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融去了最后的薄冰,却现不仅是这大冰柱,连这洞窟里所有的千年寒冰都在瞬间变作水雾,而后消失。『言*情*首*
洞窟里一下暗了下来,而两侧的烛台突然自动燃起,也有了一分光明。
而那只凤凰,颜色逐渐显得明亮,周身散出金色光芒。
“溯沚姑娘,快走开!”
溯沚还是站在那里,不知是愣了还是吓傻了。有期也不管她什么意愿,拽住她的手臂就往旁边的石柱那躲去。
她吓得双眼紧闭,蜷缩着。
那只凤凰是不是坏人、会不会杀了她?她真的觉得好怕,双手攥紧了珍珠佩。师父能不能回来保护她……
但她感受得到,似乎有什么在罩着自己,而有一处地方格外温暖。她偷偷瞥了一眼,居然是有期哥哥。那温暖的地方,就是火灵玉吧……
从那凤凰周身袭来的狂风,甚至在钟乳石上卷出裂痕,带着石头碎片冲出洞窟!
只是风很快就静了,连那金光也一同不见。
两人探出头去——
那只凤凰已经不见踪迹,而在那原来大冰柱的地方,却多出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一身曳裙揽地的赤色曲裾,而且是小袖,脸色虽然因长期不见阳光而略显苍白,却是双眸如水、粉唇似桃。最骇人的是她一头柔顺的金,梳作个垂云分肖髻,上簪了银凤钗,乍一看还以为是见了妖怪。
溯沚看呆了:“她头是金色的……?而且是个好漂亮的姐姐啊。”
女子左右看了看,一脸迷茫,显然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应该就是凤凰的原身——凤灵。”有期低声说罢,那女子已经现了这两人,他便与溯沚一起走过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女子有些戒备,双手护于身前,随时都能以仙术开打。
“我是一只鲛人,不过姐姐,我们不是有意要进光纪寒图打扰你的……”
听到“光纪寒图”四字,女子的眸子亮了一下:“光纪寒图不是在师父手上么,我怎么会在这里……师父去哪了,他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
溯沚一愣:“师父?你师父是……”
“我师父……是周的神灵‘青龙’,他叫东源。”
东源?!
“你也是师父的徒弟啊,你是我的师姐……师父没说过他还收了一个徒弟。”
溯沚突然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师父对她那么好,现在这里有一位师姐,那在她之前,师父是不是对师姐也一样好……或者说更好呢?
想到这,她居然觉得有点酸意和气愤。看师姐的装束,比师父给自己的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有期本是不出一言,等他将这女子上上下下都看清楚了,他才说话:“姑娘,你这身装束……是西周初期的?”
女子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睡着之前,是周王室统治的天下。”
“如此说来,从西周至今时的大宋,姑娘你睡了整整两千年……”
两千年,就在这一梦中过去了。
她瞪大了眼,拉住溯沚的双手:“你们知不知道师父在哪,既然现在把我放出来了,为什么师父没有一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哪,突然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到处都找不到……”
想到师父,那个温情如玉的师父,现在不见了,她总有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骗人说什么有珍珠佩在,师父就会保护她,到现在,师父还是一点下落也没有!
“这样……”
女子松下了手,暗自咬住唇,差些要咬出血来。
溯沚昂起头:“师姐,师父我们总有一天能找到的,不过师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子湄……师父他,我也要去找。”
有期十分规矩地作揖:“在下祝有期,这位是溯沚姑娘。子姑娘,寻找你们师父一事,我觉得能已经有眉目了。”
有眉目?现在连师父的影子也没瞧到呢。溯沚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眉目啊,书呆子?”
有期挤了眉毛,似乎对她这称呼颇有不满。
“好吧。”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说得大声,“亲爱的敬爱的有期哥哥,请问您现在找到什么眉目了呢?”说完这话,溯沚自己都觉得恶心。
“子姑娘,你被冰封之前,知你师父最后所处的地方在何处?”
子湄摁着太阳穴,很是冥思苦想了一会,才道:“似乎是……泰山。”
“嗯?泰山?”师父没带自己去过泰山啊,又是只有师姐才去过的地方……溯沚不禁脑袋里起了小九九。
有期倒没有注意她的变化,只思虑道:“如今看来,只有先沿着东源仙人以前去过的地方找,即使找不到人,也应该找得到点蛛丝马迹才是。”
“我师父去过的地方遍布大江南北,为什么偏偏要找泰山?”
溯沚就是觉得这个逻辑奇怪,师姐去过的地方就找,她去过的地方就不找,这也太偏心了。
有期解释道:“溯沚姑娘,泰山乃五岳之首,天地灵气在天下是数一数二;而且古书中记载,凤凰台原本就在泰山山巅,后来才消失。既然东源仙人和这凤凰台有莫大的联系,我想,泰山是值得一去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别没事就拿书来压我。我字都不认识几个呢。”她摆摆手,“不过泰山那么远,我们去,要花好长时间。”
“这个不必担心,”子湄说着,挥袖间便在地上画下了一处红色法阵,“它以让人瞬息即至,走进去,便是泰山了。”
……
进了这法阵,先是满眼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眼前居然飘过一缕浮云,像调皮的小孩一样在逗弄着溯沚。
“这里怎么还是这么冷啊……”
听到有期的抱怨,她撅起嘴,一巴掌拍在他已经揣在衣襟里的火灵玉上:“还冷?还冷你干脆去炕上躲着算了!”
放眼看这周围,他们三人居然是站在群山的最高位置,而这里是一处平台,荒草杂生,平得像被刀削过一样。
而从这里远眺,看得见那头的山巅,葱翠欲滴的颜色与云雾氤氲相合,方有如画风景。
“没想到两千年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凤凰台已经不在这了……”子湄哀叹道,试着在荒草云雾中前行几步,脚尖却不慎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蹲下来,将其捡起——那是一个枯干的草笼,已经有些变形,只是里面还有两三只带着幽光的夏螟虫,像一颗星辰。
“夏螟虫……还在这。”
这是师父送的。
她的笑意有些苦涩,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在两千年的梦境里不断掠过的人影,一身墨蓝,不染俗尘。
纵使她从那时就知道,师父的心里,为她留的位置只有小小一隅。有时候,连小小一隅都没有。而且那时……她还是个几岁的小孩子,怎么能奢求他。
她敛起这刹那的失神,走回来:“看来这里没有什么现。”
“有期哥哥,你又乱说,你看这哪里能有线索,就是一荒山野岭。”
“我只是说能……没说一定有。”
他这张嘴皮子本来听上去挺舒服的,现在真是越听越觉得他欠抽。她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天上的白云,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似的,生生被一道白光穿透。那白光在空中一个急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正落在这平台上,缓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