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赏随后发放,么么哒
昨天一天中,桂氏的充分表现了团结合作以及迟到精神,这点不仅从态度的捍卫体现,最主要从考试作弊分工上展现,整个考试,洋溢着你抄我抄和你翻我翻的美好氛围,以至于考官分不清谁是自己做的谁是抄的。
昨晚评论区的活动很热闹,感谢大家参与。从发布活动内容开始,亲们和路人都表现了极大的热情,亲们有搬书等候的、有组队作弊的、有打探试题的、有围追堵截考官要答案的,充分体现了新时代新女性在应试教育体制下锻炼出的灵活机变多措并举的竞争精神;路人有围观的、有来贡献宝贵口水的、有涂黑了来跳小苹果的、有频换衣裳供围观的,充分展现了新时代新路人在竞争氛围下培养出的娱乐精神。对此我表示心情愉悦,胜如大戏,统统点赞。
------题外话------
……
“抽再多有何用?”他道,“很快就会砸到脚。”
随即英白神态又恢复了那种懒懒神情,将酒壶一收。
一瞬间杀气相击,似有铿然之声。
英白放下酒壶,淡淡瞥他一眼,星光下眼神冰彻,裴枢感觉到敌意,戒备向后一退,眯了眯眼睛。
两人附耳而言,悄声细语,看来神态颇亲密。阴无心目光闪动,似乎微微放心。英白倚身靠墙,一口口喝酒,似乎心思只在酒中,懒得看那对男女,裴枢脸色阴沉得似要滴下水来,忽然冷笑一声,凑对英白道:“你说,那建了三千里,厚达三丈的坚固城墙,现在抽掉了几块砖?”
“男人恶毒起来比女人还毒。”景横波撇撇嘴。
“我刚才那一剑,伤了他子孙根。”他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我根本没打算杀他,留他还有用,我只想给他制造点麻烦,战辛最看重的就是子嗣,他这方面出了问题,必然会牵扯很多精力,也就不会再给我带来麻烦了。”
耶律祁笑得神秘。
景横波立即回头看耶律祁,战辛等不到三天就要前来听阴无心回复,想必是他刚才刺杀的后果。
“战辛等不及了,”阴无心一看见她就道,“他忽然让人通知我,说马上要来看我。”
外头忽有杂沓脚步之声,似乎一大队太监进入了阴无心的院子,很快又匆匆离开,景横波回到阴无心的院子里,发现阴无心脸色很不好看。
景横波吁出一口长气。
耶律祁注视着英白背影,忽然笑了笑,道:“能有什么不对?我倒是接到消息,英白出京后确实往这方向来,在襄国认识了七八位红颜知己,听说了裴枢的消息立即快马赶往斩羽部,从时日路径来看,是他没错。”
他眼底有思索神情,景横波转头看他眼睛,笑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英白沉迷酒色财气,从不上朝,也不和任何大臣交联,朝中诸臣大多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耶律祁道,“我和他在帝歌时立场不同,见得也少,只远远见过两次。”
“是啊,”景横波道,“他被卸掉大统领职务,来找裴枢了,你不是认识他的吗?”。
景横波哦一声,英白已经转身进屋。耶律祁一直眯着眼睛看着他背影,忽然道:“英白?”
似乎感觉到她探究的眼神,他放下酒壶,道:“这里随时可能有侍卫过来,就别流连不去了,回屋再说。”
不过那石子……好像是他射出来的。
景横波下意识地却看了英白一眼,英白在喝酒,举起的酒壶挡住了他的脸。
“伐开心,抱一抱!”景横波的回答比他还盛气凌人,裴枢一下子被噎住,瞪着她,大抵是在想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转头一看,英白已经从屋子里出来,后头跟着裴枢,裴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瞪着她,表情不善地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景横波揉揉腰,耶律祁劲儿用得真不小。
一枚石子飞来,击在她手上,再擦过耶律祁的肩,呼啸直射耶律祁眉心,耶律祁偏头一让,自然就放开了她。
但她的手没来及碰到耶律祁任何部位。
她抬起手,没打算回抱,只打算拍拍这家伙的肩,问问分开的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身上有血腥味道,想必经历了很多搏杀。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怎的,景横波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刻不含暧昧,却有欢喜。
他的呼吸拂在她颈后,温热,抱住她腰的双臂结实温暖而有力,甚至用力显得有点过度,姿态并不显得猥亵却显得珍惜,身子微微前倾在她肩上,指尖圈了一个完满的圆,似想将她圈住,又似曾经差点以为永不能再触及,如今再次拥有,忍不住便要抱一抱,来证实原来还没有失去。
耶律祁怎么了?那么洒月兑自如的一个人,从不喜欢用力过度,也不喜欢任何急迫姿态,他总是微笑而随意的,坏事做得毫无愧色,好事做了也不以为功,和她相处,更是珍重自重,虽有暗示调笑,但绝不有所勉强,这是他的真正个性和骄傲所在,但今天……
她张着嘴,欲待出口的余音喷在了他发上。
景横波顿时忘记了要说的话。
他却没在她面前合适距离停住脚步,一滑便滑到她面前,她刚笑吟吟抬头要打招呼,他已经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
人影悄然掠来,黑暗里轮廓熟悉,淡淡幽魅香气扑面而来,她由衷有点欢喜。
“嘘!嘘!”她招手。
刺客似乎很有经验,并没有直接过来,景横波听得人声往西面去了,想必已经被引走。又过了一会,一条人影从她头顶掠过。
两石相击声音不算大,但那刺客忽然抬头,似乎已经听见,景横波遥遥挥手,示意这个方向。随即身形一闪离开屋顶,她怕刺客直接掠过来,会将追兵掠来。
灯光里他身形修长,拔身而起的姿态像书法名家一笔透纸透骨的收梢,景横波一看那身形眼睛一亮,立即挥手在空中击动了两块石头。
此时急哨声一片,更多人潮水般涌来,死士扑在战辛身前死死阻挡,那刺客已经不可能再给战辛一剑,那刺客看来好像也没打算要他命,身子一拔,潇洒地掠起。
无数护卫扑上来,在地下跌成一团,剑气与血光同起,那人长剑雷霆般劈下,隐约听见惨叫无数,战辛从叠罗汉般的人群中滚下,捂着下月复,似乎还是受伤了。
人群哗然,隐约看见战辛急退,那剑光直指他面门,他下意识地抬手要挡,手抬到一半霍然放下,不顾身份就地一滚,那刺客反应好像比他还快,流水般的剑光顺势呼啸而下,笼罩了他全身。
人群中心,就是战辛。
她正要下屋顶,忽然那队人群一阵骚动,隐约看见一条人影如大鸟,唰一下从一座假山后掠出,远远的寒光一闪,直奔人群中心。
虽然不能确定他围剿的耶律祁,总归是个好消息。
景横波稍稍放心——看来战辛这次出宫围剿没讨到好。
王宫夜灯亮如白昼,远远看去,那些回归的护卫,似乎精神颇有些萎靡,很多人都受了伤,步态蹒跚。
高高殿顶足可俯瞰整个王宫,正看见灯光如带,逶迤往王宫中心去了。那里应该是战辛的寝宫。
身后没人追来,想必裴枢玉白都知道她的能力,别的本事没有,逃跑本事天下第一。
景横波身影一闪,已经到了宫阙之巅。
……
“什么城墙?什么墙砖?什么洞?怎么听不懂?这家伙疯了?”
阴无心上来给裴枢止血,裴枢莫名其妙地模着头。
他端着酒壶,上屋顶看风景去了,也不知道看的是风景还是人。
“在你撬那一块砖之前,”他淡静地道,“城墙已建三千里,墙砖厚达三丈。你撬一辈子,要是能挖一个洞,我跟你姓。”
英白淡定地收回酒壶,不急不忙,理了理袖口。
裴枢急退,捂着长流的鼻血,怒声道:“都欺我毒伤未愈,等爷好了,一个个有你们好看……”
“砰。”一声,英白的酒壶在他脸上砸得扁扁的……
“英白,”裴枢停下手,将脸凑过来,仔细瞧他脸上神色,怪声怪气地道,“你这话听来怎么酸溜溜的?你不会也看中景横波了吧?喂喂喂,先来后到啊,你敢撬墙角,爷不客气啊……”
“她去瞧她关心的人,何必多事?”
英白的酒壶,将他的脸毫不客气挤开。
“不追怎么知道她忽然跑哪里去了?这女人从来就不听话!”裴枢眉毛竖起,神情直如怨怪娘子的夫君。
“不用追了。”英白语气淡淡。
一只酒壶将他手一格。
“喂喂喂!景横波你跑哪里去!”裴枢一个箭步跳起,伸手去抓只抓到空气。
她身形一闪,原地不见。
不好就不说,姐想干嘛就干嘛。
她看看身边两个男人,裴枢冷着脸,英白散漫地喝酒,都不是好的人。不会同意她冒险前去侦查。
景横波心中一动——出外队伍回来,正是最乱的时候,要想知道对方情况怎样,耶律祁有没有被他们擒获,现在正是观测时机。
天将黑的时候,宫中又有喧嚣之声传来,这回方向似乎从宫门处传来,英白站在窗前,听了一阵,道:“看这阵势,可能出外的队伍回来了。”
看起来像是宫中随机突发事件,景横波却觉得不对劲,这时候发生任何事都有些古怪。
好在那火似乎不大,众人并没有看见照亮天空的大火和腾起的烟尘,那边乱了一阵,很快恢复了平静。
阴无心低声道:“淬华宫是战辛宠妃杨氏的寝宫,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几人准备商量一下下步行动计划,忽听外头有隐隐喧嚣之声,声音不大,不像战辛回来的动静,接着听见有人喊:“淬华宫走水啦!”
战辛似乎不在,但对这院子的监视依旧严密,反正几人也没打算出去,无论如何要等到战辛当面,才有机会夺他的图纸。
可怜的二狗子,被抛弃了。
景横波瞟小怪兽一眼,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狗腿了?它不是连她的话都爱听不听吗?英白说啥它干啥,难道也产生了跨物种恋爱?
霏霏缓慢地眨着大眼睛,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一天鸡飞狗跳,景横波跷个二郎腿看戏,一边吃瓜子一边和霏霏讲:“玉白金枢听起来那么好听,遇上了却是天生对头。啧啧。为什么我有种欢喜冤家的赶脚?”
裴枢勃然大怒要找英白决一死战,但却被眼底泪水隐隐的阴无心拉住,翻箱倒柜地找可以帮他驱毒的药物,还要耗费功力给他解毒,裴枢只好先把操心切切的美人哄好,哄得焦头烂额,额上青筋别别跳。
裴枢掀了桌子,结果汤水飞到他自己胸口上,阴无心给他找衣服换,换衣服的时候帘子忽然塌了半边,裴枢还没恢复的灰胸膛又露在了阴无心眼里。
吃饭的时候英白把阴无心特地留给裴枢的菜,都让霏霏先吃过了。
英白先是说他身上臭,不许他在屋里呆,把他赶了出去。
然后裴枢遭殃了。
景横波觉得后颈的毛好像又炸了炸,她四面看看,还是没有风,英白已经揣着酒壶走开了。
英白举起酒壶,对她指了指,道:“有你记挂,他会没事的。”
“希望他没事。”她喃喃道。
英白又喝了一口酒,喝得有点快。
“谈不上烦躁不安,”她耸耸肩,“不过确实有点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景横波自认也是个算账清楚的人,耶律祁和她作对时,她的态度和反击也毫不客气,当耶律祁确实有恩于她时,她也不介意稍稍回报一二。
出帝歌一路护持,两人也曾生死与共,给他点牵挂是应该的。
算是吧。
耶律祁算牵挂的人吗?
这语气还是轻描淡写,但她忽然觉得后颈的毛有点炸,她转头四面看看,没有风啊。
“看你烦躁不安,”他道,“有牵挂的人?”
她安心了,英白却发问了。
不知怎的,看见他这样的神态,她没来由也觉得安心。英白身上似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连呼吸都可以稳定气场。
景横波仰望他眉宇,光线有些模糊,只看见他深邃的笑眼。从相遇他到现在,光线一直是不明晰的,就算现在是白天,阴无心的屋子也相对显得暗沉,她只感觉到他神情从容,似乎万事不萦心头。
“我会看相。”英白口气轻描淡写,喝了一口酒。
“你怎么知道?”景横波挑眉,“你确定?”
“战辛这回出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见了英白的声音。
或者自己去?
她想通知七杀去接应耶律祁,但是七杀一时半刻怎么能找到耶律祁在哪?看见烟花必然是冲王宫来,再从王宫折返去救人,哪里还来得及。
不知怎的,看见战辛的阵仗,她就想到了耶律祁,战辛这时候明明想着要对付这里几个人,还要把人调出去,必然是因为对方有让他更非杀不可的理由。除了耶律祁还有谁?
她一边借阴无心的妆盒化妆,以免被见过她的战辛认出,一边不时对门外望望,又时不时模模怀里,将七杀给她的烟火掏出来又放进去。
景横波有点坐立不安的样子。
……
“哈哈哈我很期待啊……”斗篷人又喝一口酒,快意地道,“整天为了她麻烦这个劳烦那个的,我对她很有意见啊。这事儿一出来,一定会把她脑子都搞乱的,哈哈哈哈……”
为了组织的存续,为了先生的未来,什么样的让步都是可以的。
“是。”
鲜于庆低头,半晌,微微点头。
“自然无害。”那人又笑,喝一口酒,很有些乐不可支模样,“去吧。做好你的秘盟大总管。让耶律祁一直信任你。记住,不要慌张,不要心虚,坚持你自己不是背叛,这样耶律祁这只狐狸才不会怀疑你。”
“只要对先生无害……”他道。
“你这死样子,是觉得背叛了他是吧?其实你并没有背叛他。”那人斗篷震动,似乎抬起手喝了一口酒,有淡淡的酒气弥散开来,“你看,你们组织仍在,人仍在,势力仍在,你们先生也获救了。我们虽然查到了你们组织的所有资料,却并没有加害你们的企图。我们只需要你在某些时刻,配合我们就行了。”
那人哈哈一笑,声音清朗,隐约有不羁放纵之气。
“应该……没有吧。”他声音更苦涩。
“他没有怀疑?”
“是的。”他苦涩地答。
“和耶律祁见过了?”斗篷人问。
他当时以为死定了,一边等死一边想如何将这警讯传递给先生。结果对方却对他提了个让他万万没想到的要求……
很明显,对方不怀好意,任何一方掌握了一个组织这样关键秘密,下一步就是血洗或者吞并。
主子的势力,在当地复杂林立的各大势力中,一直半隐半现。这些年来,主子的势力以其神秘和稳定发展,令当地大势力不敢小觑。可以说,神秘是主子势力的最重要保护色,如今这层神秘如外衣被生生扒下,这等于抽去了整个组织赖以生存的支柱,面临的就是毁灭之灾。
不仅如此,连同主子势力所在地的一些秘密,这人也知道。当这人用淡淡的语气说出他们堂口所在,人员分布,切口暗号,分舵势力时,他如遭雷击。
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在一路追寻主子的过程中,失去了主子的踪迹。直到这人联系上他,他才知道,主子一路留下的记号,都被这人一路抹掉了。
鲜于庆站在这人身后,神色复杂。
有人在林子里等他,着一身连帽斗篷,看不出身形相貌。
鲜于庆将耶律询如安顿好,看看四周无人,独自一人走到河边的一个小树林内。
耶律祁的身影从河边消失,他去找战辛麻烦。以免战辛有精力找他麻烦。
……
但是,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我呢?
我早已站在你面前。
景横波。
他伸出手指轻轻一搅,河水一漾,那张脸散了又聚,容色不改,似那些盘桓在心间,挥之不去的心情。
河水间,似隐约现出一张艳媚生花的容颜,笑意隐约。
耶律祁深以为然点头,凝视着微微动荡的河水。
“你敢不要我,我就睡遍你那群宝贝徒弟,天天在你面前恩爱,气死你!”
“老家伙,等着我!我终有一日会站在你面前!”
“不愧是我弟,就该这份霸气!”她忽然站起,对着北方,狠狠挥了挥拳头。
耶律询如哈哈大笑。
“他若嫌你,我便打他入尘埃,不就一起脏了?”
他不过微微一笑。
“不必送我去找他,我和他这一生无缘。”她道,“他是天上人,方外士。永远走不近你我的满身尘满身血。”
许是生死劫后心绪波动,她忽然有了兴致谈他。
少年时的询如,一次离家出走,遇见一个男子,从此情根深种。多少年初心不改。但这么多年,她闭口不谈他是谁。那人一直神秘于云雾间,只在她茫然的眼眸中存在。
他一笑,觉得眼光有时也挺诡异的。
“男人……”她呵呵笑一声,“我第一眼见他,差点以为他是女人。”
“你如今自由了。真想那个人,我送你去找他。我不信我询如家姐,杀得了人,使得了坏,熬得过耶律家的黑心,却对付不了一个男人。”
“姐。”
耶律祁手一停,侧头笑了笑。
他忽然听见询如在他身侧,也悠悠地道:“先前那一刻,我遗憾你不能活下去,我们都死了,谁来告诉他,我想他呢……”
似那些被搅乱,然后再无法重整的心情。
石片擦着水面打着旋儿飞,荡起一抹圆润的涟漪,扩散生灭不休。
生死一刻的想法最真,然而除过那一刻,他也并不在乎她知不知道。
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
耶律祁微笑着,投石打着水漂儿,想着自己在那一霎没想完的那句话。
“也好。”耶律询如赞成,“置之死地而后生。再说战辛现在一定不死心,到处寻找你,你还不如躲到他老巢去,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一定想不到。”
耶律祁微微一笑,转开目光,和耶律询如道:“战辛欺人太甚。与其让他阴魂不散地缠着,不如就此解决了好。”
鲜于庆始终恭谨地低着头,看起来没任何异常。
这些年,组织大多事都交托了鲜于庆,难道如今,连这个生死之交,都不能信任了吗?
耶律祁看着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手下,这是他少年时就收留的伴当,多年来他在帝歌当那个空架子的国师,一半心力用来应付家族和宫胤,另一半心力用来经营自己那个遥远的潜藏的势力,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和家族决裂,月兑离帝歌之后,能让询如有个托身之地。
但据鲜于庆回报,各处堂口,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这是很要命的事,意味着他的组织从此处于危险之中,随时可能被人各个击破。
耶律祁已经对手下又做了一番询问,却始终没有得到什么有用消息。他和属下联系的标记都是他这个组织中人才能看得懂的独门标记,如今看样子却被人破解了。
耶律祁微微皱眉,却没有追问。黑衣人们在不断收拢,将他护在中间,有了这批高手加入,突围便再没有什么困难,半个时辰后,耶律祁已经和耶律询如,在离黄叶原五里路的一处山脚下休息包扎。
跪着的男子鲜于庆微微一颤,急忙道:“属下等追寻到襄国之后,就莫名失去了先生的踪迹,多方寻找,才发现先生踪迹……”
“鲜于庆,如何至今方到?”
前方,出现了很多黑衣人,正在攻击刚才围攻他的人,将战场渐渐转移。他一看是衣裳身形,就知道自己的人终于到了。
耶律祁没有理他,起身将耶律询如扶起,姐弟两人依旧神态如常,好像刚才没有经历生死一刻。
那人低头,不敢稍稍抬起。
耶律祁慢慢抬起头来,他眉心有血,肩头扎枪,更添三分煞气。
“见过先生!请先生恕属下等救援来迟!”
砰一声他落地,立即将箭扔开,一个翻滚半跪而起,单膝点地。
重箭巨大的冲力欲待挣月兑那手,一寸寸前冲,那人死不放手,掌心被摩擦得血肉模糊,终于阻住了箭势。
却忽有黑影飞闪,人在半空一个鱼跃,竟然双手抓住了箭尾。
他只来得及抱紧用力贴紧地面,做好被重箭刮掉背上一层皮的准备。
一道乌青色的,足有拳头大的箭头,从最后一具尸首中旋转飞出,余力犹自未尽,如鬼眼一闪,最终迫近了他。
血肉横飞如漫天花洒。
那一声明明遥远,他却忽然一醒,平空里生出无限力气,手一挥身前尸首凌空飞起,重重叠下。
远处忽有异响。
重箭将至。
那一霎他想:终于结束,可惜没能让你活下去,告诉她……
那一霎她想:终于结束,真希望你活下去,告诉他我爱他……
最后一刻她只是抬手抱住了他。
最后一刻他只是返身抱住了她。
重弩狂箭,一箭可穿数十人身体,足可将十人内脏即刻摧成粉碎。
此刻风声已至。
身周都是尸首,高如墙,跃起就会面对铺天盖地的弩箭,而他已经力竭。
然后他一个踉跄,支剑于地。
他却忽然转身,转身刹那一柄枪扎入他肩头,他全然不管,一剑飞挑,将即将刺入她心口的剑挑飞。
她一声不吭,不打算发出任何惊叫和惨叫。如果她不分耶律祁心神,或许他还能逃出去。
风声如杵,捣碎经过的一切事物,漫天草屑飞起如落雨。也不知道谁的剑被风声带动,速度忽然加快,直奔她的心口。
他竟宁可让自己那么多护卫陪葬。
她微微冷笑,战辛如此无情狠毒,为了留下他们,竟然不惜以人海阻挡,再在人海背后发射重弩。
无数人挤压踩踏,想要逃开,却被最后面执法队驱赶着不得不向前。
“他们就是要拿我们的命先垫——”
“会先射死我们的!”
“他们不顾我们!”
“他们射重弩了!”
忽有凌厉风声传来,那么远依旧尖啸如泣,身前阻挡的人发出恐惧的惊呼。
尸体层层积累在脚下,也阻碍了前行的脚步,耶律询如感觉到无数人的气息,挤压了狭窄的空间,刀剑的声音如此密集,她竟无法计算一霎之间耶律祁将要挥出多少剑又接下多少剑,她不知道在这样高强度的震动用力之后,他还能剩多少力气。
他不敢去帝歌找宫胤晦气,要想报仇,只能趁这一刻,耶律祁孤身在自己的地盘上。
人太多了,太多了,战辛下了死命令,宁可以死士的尸体阻挡,也要将这害他儿子死亡的罪人留在黄叶原。
哪怕下一刻就是死,也必不放弃。
她神情依旧平静,手指明明已经酸软得抬不起,发射毒针却依然稳定准确。听风辨位,例不虚发。
连日作战,精疲力尽之陷万军,就算是神,此刻也难月兑困。
她终于听见了他的喘息,知道他累了。
人群却如潮水涌来,刚刚冲开的缺口瞬间被弥补,黑压压的人头似一堵厚墙,用生命和鲜血,堵塞他的道路。
他以剑开道,她以针守护。身后拖曳出一条血路。
询如紧紧跟在他身边,多年练就的默契使她跟紧了他的脚步。瞎子听力都很灵敏,她手中一蓬毒针,每次毒针飞射时,都是耶律祁顾及不到或者露出破绽的地方。
武器轰然落地的声音震动,他似被大地弹起,一路电般穿越,所经之地,爆射开一路血花,在他身侧翻飞如血蝶之翼。
他人影一闪,如黑色大鸟,已经飞渡过枯黄的草尖,人未落地剑光一闪,便有人惨呼洒血倒栽出去。
包围圈未成,要想突围只能趁此刻!
话音未落,他携了耶律询如的手,冲天而起。
“还好。”耶律祁语气平静,“和原先差不多……我们走吧。”
耶律询如神色镇静,立在风中仔细聆听,轻轻道:“人很多么?”
今天注定是一个四面包围的死局。
更糟糕的是,今天来的都是高手,而在草尖之上,隐约可以看见重型武器幽青色的暗光。
而他原本不必陷入这样的包围,早在他出帝歌之前,就已经向自己的地下势力发出了信号,哪怕后来改道,一直没断过留下记号,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直到今天都没能联系上。
耶律祁眉宇微沉——看那阵势,足可称为军队,战辛连败之下,动了真怒,这是不惜一切代价要留下他了。
远处草尖上,出现一片有规律的波动,一大波人正在迅速接近。
“是没人知道,但不排除有人会怀疑。”耶律祁意有所指,忽然一抬眉,道,“又来了。”
“大荒应该没人知道你在那边的势力,”耶律询如皱眉,“哪里走漏了消息?”
“可能出了些变故。”耶律祁一笑,“从上个月开始,信息来得便慢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耶律询如给他慢慢擦着血迹,眼中有思索的神色,“你那些人,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来?”
他们满身伤痕一路走过,熬过人间至痛,所以再不怕疼痛滋味。
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她,她去报复去讨债的过程中,他一路悄悄跟着。他不会告诉她,那个最凶狠最恶毒的,想要将她卖入窑子的堂姐,最后被他送进了窑子。
纵然她瞎眼后为人质,从人人艳羡的嫡系沦落至深渊,被以往嫉妒她的同伴耻笑欺负,他也不会去为她出气,他只默默替她包扎伤口,将一些整人的法子说给她听,将一些她可以练的武功,用墨笔描了又描,好让她用手指默读。然后再自己想法子回报。
她永远不会告诉他,之后她隔窗听他湿淋淋挣扎练剑,也将一盆更冰的水当头慢慢浇下,陪他体验那一刻痛彻心扉。
纵然他少年时满身伤痕痛得睡不着半夜哭,也不过是换来她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厉声呵斥他睡不着就去练武,练好武功,才能将揍他的人揍回来。
自从少年惊变,父母双亡,询如瞎眼,他被迫去替他人做嫁衣,日子就不曾有过清闲和自在。累是人生中必须的背负,怜悯是人生中不必须的负担。她和他,早已将心在风刀霜剑中磨砺得坚硬如铁。
连日搏杀,两人眉宇间都有疲倦之色,但两人都没有喊累,也没有谁问候对方累不累。
这已经是十八拨杀手,自从进入斩羽境,耶律祁的路便显得特别难走,杀手前赴后继,有想要抢皇图绢书的,有认为他奇货可居的,更多的是战辛派出的军队——战辛因为当初战绝之死,和耶律祁结怨,曾在帝歌有过一场决裂,如今他孤身到了斩羽,战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耶律祁立在晨间的日光下,袖间发梢血色殷殷,他身边耶律询如模索着,默默用帕子为他擦去下颌一丝血迹。
呛然一声。
尸体横七竖八在脚下静默,有人默默将剑归鞘。
刚从人体内流出的血色泽鲜艳,将一大片草地铺陈如艳锦,草皮之下的灰土上,也是一片殷然的斑斑点点。
现在黄叶原上的草,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天临城外有一片郊野,因为曾经受过天火,后来长出的草都是枯黄的,号称黄叶原。
……
景横波听着,心中一动——战辛严阵以待全力围剿的敌人?莫不是……
几人都有些诧异,转移了注意力,阴无心面色一变,道:“斩羽急令!这是通传全宫的号令,一般是出现重大敌人才会发出。急令一出,除必须的守卫外,其余所有宫卫都必须立即出发接受调动。”她走到门边看了看,诧然道:“向宫外去的!是宫外发现了重要敌人!奇怪,什么样的人需要战辛调动身边最精悍的羽卫去追剿?”
再看看几人颇有些诡异的神情,他越发莫名其妙,想了想怒道:“你们莫不是嫌弃我……”话音未落,忽闻急促号角之声远远响起,片刻传遍全宫。
英白也不过随意扒了几口,就去一边喝酒了,过了一会裴枢回来,看他那模样,肯定追杀霏霏没成功,他一进门骚气浓烈,脸青唇白地扶着门状似呕吐,一边恶心一边有气无力地道:“我不吃了,反正你们一定也没留什么给我……”一抬头看见桌上还是满满的,不禁一怔。
景横波埋头吃早饭,一时间嘴里什么味道都没了。
“吃饭吃饭。”阴无心这么冷漠的人,此刻也受不了这诡异气氛,主动张罗,“这酱年糕不错,尝尝。”
她不该介意的,是吧。
是吧,也许吧,英白潇洒不羁,干这事儿确实有可能吧。
景横波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点一点头,“哦。”
他一笑风清月朗,眼眸弯弯醉人,坦荡得像此刻掠过的风。
“让你帮我咬这个,你怎么咬了我的饼?”英白一笑,一翻手指,指间酒壶露出半个塞子,“我刚才不把塞子塞了进去,得咬着才能出来,我酒喝多了牙齿一向不好,又不舍得弄坏酒壶洒了我的好酒,看你咬脆骨格格响,想着你牙口一定好,就冒昧了……你不介意吧?”
就好像裤子都月兑了,结果忽然醒了。
她张着嘴,傻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么一个出乎意料的眨眼,顿时将她仅存的思路打断了。
可等她转过头,乱糟糟的思维铺天盖地,还没想好要做什么要说什么或者会面对什么时,身边英白,忽然对她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