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前是分支长廊和阶梯,气势恢宏又带了一丝小巧,而藏经阁坐落在空悬的瀑布和矮松之间,雾气朦胧,如梦如幻,竟让人起了身临仙境之感,禁不住想要融进那薄雾矮松的仙境中去。
只是平日,藏经阁是少有人在的。毕竟来增城修仙,没人会对这里的陈年旧书感兴趣。
溯沚定下心神,走进藏经阁,顺便把门带上。庆幸里面没有漫天灰尘,而是干净简洁,应是经常有人打扫。藏经阁内,高高的架子上尽是或竹简或丝帛或纸质的书,密密麻麻地排作一排,却又分得清清楚楚。
藏经阁一楼都是些没意思的经书,勾不起她的兴趣,她便提着裙子走上二楼,脚踏在楼梯上并没出声音。
二楼的书,便是各种各样的逸事杂记,她找了许久,才找到那集合了天地各种神仙记录的书架,从下往上一个个看。
“伏羲……女娲……太子长琴……水碧……夕瑶……紫胤……奇怪,怎么没有我师父?”
将书面上的标题一个个扫了一遍,的确没有找到师父的记载呢……
那为什么那些增城弟子那么崇拜“东源仙人”,连记载都没有,他们怎么知道的?
她气呼呼地摔下一本书,叉着腰,又走向别的书架去。
只是,只有这一个书架记载的是各路仙神,其他的,不是增城的功法,就是增城从建门派开始的历史,抑或是一些民间散记之类,应有尽有,但就是没有东源的记载。
弄得师父好像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
她忙活得灰头土脸,就差把这些书架给踹了。
她正打算离开,却无意中略过一排书架,正见到一抹白衣,像是被夹在两排书架中,高大的书架,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看得清了,才现那是身着增城弟子服的子湄,手中正捧着一本蓝皮书,全神贯注,甚至没有现有他人来到。她眉间隐隐含着愁意,似乎这书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溯沚屏息凝望,侧身躲到书架后,冒出一头偷窥。她不敢保证师姐会包庇她从剑台跑出来……
子湄翻了一页,不禁将其上内容读了出来:
“两千年前……东源仙人诛灭魔物后接任增城掌门之位,大兴增城派,使增城一度成为仙人两界交汇之地……然东源仙人心有他念,每每望见红木古琴必定感伤……立无字墓于增城,墓中不过衣冠冢耳,为一玄色冕服,嵌以玉石……不过百年便引咎辞去,至于巢湖,自立仙境……而后增城没落,千年以后方有中兴之象……”
听罢,溯沚差些吓得惊呼起来——她的师父,竟然是过去增城派的掌门!
难怪那些弟子虽然不知详情却这么崇拜师父,两千年前的事,又有谁会知道得清楚?
读到这里时,子湄哽咽了,身体似乎在宽大的衣袍中颤抖,连这本书也近乎拿得不稳。
似乎……隐隐听得到她在轻声抽泣。
师姐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吧,是找不到师父吗……那段记载,好像刻意隐藏了什么人,那又是什么人呢。
子湄再不多言,将这本书合上,放回书架的的原处。
她伫立在那里,痴望着书架上刚刚放回的那一本,很久很久,最终自嘲一笑:“师父,人已归于天地,你再缅怀,又算得了什么呢……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说罢,她便直接甩袖而去,在书架的那一头转角,不见人影。
“呼……吓死了。”溯沚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出来,跑到刚才子湄立足的地方,踮起脚去下她所看的那本书——
《增城记》,记录了增城的所有历史。
她试着翻了一页,却没想到这上面全是鬼画符一样的文字,根本和现在的文字不同,仔细辨认,这似乎是上古的金文。金文她看不懂,师姐是两千年前的人,所以才看得懂的吧。
不过师父以前是这里的掌门,听上去好威风呢,这么说的话,她也算是掌门的弟子,就是那种地位很高的弟子了?
只是还是没有知道师父的消息,只是知道了他的过去。师父既然当过增城掌门,那在增城,总会找到师父的消息的!
这样转念一想,她郁闷的心情不觉好了许多,便本着不打扰子湄的原则,又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去。
……
她满心欢喜地哼着小调到了一楼,再拉开藏经阁的大门,准备出去——
半步还没踏出,门外所站立的那个脸色阴暗的人,直接把她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谁,她才战战兢兢地挪步过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好啊,轩明师兄,你看今天天气真好,万里无云啊……”
轩明听了,脸色更是阴暗得怕:“你不在剑台修炼筑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啊,”她指了指背后的一排排书架,“书呆子不是说那个……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我来看书,找找有没有金子和玉……”
“胡闹!”
轩明气得挥下长袖,手上已经青筋暴起:“钱财乃身外之物,更何况筑基乃修仙的基础,若是恍惚必将影响日后修炼!你这般冥顽不化、胡口狡辩,顽性太过!”
这冰块脸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还拽文?
溯沚也不给他好脸色看:“小轩明,我只不过是来看书,又不是来撕书,你这么气干什么?”
轩明一懵,惊得退了半步,低下头去喝道:“休……休要胡乱相称!”
她弯下腰,看得见他的脸,他的双颊已经涨得通红,红到耳根子了,还有意侧过头去。
她咧嘴笑道:“小轩明,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马上就去练,真的……”
“休要胡闹!”
轩明抬起头来,脸色通红却不失英气:“国有国法,门有门规,你私自离开剑台,立刻去后山三省崖思过,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