网扣松开,肥颙还是会掉落。”
“好厉害的设计。”景横波心想难道又是那个二太保的设计?倒真是个人物,一抬头正看见紫微上人和麻衣人从对面屋子里闪出,两人的姿态看起来有点拉拉扯扯,她急忙道:“等会再说,先抢东西!”闪身奔入第二间屋子。
紫微上人在对面看见她动作,唇角一勾,轻描淡写就推开了他面前的门,进门的时候忽然道:“可别再背后偷袭我咯。”
“有吗?”。麻衣人神色如常。
“吃里扒外算作弊哦咯咯。”紫微上人笑得如同少女。
“当然,我定然会帮你拿到尽可能多的东西。”麻衣人唇角弯起,似笑非笑。
“那么,请?”紫微上人站在门口,对他眨眼。
“你先请。”麻衣人变得好客气。
“你先。”
“你先。”
两人竟然就这么站在门口客气上了,直到景横波在那边发出第二声欢呼,紫微上人才哈哈一笑,道:“狡猾的小子。”闪身先进了屋子。
麻衣人随后进入,一进门就遇上迎面一掌,他拔身而起,一闪已经到了屋顶。
屋顶已经有人在等他,紫微上人笑嘻嘻探下脸道:“代我向你师傅问好,祝他早日魂归极乐。”
“我没有师傅。”麻衣人冷淡地答。
“是吗?”。紫微上人的语气没有惊讶怀疑,倒多了一种了然,“那么,想必你对我刚才那个祝愿,也深表赞同?”
麻衣人默然。
“猜猜这屋子将东**在哪里?”紫微上人笑问。
麻衣人一掌劈断了他**下的屋梁,一个盒子应声掉落,他伸手去接,紫微上人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道:“我觉得景横波很好,忽然动了凡心,你说我娶她好不好?”
他手一颤,盒子掉落,正落在了紫微上人伸出的脚尖上,他脚尖一掂,将盒子藏进袍子,才哈哈一笑,道:“骗你的,这丫头不是好东西,才不要!”忽然伸脚尖踢了踢他,“喂,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在怕什么呢?”
“怕你一把年纪,还想重振雄风,只恐年老不支,死于女人肚月复之上。”他答得清淡又恶毒。
紫微上人也不生气,欢乐地道:“真能死在女人肚皮上也好啊,总归是与众不同的死法对不对?”
他不理,出门来直奔第三间,紫微上人追上来,絮絮叨叨地道:“……不过那女人可不能比我丑,这么说来,景横波倒也合适啊,也就她相貌可堪和我一比了……”
麻衣人反手一掌拍出,掌风不猛却凛冽,杀气森森,紫微上人呵呵一笑,身子一让,麻衣人的掌风击在门上,轰然一声门开,一大片黑色细小飞虫冲出,直奔麻衣人,紫微上人身子一缩,整个人扁扁地流水般从飞虫的缝隙下滑入室内,笑道:“不好意思,我又先一步啦……”
麻衣人冷冷立在原地,伸手一招,一直在厅内转来转去的霏霏闪电般过来,麻衣人一指,霏霏迎上那群黑色细小飞虫。麻衣人身子一闪,闪入室内。
景横波并没有看见狗腿霏这一幕,她在第三间室内抢东西。
刚才第二间室内,没有任何埋伏,里头只有张矮桌,她生怕有埋伏,小心翼翼凑过去,没有发生任何危险,但桌面上没有任何东西,其余也没有任何藏东西的地方,她正诧异,忽然感觉到桌子微微颤动。
裴枢闪电般掠过来,一把抬起了她的手,同时一脚踹在了桌子上,只听见一声闷吼,一样东西飞出,裴枢大喝:“接住!”她下意识接住,只觉得似乎是个管子,管子上满是粘腻有腥气的粘液,她恶心得想扔,却被裴枢拉紧的手止住。
裴枢踢出那一脚后,和先前一样,先将她推出,再自己纵出,这回却没有上回的运气,景横波感觉到身后风声呼呼,砰然一声,裴枢身子向前一栽,似乎被什么东西击在背上,他趁着这一栽,顺势将门重重关上。
厅里的烛光,因为之前动手气流涌动,已经灭了大半,光线暗淡,景横波只隐约瞧见裴枢脸色发白,禁不住问:“受伤了?”
“怎么可能!”裴枢立即道,“爷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受伤!”
景横波翻翻白眼,懒得和他辩驳,道:“后面我自己进去。”
“你以为你是谁?”裴枢嗤之以鼻,“女人,你没有我是不行的!”
景横波瞅瞅裴总裁,决定还是不要抢他的承包权了。他的鱼塘恨不得囊括全大荒,不淹死自己不算完。
此刻第三间屋子,和第二间相反,里面东西极多,等她找到自己想要的,不知何时地下已经慢慢涌上一层黑色的淤泥,不用看仅闻气味,也知道肯定是黑水泽的黑泥,最毒的那种。
淤泥涌来极快,很快没立足之地,其余屋内家具也不敢随便靠,幸亏裴枢腿长,屋子又窄,裴枢干脆双腿叉开一字马,分蹬住墙的两边,抱起她,打开门,将她送了出去。
她一出来,就地一个打滚,那边裴枢已经哎哟大叫,“什么玩意咬爷的裤裆!”景横波一听不好,裴枢现在这个姿势空门大露,这淤泥里要窜出个什么东西咔嚓一口,这位爷的下半辈子幸福就没了,他幸福没了就没了,万一要她负责怎么办?这个问题很严重,她急忙冲过去,一把抱住裴枢向外一拖。
砰一声裴枢栽在她身上,两人滚成一团,景横波拍他脸,问:“喂喂,没事吧?还能做男人吧?”
裴枢哈哈一笑,忽然反手抱住了她,得意洋洋地道:“就知道你关心我。放心,没事,马上和你大战三百回合都成!”
景横波骂一声“去死”,也没放在心上,她知道裴枢嘴硬嘴欠又好强,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注意到此时两人紧紧拥抱,言语暧昧亲昵,裴枢的脸,都快贴在了她脸上,而且裴枢一直没有放开她。
景横波忽觉不对,似有目光刺人,一抬头就看见紫微上人和麻衣人,也从那边第四间屋子出来,紫微上人笑得非常开心,麻衣人依旧面无表情。
两人看起来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可景横波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此时才惊觉到裴枢那家伙还赖在她身上,急眠他,“起来!”
裴枢懒洋洋窝在她身上,嗅了嗅她脖颈,呜哩呜噜地道:“你身上气息真好闻。”慢腾腾爬起来,犹自一脸不舍。
景横波坐起身,想这家伙莫不是思春了吧?得赶紧给他找个媳妇。
本来还想骂他两句,看他虽然故作若无其事,但脸色似乎有点发白,也就算了。只是总觉得被那两人看得不自在,又想紫微上人已经去了四间屋子?那得加快速度了,急忙拖着裴枢奔向她这边的第四间。
这回一进去就险些被熏出来,里面味道难以形容,闻一口就头晕眼花,她召来小怪兽,小怪兽倒是给力,拳打脚踢从桌子底下揪出一只怪模怪样的狐狸,甩在背上拖出去玩了,但屋内那种怪味却没有消散,她只得屏住呼吸找东西,一会儿就憋得脸色紫涨,最后裴枢把她扔了出来,自己在里面找出了东西,他出来的时候景横波有点担心,因为他的气色更差了。
第五间、第六间,里头的安排设置各种诡异,手段层出不穷,她到后来也越来越佩服十三太保里那位二太保,别的不说,单是能想出这许多诡异点子的人,就肯定不是凡人,此人将来必是劲敌。
她心中也有微微忧虑,十三太保在黑水泽势力中排行最末,都拥有二太保这样的人才,那么其余还排在前面的帮派呢,岂不是智者高手如云?她目前拥有的那点力量,要去对抗早已根深蒂固的那些势力,甚至可能是他们的联手抗拒,到底能有几分胜算?
两组人都在不断出入,她也发现,对面那二人组,也越来越有点狼狈,但是她随即发现了一件要命的事。
她发现紫微上人和麻衣人,进入的是紧邻她的房间。
换句话说,他们进入了他们的第八间!
再换句话说,她就算拿到了第六间里的东西,也已经输了!
这种战局未完但已经注定要输的感觉不好受,她怔怔想了一会,转身又进了第六间。
“你回去干嘛?”裴枢一把拉住她。
景横波“嘘”了一声,悄声道:“我想从这里进隔壁,从上头爬上去。你帮我想想办法。”
她可以瞬闪入隔壁,但屋子太小,没有腾挪的余地,再挤进去第三个人,肯定会立即撞到人,那她的计划就无法施行,而她先前发现这屋子窄而高,上头却是有空间的,而且是连着的,如果能悄悄爬过去,还有机会把那老家伙的收获全部偷来。
比的是谁拿的东西多,不是谁去的房间多,想赢,只有这个办法。
“好主意。”裴枢眼睛一亮道:“我也可以去,上头地方大。”
“发什么神经,他们两个什么人,能给你一个两个在头上爬来爬去?我一个人能不被发现就不错了。”景横波没好气地推他一把,“你内力怎样?能不能顶住我悬浮一刻?我不触及任何物体,也许可以不被他们发现。”
“顶住你啊,好啊,没问题,”裴枢忽然一笑,神情暧昧,“一刻太短了,多久都可以的。”
“流氓!”
“别吵。”裴枢忽然捂住了她的嘴,“隔壁好像有异声!”
……
隔壁,半刻钟前。
紫微上人和麻衣人先后闪入室内。
这一间看上去空空如也,那两人眼光一扫,立即扑向墙面,紫微上人依旧快了一步,一把将一块墙皮撕了下来,顺势一把抓住扑过来的麻衣人,把他向撕破的墙皮面前一顶。自己哈哈一笑,撤身向后一退。
撕破的墙皮里渗出无数透明的汁液,仿佛伤口,无数细小的触须忽然生出,宛如天网,捆向麻衣人。
麻衣人并不避让,迎着触须飞来的方向,伸手又是狠狠一撕,又撕下了一层“墙皮。”
隐约一声惨痛的闷嚎。
麻衣人此时已经被无数触须捆住,他发出一声闷哼,却没有停留,先一脚踢开了紫微上人要开门出去的手,再往他身上一扑。
那层“皮”立即蠕动着,从他身上,蔓延到紫微上人身上。
“你这不要命的混账小子,棘兽你也敢碰……”紫微上人的惊讶咕哝被一阵沉闷的撕打淹没,他想挣月兑那棘兽皮的万千毒刺入身,却不想麻衣人紧紧抱住了他,不惜自己先受万针刺戳,也要拖他一起下水。
挣扎不月兑,紫微上人忽然格格一笑,反抱住麻衣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两人身上都扎入无数毒刺,紫微上人哼哼唧唧,麻衣人一声不吭,如果此时有人于上头偷听,八成得以为是一出少儿不宜*戏。
紫微上人忽然笑道:“你说,她如果来了,看见这一幕,会怎么想?”
麻衣人不答,又滚了一翻,确定这家伙也扎成刺猬了,才道:“这伤够你养三个月。”
“你呢?”紫微上人依旧在笑,“半年?”
“你这几个月安生些!”麻衣人不理他的问话,冷冷道,“留点精力出题就够了!”
“你是怕我身体太好,折腾她太有劲,存心让我受伤。不惜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紫微上人哈哈一笑,“你们这些女圭女圭……这样的心思……差点感动了我老人家,不过我老人家奉劝你一句,别枉费心思了,有些事苍天注定,由不得你挣月兑。”
“有些人不惧天命,少和我装神弄鬼。”他答。
“你们两个都挺有意思……”紫微上人笑,“一个心怀仇恨黑暗却向往光明,一个冰雪之身却行最暗昧之事,到头来却是殊途同归……怕只怕天涯尽头另有彼岸,看似近实则远,看似汇聚其实分道,到最后,那些付出和给予,无法收回的一切,怎么办?”
“我只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不错一步。结果如何,并不在意。”他语气淡却坚定,“你们说因爱故生怖,因爱故生忧。于我,爱过,无忧无怖。”
“爱过,无忧无怖……”紫微上人喃喃重复一句,难得神情略有怅然,“当年,如果我也……”他顿了顿,忽然神秘微笑,“我原先并不认为你如何,资质也就尚可而已。如今看来,那群老不死比我有眼光,单论这心性坚执,你倒真是举世罕有,人力虽不可与天抗,但极刚心性,自有上天感应……如今看来,我之前很多坚持的看法,都要重新算一算了……”
麻衣人并不说话,紧抿的唇不知是不想说,还是在忍受痛苦。
紫微上人忽然打了个呵欠,道:“你不要命,我老人家还要,我得睡一觉……”说完鼻息沉沉,真的睡了。
贴在墙上的是黑水泽棘兽,平常蛰伏不动,常年睡眠,一旦被惊动,会触发无数毒针触须,一旦刺入人体,到处游走,痛苦还是其次,还会引起困倦嗜睡行动迟缓意识模糊和行为失当一系列反应,在这时候武功高强的人,睡一场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以免出现意外。
机关的设计者,将东西贴在棘兽的肚皮上,紫微上人撕下的时候,已经惊动了那兽,麻衣人干脆第二撕,将整只兽都撕了下来。
麻衣人微微垂下眼睫,他也很想就这么睡过去,睡眠中才能调息解毒,才能避免更坏的反应,可是他不能睡。
他摇摇晃晃爬起来,先将射完毒针已经没有杀伤力的棘兽扔开,然后开始月兑紫微上人衣服。
他皱着眉,将紫微上人的裙子一样的宽袍换上,换的过程中表情很不情愿。
然后他手一模,取下了那流泻如月光的假发,戴在紫微上人头上。
他取下银色假发时,自己的发梢,似乎也透着一缕月光色。
他又将紫微上抢到的那个装满收获的包袱,系在自己身上。
这一系列动作,他做得艰难无比,摇摇晃晃。
做完这一切,他靠着墙壁,抬头对上头望了望,似在等待。
……
“隔壁似乎有闷嚎声。”裴枢捂着景横波嘴,凝神听。
景横波抓下他的手,这家伙身上男子气息太浓郁,靠近了总让她不适。
裴枢趁势捏了捏她的手,捏来捏去似乎很上瘾,挨了景横波一脚。
“送我上去!”
“你先上来!”裴枢双手交叠,微微屈膝,示意她站上来。
景横波翻白眼,她觉得以裴枢的功力,应该很潇洒地一甩袖就能把她送上去的,犯不着有身体接触,不过看这家伙气色不太好,也许不行了呢?
她爬上裴枢的膝盖,裴枢趁势扶了一下她的腰,触手处曲线惊人玲珑,他心中一荡,微微有些发怔。
身前是窈窕的躯体,四周弥漫淡淡香气,这样的小房间原本总有种兽的腥气,如今他却只嗅得见她天然的体香,非花非草,似能沁入人骨髓里去。
她的长发垂下来,正拂在他面上,似一匹精美的缎,流畅地滑过,又是一阵不同的香气逼入鼻端,他忍不住闭上眼,深深一口。
那些拂面的香风,越过数年枯寂岁月的樊笼,掀开灰暗的过往,让他再次看见人生的美和鲜亮。
景横波已经不耐烦地在跺脚,他咕哝一声“不解风情。”双手一抬,送她升起,半空中游鱼般一个转折,已经越过了两间屋子之间相连的屋梁。
景横波一眼就看见了紫微上人,他那衣裳太显眼了。
他靠墙站着,正打开一个包袱,看样子是打算数一下战利品。包袱里满满的各种东西。
屋子一角还躺着个人,看那衣服,是麻衣人。
景横波看这样倒有些犹豫——虽然倒下一个人很好,但紫微正在查看包袱,她要想趁人不备从紫微身边偷走包袱却难了。
正为难,紫微上人忽然一个转身,似乎听见了麻衣人什么动静,走过去查看麻衣人的情况,那包袱就摊开在桌上。
景横波大喜,正想挥手将东西拿来,却发现那包袱皮很软,很可能提升过程中,兜不住导致东西掉落,那就会被紫微上人发现。
正犹豫,她忽然身子一重,无所依托,猛地掉落!
掉落时听见隔壁底下一声闷哼,似乎裴枢哪里不好,以至于真气无法继续,托不住她了。
她暗骂这家伙坑爹,这样掉落,好大声音,等于自投罗网!
一不做二不休,她在半空中改变身形,猛地往紫微上人身上扑去。
紫微上人似乎想回头,但又没回头,他半跪于地,身躯有点僵硬。
电光石火,不及思考,啪一声她将紫微上人扑倒在地,扑上身的时候,她觉得似乎触及了什么刺一样的东西,肌肤微微一痛,但那东西随即被她压回了紫微上人肌肤内,隐约听得一声闷哼。随即又被压抑住。
她扑倒紫微上人,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即伸手撕他衣服!
这是她落地时就想好的对策,紫微这老家伙爱美如命,对衣裳头发外形什么的都极为讲究,扒了这老家伙的衣服,抢了包袱就走,他一定把自己的形象看得比包袱重要,一定会先忙着穿衣服,这样她就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打不赢只能出损招。
而且他现在好像有点不对劲,可能受了伤,不趁这机会出手就再没机会了。
尖尖十指,用尽力气,扯住他衣襟,狠狠一拉。
“哧啦。”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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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十号都可以抽奖,别忘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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