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这一声感慨如同月兑缰的野马从荆沙棘的嘴边月兑口而出,顷刻间,所有的愤怒与感慨全都化成了这一句深深的吐糟。
她瞪着寒子夜的后背,如果说眼神能射出箭来,那么此刻的寒子夜早该万箭穿心,变成蜂窝了。荆沙棘暗暗发誓,她再也不要同这混蛋说话了!她努力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重新移回到画布上,开始狠狠地、用力地调试颜料。
人都说三岁一代沟,她荆沙棘和这混蛋就是有鸿沟!他们真没什么可说的!
“反应这么激烈?”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听说学姐还是处。女,要不要?我帮你变成女人——”
还没等寒子夜把话收住荆沙棘便将手中的画笔掷了过去。
“你这种人怎么还活着?怎么不被雷劈死!”她恶狠狠地诅咒他,心中万分感谢这昏暗的光线掩盖住了她此刻红得如同烤乳猪一般的脸。
寒子夜笑着拾起落到地上的画笔,重新走过去递给她:“学姐,你这样子简直是气急败坏啊!不就是一个到现在还是感情空白的大龄待拯救女青年吗?学弟我可是张开双臂前来拯救你了。再者说,学姐真不该还停留在谈‘性’色变的年纪啊,都什么年代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生理需要而已,我可以和学姐只做纯粹的性。伴侣。这样的大便宜让你撞见,要不要考虑?”
荆沙棘恶狠狠地瞪着他,指着门口气得浑身颤抖:“出去!给我出去!”
寒子夜低头笑了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拎了起来,一旁的画架灯被撞翻在地上,顷刻间高光变成了侧光源,暗处变得更暗,只有他抓着她的影子高高大大地映在对面的墙壁上。
寒子夜的脸上带着讪笑,一步步将她逼到冰冷的落地窗前。
“流。氓!你放开我!”荆沙棘气坏了,也吓坏了,她想推开他,反倒被他的身子牢牢挤在了玻璃窗上。
他将她钳制得很紧,她想不到寒子夜看似挺瘦可力气竟这样大,大得让她没了一丁点反抗的余力。
“没听说过吗?不要在昏暗密闭的空间里激怒男人,危险。”
“放开我!否则我就要叫——”她的话刚说到这里就不敢再张嘴了。他突然将脸贴近她,两片薄唇近在咫尺。荆沙棘能感觉到他的吐息,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中混合的烟草味。她拼命别过头去,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觉得今晚自己完蛋了。
当初她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人待在她身边!她实在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竟忘了无论寒子夜将自己包装得如何华丽,但首先他依然是个纨绔子弟。
时间凝滞了。有那么两秒钟,荆沙棘的眼前成了一片空白,紧接着她就听对面突然笑了出来。寒子夜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她,背转过身去,咬住下嘴唇在那里忍俊不禁地偷笑。荆沙棘呆呆地站在窗前,看着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喂!我饿了。”当他再一次转回身时,便又成了谦谦君子的模样,他对她笑着,精致的五官都因这笑容焕发出光彩来。
寒子夜对她说:“走吧,去吃点东西。”
荆沙棘看着眼前这张脸,眼睛几乎都要瞪出来了。她一把推开他,快步走到门边,打开了大灯,一脚将门踹开,指着门外吼道:“疯子!滚蛋!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寒子夜仍和颜悦色的注视着她,一步步朝门前走来,一直走到她跟前,然后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不听话会付出代价。”
“不走是吗?好!我走!”说着,她便重新走到窗前,将松节油和颜料统统泼在了地上,粗暴地合上颜料盒,刚要收拾画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画已经攥在寒子夜的手里了。
她红着眼睛瞪着他:“给我!”
“跟我走。”
“把画给我!”
“听话。”
再多待一会儿荆沙棘就要哭出来了。也是第一次,她不知所措。面对一个无赖她又能怎样!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站了很久,荆沙棘才嗫嚅地问他:“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你了!”
寒子夜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画,正了正衣襟,自言自语似的:“这个时间不知道那家店关没关门。”
餐桌上的东西她一口也吃不下,瞪着对面的寒子夜,恨不能让眼中喷出的怒火化了他。荆沙棘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桌子,看着时间一点点浪费过去,提醒自己忍耐,再忍耐一下。
“不吃东西可不行。”对面传来的声音依旧温和,“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从我手心里逃出去?”
荆沙棘觉得心烦意乱。哪怕寒子夜的声音再怎么心旷神怡,但此刻听来,她只觉得头疼。她用手抵住额头,杵在对面不说话。
这个神经病!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然后又将寒子夜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一遍。
“你以前也不吃晚饭吗?这么大竟然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荆沙棘的面前突然伸过一只勺子来:“如果你不吃的话不如让我这个‘神经病人’来喂你吃?”
荆沙棘一把夺过寒子夜手中的勺子,啪地拍在了桌子上:“你到底想干什么!”
寒子夜看了她一眼,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唇靠到椅子上悠悠地开口:“说实话,本来该生气的是我吧?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看我很不爽,你总是惹我生气反倒看我很不爽。我救了你,收留你过夜,可第二天回了学校你就像个陌路人一样对待我。我倒想问问你,最基本的相处之道,懂吗?”
荆沙棘忍不住了,她终于爆发了:“是!没错,是你救了我!所以我就该像其他人一样,因为你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蛋,是个公子哥儿,就要像花痴一样围着你转?就要像学校里其他女孩子一样宠着你?寒子夜,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你非要让所有女孩子都喜欢你才能称了你的心意吗!”说着,她气呼呼地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又从包里翻找出二百块钱,一齐拍在了桌子上,“手机我早就想还你了!还有,这是住宿费,我荆沙棘不欠别人的,不会因此卖给你,更没心情陪你玩儿暧。昧游戏!”
荆沙棘一路奔回宿舍,进了门也不等甄汐说话便将自己锁到洗手间中。她打开水龙头,瘫在地上直楞楞地看着对面的白墙。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肠胃因愤怒开始绞痛。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在一个人面前这样窝囊,她不甘心,恨不得将那个人扒皮拆骨!荆沙棘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面。
荆沙棘在洗手间里费了很长时间才将耻辱与愤怒自我消化。她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中时不由得吓了一跳。眼里全是血丝,脸色灰黑,镜中的女人看起来真是狼狈至极。她又用冷水拍了拍脸,然后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室友甄汐始终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一动不动。荆沙棘以为她睡着了,刚想关灯就听对面床上传来一声低浅的啜泣。荆沙棘立刻走过去坐到甄汐床边,将被子掀开一个小缝轻声叫她:“小汐?……怎么了?”
不问还好,她刚一把话问出口甄汐便突然起身抱住她痛哭起来。荆沙棘愣了一下,丈二的和尚模不着头脑,甄汐却只是哭,无论问什么都只会摇头,直到荆沙棘束手无策之下叫来了路小优,这才大抵在路小优的慷慨陈词中拼装出了事情的原尾。
原来今晚甄汐和她那位年轻有为的总裁男友分手了,而原因竟是因为甄汐的男友突然向她求婚,甄汐觉得突然,所以拒绝了,两人就这样发生了口角,最终一气之下分了手。
荆沙棘一边哄劝甄汐一边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路小优,她不明白,拒绝求婚的是甄汐,提出分手的也是甄汐,可单单只看此情此景,似乎最受伤害的还是甄汐!
路小优却是一副义愤填膺:“那货也太不体贴了!怎么能现在就提结婚!小汐还是个学生呢,将来一切都是未知数,凭什么在还没拥有未来的时候就把未来交给别人!敢情他老人家在社会上模爬滚打那么多年玩也玩够了!小汐是他最好的选择但他可不见得是咱们最好的选择,逼婚可耻!自私!”
荆沙棘听着路小优口中的“道理”,只能浅浅地“哦”了一声,但甄汐的委屈她却一点也不能理解。
说话间,宿舍中突然响起音乐来。荆沙棘刚一听到那熟悉的旋律时心中还微微震了一下,但她很快便又平复下来。路小优看了看荆沙棘,见她没有要动的意思便捅了她一下:“你电话。”
“不是我的。”荆沙棘嘀咕了一声。今晚她已经将手机还给那混。蛋了又怎么会有电话?于是她看了甄汐一眼:“小汐你的电话吗?是不是你那土豪大叔打来求复合的?”
甄汐被荆沙棘的“土豪大叔”逗笑了,于是抹着眼泪摇了摇头。路小优站起身寻着音乐声一直找到荆沙棘包里,然后将响着音乐的手机掏出来对着荆沙棘晃了晃:“不是你的是谁的?”说着,路小优又看了一眼那来电显上的名字,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沙沙,‘精神病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