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德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婉静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至少,从出生到现在,德容是从未主动过来寻她的,或许,她根本就不屑于踏入她居住的院子。她很惊讶到底有什么事值得她亲自过来跑一趟。
“阿姊,有什么事吗?”婉静虽然内心诧异,但面上仍保持着礼貌的平和。
德容斜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得走了进来。
“最近有他消息吗?”
“谁?”婉静一头雾水。
德容冷冷吐出三个字:“噶尔臧。”
婉静愣了愣,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提起他。
德容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怀疑:“这两年多来,他没给你写信?”
“他为何要给我写信?”婉静反问。
“呵。”德容忽然干笑一声,没有说话。
“阿姊来找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的吗?”婉静就算脾气再好也有几分恼怒了,怎么看,怎么像她是来挑事的。
德容似笑非笑道:“虽然,我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勾引得他,给他下了什么蛊,但我要告诉你,我不会放弃他,我德容绝对不会比你差。我要和你公平竞争。总有一日,他会跪下来求着皇父把我嫁给他!”
德容扬起下巴:“我不怕告诉你,这一次木兰秋狝,皇父会去喀喇沁,我也要去,我要去找他。如果有胆你就跟来跟我一同竞争,不过,如果你像往常一样和你额娘缩在冷宫里,是再好不过的了。”
德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眼珠子嫌弃得扫了屋子里一圈,便转身走了出去。
南音正将泡好的花茶端了上来,见着她的背影,有些莫名:“三公主怎么这就走了?”
“不必管她,没事找事的,你居然还给她上茶,真是吃饱了撑的慌!”染衣白了南音一眼,又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
婉静仍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这阵仗,似乎是来下战书来的。”染衣摇了摇婉静的手臂:“那公主,这战书,你接是不接?”
婉静没有说话,转身走回了房中。
接?和她争得头破血流?不接,可又怎能不接,断不会,把他拱手让人的。
德容把这个消息就这样得意洋洋得告诉她,不就是料定了依她软弱的性子,不敢跟她去争去抢么,婉静冷笑。
忽然听见院子里,染衣“哎呀”一下惊叫出声。接着就是连着激动得两声:“公主,公主!”
“又怎么了?”婉静没好气得喊了一声。
“快出来看啊,公主!你种的桔梗花开花啦!”染衣大声喊道。
“什么?”婉静骤然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立即奔了出来,“你说什么?”
院中,染衣一脸惊喜得指着地上,一片黑色的土地上,有一星亮丽的蓝色。
“早晨奴婢浇水的时候还没发现呢,公主,你看,真的开花啦!”染衣激动得大喊。
婉静缓缓得走了过去,那院中,她开辟的一小块地方,黑泥巴上低低矮矮的一片绿色的小苗,两年来都是这么一点点大,从来没有开过花,布贵人说这些苗太小太矮,是开不出花的,就像是一片野草一样,种在院子里实在不好看,又招蚊子,几次三番想要铲平,都被她拦住了。
“开花了?”婉静喃喃,呆呆得望着,还怔怔得不敢相信。虽然,现在只有那么一朵,小小的,带着浅浅的蓝色,含苞待放得在那株又小又矮的花苗上,不远处的另外一棵苗上也冒了小小的一个花苞,就比米粒略大一些,还是绿色的,但可以看出也是个花苞。
“哇,好像还是两朵呢!”染衣激动道。“公主,你种了两年了呢,终于开花了!”
婉静缓缓勾起了唇角,一脸陶醉得看着那浅蓝色的花朵,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又怕指甲的温度会伤到它。染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公主,对他的情还深着呢,他送的种子开的花都宝贝成这样。干咳了一声,故意道:“奇怪了,为何这桔梗花是这个时候开啊。难道,这是巧合吗?”
蹲在地上看了那花许久,婉静才起身,对染衣道:“染衣,你知道吗,他走的时候,让我等桔梗花开呢!你知不知道这桔梗花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染衣诡秘一笑:“所以说,你已经决定接下三公主的战书了?”
婉静点了点头,低声轻声道:“要想和他在一起,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努力,最起码,我要告诉他,我的心意是怎样的。”
染衣眼睛里亮晶晶的,给了她一个巨大的微笑,肯定道:“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公主!小王子那么喜欢你,你也那么喜欢他,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他这些年来都没有接受三公主,就是在等你啊!”
“是这盛放的桔梗花给了我勇气。”婉静笑道,“三公主断定我不敢跟她抢才会告诉我的,不过,她想错了,这个,我还要感谢她告诉我这个消息呢!”
婉静让染衣走陪她走到御花园的杏树下,如今过去两载,杏花已谢,满树都是金黄色的果实。
她不会忘记他在树下舞剑时的飒爽英姿,漫天的杏花雨,衣袂飘飘的单裳少年,清寒绝远,风骨傲然。对他的感情,就像杏树结的果实,甜中带酸,美丽而惆怅。
02
木兰秋狝在即,各宫都在开始准备,整理所需物品及随行名单递交内务府。毓庆宫的书房里,一个小太监将一本名册呈给了胤礽。
“爷,这是我们下个月随扈出行的名单。”胤礽抬起头接过,随手翻了几页,用笔划掉一个名字,再将名册递给了那小太监。
再一想,又不由得苦笑,本来就要马上送他出宫了,这样做,还有必要吗?
小太监刚刚退下,胤礽就感觉面前的光被挡住了,抬头一看,竟然是他,脸立刻就沉了下来:“放肆,你现在是愈发的没规矩了。居然敢直接进我书房。”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平静得对他说:“一年。”
“我只想再在宫中待一年的时间,一年期满立即出宫,出宫之后我什么都不要,这一年,我愿倾我所有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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