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增城后,一切又归于看似平淡的日子,能让人兴奋的只有仙家大会的一天天推近;而蜀山派赤雪流珠丹被盗一事,调查一直无果,最终只是让蜀山鸡飞狗跳安宁不得,不了了之。『言*情*首*
有期必须和轩明去为仙家大会做更多的准备,乃至平日里连与溯沚闲谈的时间也少的怜;而子湄整日与书籍为伴,不喜谈笑,溯沚自然是越无聊。
离仙家大会还有半个月时,她才想起一位孤独的故人。
驳骨,那个在昆仑山守了女娲后人像两千年的孤魂。
于是她来到后山,不巧的是她是中午出,等到后山平台时,已经是向晚时分了。
每次来都要跑这么远的路真的好累啊!
她到平台上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西边的最远处,眼见着就要沉下去。最后的余晖洒在驳骨身上,又让她想起上次早上时在朝阳下的驳骨,那么神圣。
虽然神圣,但是也孤独。他碰不到任何东西,在人界来看就是个异类。
她这次故意放轻了脚步,他果然察觉不到。
“驳骨,你又在想青衿姐姐吗?”
驳骨听到声音后才醒神,而声音的源头已经到了他耳边,虽身为鬼,他还是忍不住退了两步。
等心情完全平复下来,他才点了点头。
好像多年的默契一样,两人——或者说一人一鬼不多一言,就一起在女娲后人像边坐下,静候夕阳完全落入重山之中。
“驳骨,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个问题……”溯沚隐约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溯沚手支着颔,思绪已然飘远:“两千年前,我师父他……嗯,东源仙人他究竟生了什么事?他和凤魔又是怎么回事?”
驳骨面露错愕:“你师父是东源仙人?”
她本来想隐藏的,不自觉就说出口了,只好点点头。
“两千年前……不知为何,凤灵被神界禁锢于增城仙境百年。这百年里,他寡却仙缘,仅有其女和东源仙人相伴,但那时他心魔已成,以致逐步成魔……凤魔死后,他的女儿也不知所踪。”
“似乎东源仙人与凤灵,交情甚笃。”
听着,想着,溯沚已出神了许久。
想起月桂树回忆中的师父,那时候的师父正如一朵未开的青涩的花,静静听着凤灵的琴声,还取名为《凤灵长聚》。
而被囚禁于神界的师父,面对散去命魂这样的惩处,终于也出了和凤灵一样的感叹……
现在留下的是什么呢?一曲《凤灵长离》,师父究竟瞒了多少故事?
还有师父和他的命魂……
她不知道师父的阳寿有多长,她只知道,一定要在找到师父之后把命魂还给他,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要放出凤魔或者、或者杀掉轩明,她也不能让师父就这么魂飞魄散了。
凤魔再怎么厉害,现在也只是一缕命魂,只要师父恢复元气,两三下就能拿下凤魔。
“你知道你师父如今在何处吗?若有机会,我很想去拜访一番。”驳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她回过神来,然后迷惘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找不到他了,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所有地方都没有吗?”
“嗯,都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驳骨的眼神略有黯淡。他伸出手去,夕阳最后的余晖在他手中出较为耀眼的光芒,却好像带着什么幽蓝色的东西在一点点消散着。
那是他的魂魄吧……
“我觉得,两千年,你师父能已经……”他不欲说下去,甩了甩头,“罢了,东源仙人定还好好的,只是云游到不知何处。”
溯沚笑起来:“我也觉得他现在应该很好。等仙家大会完了,我和有期哥哥就要去找他,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她开始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孤独的鬼,等她一走,他就连个说话的伴也没有了。
驳骨的笑容带着苦涩:“那你们要去哪找呢?”
“我们要去南疆。”她憧憬地想着,“师父说南疆有一片银色的林子,应该是个灵力很盛的地方,夏天还有数不清的夏螟虫,兴许那里能有师父的消息吧。”
好多地方都能有师父的消息,好多地方都只扑了个空;虽然如此,她也决不放弃。
驳骨微微一愣,笑道:“实不相瞒,青衿的故乡就在南疆。”
溯沚睁大了眼睛:“真的吗?青衿姐姐以前的家在南疆?”
“嗯。”他仰起头,遥望那其实空无一物带着霞光的天空,“她是苗疆人,行医义诊了七十年,救了许多南疆百姓,甚至还施法从鬼卒手里抢魂魄……生死有命,她太执着……但这么执着,才是她。”
溯沚抚弄着自己耳边垂下的头:“青衿姐姐是个很伟大的人。如果她还活着,一定能为人界做出许多贡献。”
她忽然想到什么,站起来:“既然青衿姐姐的家在南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如果能把石像带上,是不是就算带她回家了呢?”
“回……家?”
这样的想法,驳骨从未考虑过。他一直以为,让青衿和他永远待在昆仑山巅俯瞰天下,这样守护她所爱的人界,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是啊,你说的青衿姐姐虽然做的事都是为别人,她也是一个人,师父说,每个人肯定都有私心。她应该也喜欢平和安详的生活,但她是女娲后人,必须背负起人界的责任……回到南疆,她应该也会高兴的。”
话虽白,说得却很有道理。
驳骨低头作思考状,心头思绪良多,缄默了许久。
直到太阳都快堕下去了,他都没抬眼看上一看,心神也不知飞去了哪里。
溯沚就这样把他望着,大气也没有喘一下。他是鬼,很轻,她生怕呼吸重了,把他吹散。
“那……以,”他终于肯站起来,手抚女娲后人像,说不出的温情细腻,“仙家大会时,我会去观看。等诸事落定,我便与你们一同前往南疆。”
“好呀~”溯沚欢心得拢起双手,又不禁皱眉,“不过……这么大个头的石像,怎么搬得动呢?”
“我有法术以将其缩小,随身携带。我虽碰不到别的东西,但这石像,我碰得到。”
溯沚甜甜地说出一字:“嗯!”
太阳,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