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素柔因为前一天晚上顶撞的事情,被她那坑娘的父亲南文云盯上了,第二天秋玉隐想要带她出门,却被南文云阻挠了。
南文云愣是把南素柔拉进书房,好生劝戒,当真是苦口婆心地用那些陈旧的腐儒思想来给南素柔洗脑,只说是不要再染指商业,不要去捣鼓这些丢人的东西,一个名门闺秀就要多看点女戒,少出门,一旦染指铜臭味,浑身都会散发俗气……
“书生百无一用”,这话用在南文云身上可真是贴切,除了一大堆大道理,什么实在的实事都做不了,只知道天天做白日梦。
南素柔自然是不耐烦自家父亲那愚蠢的言论,结果,听他这一说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南素柔一整天都没出去,只好再等改天。
南素柔也是到今时今日才明白了,原来父亲罗嗦的本质可比那些三姑六婆厉害多了,比后宅妇人还可怕。
染指商业会浑身散发俗气?南素柔对这种言论可不敢苟同,她倒是觉得父亲那装清高的样子,自以为高贵,在别人眼里却才是俗不可耐,但她很识趣,只听不反驳,要不然,还不知道南文云要说到什么时候。
这一说就是一整天,连饭也不给吃,到用晚膳的时候,秋玉隐心疼南素柔小小年纪还因为一个“不懂事”的父亲,不能按时吃饭,让厨房里多做了好些好吃的。
就在南素柔在自己屋里狼吞虎咽的时候,忽然看见秋玉隐匆匆来瞧她。
秋玉隐见南素柔还没吃完,便赶紧遣退了别人,自己坐到南素柔身边,道:“柔儿,家里来了贵客,说要见你,你父亲不想让你见那人,正在外头堵着呢。”
南素柔一边吃着,一边疑惑道:“娘,你知道那贵客是谁嘛?”她真的是太饿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反正面前这位是自家娘亲。
南素柔心中自然是疑惑的,她平日里根本不出门不认识什么贵人,加上前一天才遭到凯恩胡的拒绝,她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贵客会来找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而且……贵客?恐怕秋玉隐口中的贵客是南文云不待见的人,要不然,既然是贵客要见南素柔,爱面子的南文云应该求之不得怎么还会找借口把人堵在门外?
秋玉隐听了南素柔的问话,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娘也不知道是谁,你父亲又不让娘到前厅去,娘也就只差人问了端茶的丫头,那丫头没敢正眼瞧那客人,只知道外头站满了清一色的锦衣护卫气势夺人,想来那些护卫的主人不是一般人物。”
南素柔嘴里啃着玉米饼,听着秋玉隐的话,心中顿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她的父亲越是阻挠,她越是觉得那个人该见。
忽然,窗边吹来一股清凉的夜风,现在本是夏季,傍晚的时候气温下降,夜风清凉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风势徒然增强,仿佛紧接着某个角落会涌出漆黑的身影,仅仅是一瞬之间,整个房间被一种阴森的气氛所笼罩。
秋玉隐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她本能地站起身来,想要亲自把那敞开的窗关闭,然而,就在她欲起身,身子还未完全站直,暗处忽然发出一声轻响,短短一瞬,秋玉隐便哼都不哼一声地软倒在餐桌上。
南素柔见到这样的景象,顿时吓得瞪大了眼,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须臾,屋子里有个阴影开始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南素柔头脑却异常情形,她冷冷道:“谁?”
“南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量和气魄真是令人佩服。”
一个低哑的男声在角落响起。
南素柔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通体黑衣的中年男人从暗影中走出,这名男子异样的表情和那普通得丢进人群里会立即消失不见的大众脸在这个情况下十分引人侧目。
南素柔盯着他瞧了片刻,搜索着前世的记忆,这才回想起来,面前这位突然出现的男人,在她前世的时候可是跟她经常碰面呢,此人名叫祁剑柯,是凯恩胡的总管兼保镖。
南素柔面色阴沉,心思千回百转,心中想到,大概是凯恩胡前几天收到了信,虽然回信里头质疑,但依旧是忍不住来找她了,可惜,她的父亲南文云最是不待见商人,凯恩胡背后又有安公公做靠山,瞧不起阉人的南文云更加不待见了,这会儿,南文云一定是在外头虚情假意地客套推月兑,不让凯恩胡见到她。
但凯恩胡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而且他做每一件事都有着周密的计划,哪怕是这样一件小事,这会儿一定是因为南文云不肯松口,所以凯恩胡才派了祁剑柯代替自己来见南素柔。
“小姐的反应似乎不是在欢迎邀请呢。”祁剑柯面上挂着很平常的微笑,笑成缝隙的双眼泛着戾气。
南素柔知道祁剑柯不像表面那般普通,但这里是她的闺房,而且她母亲还被这个人的伎俩弄晕倒了,她要是还唯唯诺诺,倒是会让对方看低了,这样对以后任何谈判都会不利。
分析好利弊之后,南素柔面色一整,冷笑了一声,道:“没必要欢迎不速之客,这位爷是凯恩胡大人麾下的祁总管吧?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祁剑柯的双眼稍微瞪了一会儿,随即,又恢复了细若丝线的眯眯眼,他收起了戾气,轻笑了一声,语气相比刚才稍微恭敬了一些:“南小姐,在下不过点了令堂的睡穴,不会危及生命,因为事态特殊,不得已而为之,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他心里还在纳闷,自己从未见过南素柔,为何南素柔会知道他身份,而且看样子,是一眼看穿的,面前这女孩儿,让他越发看不透了,原本他还想着先前主子吩咐的事情,是不是弄错了对象,可现在亲眼见到之后,他却是有些不得不信了。
“确实很冒犯。”南素柔依旧没有给祁剑柯好脸色瞧。
商人不受人待见,祁剑柯平日里跟着凯恩胡,平日里进进出出也没少受人白眼,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因为害怕凯恩胡的权势,至少表面上不会做得太过火,大部分都是在背后编排,那感觉就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感觉,这些个人除了让祁剑柯鄙视,还真不能撼动祁剑柯的内心,可像南素柔这般直截了当强调他冒犯的人,至今为止,还真没有。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祁剑柯竟然有些发愣,不过,他也是在黑暗中模爬滚打起来的,虽然有些惊愕,但也不至于被这样尴尬的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
祁剑柯经过片刻呆愣之后,回过神来,继续用谦卑的方式一字一顿道:“还请小姐多多包涵,在下这也是情非得已,主人让在下来给您送信,这期间任何过程都是不应该被外人知晓的,否则,对小姐的闺誉有害。”
“你别废话了,信拿来吧,我立刻回信。”南素柔拿出了前世的气势。
这让祁剑柯又是一愣,讷讷地把信掏出来递了过去。
南素柔很容易就能猜到凯恩胡信上究竟写的是什么,打开来,对着那一堆蝌蚪一般的文字瞧了片刻,然后她从妆台上拿了画眉用的螺子黛,在那信的原稿上龙飞凤舞地画上了相同的文字,然后递给祁剑柯。
祁剑柯一接信件,南素柔就下逐客令。
祁剑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南素柔的闺房,又是怎么回到凯恩胡身边的。
待他回到凯恩胡身边,凯恩胡也因为南文云的委婉谢绝,而表示改日登门再访。
凯恩胡出了南府大门,让祁剑柯一起上了马车。
凯恩胡这才坐下,便问:“怎么样?”
祁剑柯恭敬回应道:“主人,那南府的小姐年龄在七岁左右,几乎所有的特征都跟影部调查的信息一致,就是那与年龄不符的气质,跟传言不符。”说着,他从怀中掏出,那封用原信做成的回信,递给了自家主人。“主人,跟传闻一样,南文云是个腐儒,南小姐的屋中没有文房四宝,迫不得已,她用螺子黛在原信上回信。”
祁剑柯说话的时候,表现得极度严谨,仿佛刚刚遇到了一件让他难以捉模的事情,这是不常有的,他的反应引起了凯恩胡的注意。
“哦?”凯恩胡心里一凛,“你的反应告诉我,那女孩儿,确实是昨日写信来的那幕后之人。”
“确定无疑。”祁剑柯低头道。
“这就真的是很奇怪了,那件事情连影部的人都查不到,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凯恩胡喃喃低语,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信件……
凯恩胡的车架缓缓行进,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南府大门内部不远处,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目送他们离去。
南素柔听着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唇边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笑,真是没想到,凯恩胡会亲自登门拜访,想来,她的筹码凑效了,她需要凯恩胡的帮助,希望此事能顺利发展,凯恩胡可是南素柔前世最大的劲敌,两个人不知道交手多少回了,熟人见面,他们却不知道她的底细,他们在明,她却在暗处,这种感觉,真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