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子自始至终眼神都是往姚善宝那里瞟的,他抓了抓头,漆黑的眼珠子一直往姚善宝那里斜,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娘,那我陪着善宝,呆会儿再同你们回家去。”大傻子笑得很是腼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看着姚善宝脸色,见姚善宝此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傻子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应该没说错,便趁机又装委屈以此来博取更多好感,他抬了抬浓黑的眉毛,抓着姚善宝袖子道,“善宝,君深饿着肚子帮你熬药。”
姚善宝心疼,一咬牙:“问干娘要俩鸡蛋先煮了你吃。”
“俩鸡蛋咱一人一个。”大傻子咧嘴笑得开怀,眼珠子转了转,又说,“我们还以一人吃一口轮着来。”
姚善宝脸上烫,不敢看旁人,只拽着大傻子胳膊就走了。
张大娘笑着对姚何氏说:“我看善宝丫头跟我们家君深就很般配,你瞧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多有夫妻相啊!”边说边啧啧道,“这没几天就是六月初六了,美芳,你现在既有了银子,也别藏着抠着了,将善宝丫头的及笄礼办得风光点。这样吧,反正我们老两口就君深这一个儿子,善宝是我未来儿媳妇,她办成人大礼,我也出一份钱,将四里八村的人都请来好好吃上一顿。”
之前姚何氏一直不肯给姚善宝过及笄礼,一是没有银子,二是觉得没有必要。是现在她有银子了,而且她的卖身契还是善宝给要回来的呢,她现在能做个自由人,善宝谓是功不没,所以,她的及笄礼怎能不办呢?
“办!办!必须要办!”姚何氏搓着手,笑着道,“我们老姚家的小女儿医术高超,这是好事儿,得叫四里八村的人都知道,方无视方神医的关门弟子是我何美芳的女儿!”
张大娘频频点头,讪讪地看了卓云一眼,然后一边拉着姚何氏往外面走去,一边低语说:“趁着成人礼上,赶紧将俩人的事情给定下来,往后他们小俩口爱怎样便怎样。美芳,我瞧着你家善宝就算喜欢,早知道,我当初说的是善宝就好了……”吧啦吧啦巴啦。
卓云想到了自己那个傻弟弟,不禁有些担忧起来。弟弟卓青文目前在城里的书院念书,他跟萧皓容两人功课一直很好,很受夫子跟院士的青睐。今年八月的乡试,他们俩也都是被看中能够考取的。
而在这个时候……若是青文知道善宝要嫁给别人的话,会不会……想到此处,卓云眉心深深蹙起,不禁为弟弟担忧起来。
弟弟打小就想娶善宝,三妹说,其实真正的姚善宝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活泼开朗的姚善宝其实不是青文打小一直喜欢一直想娶的那个……呵,青文若是知道,怕是会不依不饶,还真能将姚三妹架起来用火烧。
说到底,他还是太爱以前的善宝了……那到底该怎么办,卓云有些头疼。
姚善宝拽着大傻子去了衙门后院,先去看了柳媚,姚善宝给柳媚把了把脉,见脉象平稳,她彻底放下心来。
大傻子说:“咦,善宝,我看见她手指刚刚动了一下。”话音刚落,柳媚眼皮也滚动了一下,但却还没有醒。
姚善宝道:“君深,去将药箱拿来。”
“哦~”大傻子听得吩咐,立即将药箱拿来递给姚善宝,“媳妇儿,给。”
姚善宝眼皮子一抖,随即抬眸瞪了他一眼:“多做事情,少贫嘴!”然后开药箱,取出针来给柳媚继续第二次施针。
因为鲁夫人身子不好,经常需要喊大夫来把脉瞧病,三天两头需要熬药吃。所以,鲁夫人家里有备着的各种草药跟一些简单的救济医具。这柳媚命大,得救及时,已经没有危险了。
隔壁屋子的鲁夫人也醒了,见小莲一直守在床边,她抬了抬手,碰了小莲一下,小莲立即就醒了。
鲁夫人挣扎着要坐起身子来,小莲见了,赶紧过来扶着鲁夫人。
“小莲,前面衙门怎么样了?大人案子还在审吗?”鲁夫人一边急促喘着气,一边虚弱地问,“我记得我是在隔壁柳姑娘那屋子睡了过去的,怎么会在这里?对了,那柳家姑娘醒了?”
小莲撇了撇嘴巴,一一回答道:“前面衙门的案子大人已经审完了,大人刚刚回来看了夫人,只是夫人当时还睡着,大人便出去了。姚姑娘刚刚还给柳姑娘把了脉,说没事的,姚姑娘说柳姑娘呆会儿差不多就醒了。”
“那就好。”鲁夫人点头,脸上终于露出笑意来,“小莲,你扶着我去隔壁屋子看看吧,之前那秀莲就是死在衙门里的,我心里有个疙瘩,不亲眼瞧见不放心。”说完便慢慢将腿从床上挪了下来,要穿鞋子。
小莲俯子去,亲自给鲁夫人穿上鞋袜,然后起身道:“夫人,不是小莲说您,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爱操心,这样对身体不好的。”一边给鲁夫人穿衣,一边鼓着嘴巴,有些抱怨的样子,“夫人别怪奴婢多嘴,奴婢是觉得,自从姚姑娘来了之后,夫人都变了。”
鲁夫人望了小莲一眼,笑着说:“小莲,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侍候我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将你当成了我的亲生女儿看待。虽然在外人眼里,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但是我心里有个数。”穿好衣裳的鲁夫人抓着小莲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又道,“你年岁也不小了,这几日,你对那张家小兄弟的心思我也瞧得明白。只不过,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咱们就不往那边靠了。你也放心,我会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嫁出去的。”
“夫人!”小莲眼圈儿有些红,夫人说的没错,这几日她见夫人待姚姑娘好,见所有人都待姚姑娘好,她心里觉得不平衡,是听了夫人说了这番话,她又觉得自己之前的举动太过分,小莲咬了咬唇说,“夫人,您说什么呢,小莲是您的贴身婢女,必定要伺候您一辈子的,怎么能嫁人啊?”说着随手抹了把眼泪,小心翼翼扶着鲁夫人,“小莲这些日子见夫人您对姚姑娘好,还收她做干女儿,小莲承认,自己是心生嫉妒了。不过,刚刚听了夫人的话,小莲觉得自己过分了。夫人您放心,小莲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的。”
“傻孩子。”鲁夫人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纪,陪不陪在我身边,由不得你呢。”
鲁夫人在小莲的搀扶下走到了隔壁柳媚住的屋子,柳媚已经醒了,姚善宝正在给柳媚施针。
“善宝丫头,柳姑娘怎么样了?”鲁夫人见状,几步走到床边,看着还是比较虚弱的柳媚,摇头叹息道,“这世上竟有那般歹毒之人,好好的……好好的竟然杀害那么多人。柳姑娘,你感觉如何?”
柳媚中毒时间短,而且毒解的也比较及时,所以没有大碍。
但身子目前还是较虚的,她见鲁夫人来了,挣扎着坐起身子来:“已经好得多了,这次多亏了善宝妹妹,我这才免遭毒手。”又望着姚善宝说,“善宝妹妹,扎了这几针,该是没事儿了吧?”
姚善宝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在柳媚穴道上,然后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说:“嫂子放心,过个一刻钟就以下床走动了。只是这段时间你得先好好歇着,别乱动,否则会出事的。”
柳媚点头轻轻笑了笑道:“我是想着,早点回去看看相州,这浑小子,若是知道我中毒了,还不得吵翻天。”突然眸光一转,虚弱地抓住姚善宝的手,问道,“那金牡丹呢?服罪了?还是……她死不承认?”
姚善宝给柳媚盖好被子,垂着眸子说道:“她已经死了,卓二哥数落出了她所有的罪名后,她没有否认,然后当堂服毒自尽。尸体已经被柳公子带回去了,这事算是过去了。”
柳媚不轻不重地锤了下床板,恨得直咬牙:“她做了那么多坏事,相州的命险些也被她给害了,柳相生竟然还将她尸体拖回去!这个女人真心恶毒得很,我真是不明白,她怎么下得了手的?”
“嫂子,都说叫你不要生气啦。”姚善宝知道柳媚最气金牡丹的是金牡丹竟然对柳相州下手,她拍了拍她的胸口,替她顺了气道,“总之人已经死了,还好二少爷也无碍,你生再多的气除了对自己身体有害以外,还有什么?过去的便就忘了吧,我想柳公子此时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想到柳相生,柳媚这才息了火,只叹息道:“这事相生没有错,要错就错在他摊上了那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哎,算了,不去想了。”望了望鲁夫人,挤出一个笑容来,“夫人,也多谢您了,您看,将您这屋子弄得一股药味儿。”
小莲笑着说:“柳姑娘别这么说,我们夫人最是心慈仁善的了,她就喜欢热闹喜欢人多。再说了,我们夫人一心向佛,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算是夫人功德一件啊。”
鲁夫人笑望了小莲一眼,摇头道:“你这丫头……”又对柳媚道,“我想说的都被小莲给说了,是啊,能救人一命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哎,上次你们柳府的那个丫鬟秀莲,就是活生生死在我们县衙的。都是命,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家死了女儿不得哭得伤心伤肺?怜见的。”
柳媚也有些感怀,垂着眼皮子,忽而又抬眸道:“我看这几日相生一直在家门口施舍猪肉,想必也是为了给我们柳家减轻罪责。柳家倒是不缺银子,要不我回去跟相生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拿出些银子来,给县里面。”她想了想,说道,“我看从涟水村到县城的路十分不好走,以修路,修庙,都行。”
“阿弥陀佛,柳姑娘真是心善。”鲁夫人很是开心,笑着道,“那我先替全城的百姓谢过柳姑娘了。哎,前些日子去庙里上香,就见地势低的地方雨水几天都干不了,老百姓打那儿过的时候,那水都能漫到膝盖了。坐着马车也过不去,就连我,也还是小莲并另外几个小丫鬟背着我过去的。”
柳媚垂眸:“是啊,我也是因着几个月前走过那段路,才知道的。对了,夫人,既然咱们安平县的路这么难走,上头怎么不派人来修路呢?”
鲁夫人道:“我也问过老头子,说是已经跟上头说过多次了,只是,关于这件事情一直没有消息。”
姚善宝在忙着熬药,药煎好了,姚善宝将药倒进碗里,端着过来给柳媚。
关于刚刚的话题,姚善宝也插话道:“这夏天还没开始呢,就下了好几场大暴雨了,而且我们几个村子的地势都比较低,这样的雨要是再下几场,怕是村子就没了。嫂子提议修路,这固然是好,我觉得还不如先修堤坝再修路,先熬完今年这个夏天再说。”
柳媚捏着鼻子,一口闷,将药全喝了。
她听了姚善宝的话,也点头说:“要不就依善宝妹妹的,这事儿我回去跟相生商量一下,相生心善,应该会同意的。”
姚善宝想起什么事情,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份协议来,递给大傻子:“你帮我念念,记住,要一字不落地念。”
大傻子接过来,打开纸,迅速扫了一眼,然后说:“没问题的。”
“什么没问题啊?”姚善宝轻轻锤了他一拳,然后说,“其实我是认识字的,就是有那个几个关键字猜得不准而已,君深,你懂这是什么?”
大傻子眨了下眼睛说:“我又不傻,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肯定看得懂啊。”又将白纸拿过去,凑到姚善宝跟前,一个字一个字指着念给她听,念完又问,“善宝,你不是大夫吗?”
姚善宝听完后确实觉得没问题,她决定按手指印,呵了口气按完手指印再看了眼县衙的官印,她眯起眼睛笑了。
看了眼大傻子,姚善宝撇嘴道:“我是大夫啊,是谁说大夫就不能种田啦?再说了,我这次不是自己种田,而是我承包山头,让整个村的兄弟姐妹们去种。也不是种粮食啦,山上的土质偏沙性,适合种植水果。”
又说:“干娘,我娘来了,我要随她一起回村子里了。不过,我会回来看干娘的,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听说姚善宝要走,鲁夫人很是不舍,立即站了起来,紧紧攥住她的手说:“善宝丫头,你不是方大夫的徒弟吗,怎么不留在城里?之前听说你要那个山头,我以为你只是替卓久年说的呢,没想到……”
姚善宝道:“我在村子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那座山上还有很多草药我没有挖掘出来呢,所以暂时还想留在村里。我跟我师父说好了,最多两个月吧,两个月之后我一定会回平安堂做事的。”
鲁夫人笑着抹了眼角的泪花:“好,好!只是,善宝啊,家里要是遇着什么大事情,一定要给干娘写信,知道吗?”
姚善宝点头道:“干娘放心,我知道的。”
叫了马车,将柳媚送回了柳府,姚善宝又带着大傻子去了趟平安堂。
平安堂里,方无视方老大夫正带着少年亲戚青山在归纳整理药材,青山小伙子看着就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被急性子方无视老头子说骂也丝毫没在乎。
姚善宝走上前去,在方无视身后唤道:“师父,您老又在教训人啊。”
方无视听到了爱徒的声音,立即笑着转过头来,待看到大傻子时,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爱徒今天不是来帮师父忙的?怎么带着这小子过来了。”
姚善宝抓着大傻子的手,拽着他去方无视跟前:“师父,我马上要回涟水村去了,走之前,想让师父给君深把个脉,看看他现在身体如何。”
方无视撇着嘴巴,抬眉望了这人高马大的傻大个一眼,又对姚善宝说道:“都跟你说了,这大傻子活死人一个,熬不过今年,你还偏不信!如意郎君,除非施毒人自己拿出解药方子,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解。丫头,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与其浪费时间去解如意郎君的毒,倒不如趁这个时候多做点好吃的给他吃。”
姚善宝显然很生气,看着方无视说:“师父,我不管您怎么说,总之,我是不会放弃的。医者仁心,越是疑难杂症就越要尽心尽力,哪能说因为这个病我看不了这个毒我解不了就放弃的呢?师父,我不管您是因何原因不肯接触这毒,反正,我是您的徒弟,以后凡事都是打着您的旗号,您老逃不掉的。”
“嘿,你这臭丫头,还学会讹人了?”方老头子急得直跳脚,觉得这个爱徒太不听话了,但是他也舍不得跟这个爱徒将关系闹得太僵,心里估模了一下,便道,“这样吧,我再给这小子施针逼一次毒,但我再把话说一遍,解毒我是做不到的,我能够做到的,就是施针逼毒,以此延长他一点寿命。”
“谢谢师父,您老就再给君深逼一次毒吧,其它的我会想办法。”说着将一直愣愣站在一边似乎在想着心事的大傻子抓了过来,将按坐在椅子上,然后就去扯他衣裳。
大傻子刚刚在想着心事,回神的时候见善宝在扯他衣裳,他吓了一跳,赶紧用手将已经被扯落一半的衣裳仅仅捂住,如秋水寒潭般深邃漆黑的眼珠子一直转在姚善宝身上,脸上也红了红。
姚善宝还是有一股子蛮劲的,才不理他,只用力去扯他攥着衣裳的手,一边扯一边说:“哎呀君深,你就别遮了,我这又不是第一次看了,上次给你逼毒的时候我早就看过啦。君深,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快一点哇!你再磨磨唧唧的,呆会儿师父就得反悔了!”
大傻子在心里给自己默哀了一遍,然后渐渐松了手,一副小媳妇样,只静静坐着不动,任姚善宝扒他衣裳。他虽然人坐着不动,但那双眼珠子却是一直瞟来瞟去的,一刻都没从姚善宝身上离开过。
好了,上身衣裳全扒光了,姚善宝看着大傻子完美的身材,吸了下哈喇子,然后跑到房间门口四处张望。
拿着药箱的方老头走了进来,看着被扒光上身的大傻子,他惊得手一抖,问姚善宝:“你们这是干什么?”
姚善宝现在有事求人,难免不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她一脸讨好的笑容:“师父,徒儿已经帮您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您老直接扎就行。您扎,我在旁边学着,等徒儿手法熟练了,以后就以不劳您老人家了。嘿嘿嘿!”
方无视气得胡子直抖,看着姚善宝那副样子,此时此刻的他,真不想承认眼前这个披头散、一脸贼笑的少女是自己徒弟,他长长舒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说:“丫头啊,赶紧将小兄弟衣裳穿上。”
“啊?为毛?”姚善宝脸上顿时晴转阴,伸手按住大傻子剥落下来的衣裳死都不肯丢手,“不行,师父,您老答应徒儿要帮君深逼毒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不行,我不穿。”
方无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趁机飞了个白眼,继续无奈说道:“上次看到他的毒是在头部,所以,我们只需要扎头部就行。”
姚善宝愣住了,然后老脸一红,抖着手,三下两下就又将大傻子衣裳穿上。
自始至终,大傻子就跟一根牵线木偶一样,被他们师徒二人摆来弄去。
方无视方老大夫抱着大傻子的脑袋,找着穴位,一针针地扎。
“疼。”大傻子觉得疼,他喊了一声。
这边姚善宝立即也跟着喊:“师父,他疼。”
方无视耷拉着脑袋,继续施针:“疼就对了。”
姚善宝继续当传话筒:“没事儿君深,疼就对了。”
大傻子觉得这事儿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他翻着眼珠子一直盯着自己头顶上看,直到他觉得喉间似有什么东西要往外冒似的,他赶紧捂住嘴巴,含糊道:“吐。”
姚善宝:“师父,他想吐。”
方无视双手一摊,身子往旁边一侧,刚准备说话,姚善宝抢话:“君深,吐就对了。”
话音刚落,大傻子“哇啦”一下,吐出一摊黄水来。
“怎么不是毒血?”姚善宝惊愕,质问方无视,“师父,跟上次不一样。”
方无视摊手,皱眉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根本不懂解毒的方法,是你这丫头非逼我的。你瞧瞧,上次逼过一次毒后,现在连施针逼毒都不管用了。这样吧,徒儿你等等。”老头子跑了。
姚善宝一边拍着吐得“呼噜哗啦”的大傻子的后背,一边关切问道:“感觉如何?”
大傻子掩着鼻子,往姚善宝这边凑来,很是委屈地说道:“饿了一天了,连吐出来的东西都是水。善宝,我饿了。”
姚善宝觉得鼻子酸,很快连眼眶也酸了,她伸手揉了下眼睛,搭着哭腔说:“刚刚说要煮鸡蛋给你吃的,为了赶时间没来得及煮,君深,我们呆会儿一起回去吧,好不好?”
大傻子点头:“好,我以后什么都听善宝的,善宝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他有些讨好地来抓姚善宝的小手,抓住轻轻摇晃一下,继续说,“其实我觉得我很好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善宝不要担心。”
姚善宝点点头,勉强挤出笑容来:“我也觉得你挺好的,总之,我会医治好你的。”
大傻子坐着,姚善宝站着,大傻子将脑袋瓜子轻轻靠在姚善宝胸口处,姚善宝则用手环着他的肩头,又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姚善宝在想着,到底怎样才能解了君深的毒。大傻子好似也在想着心事,他眼神颇为呆滞,只静静瞧着一处看,嘴唇抿得紧紧的,只是揽住姚善宝腰肢的手紧紧的。
方无视老头子走了进来,装作没看见两人此时的姿势,只兀自说道:“徒儿,我记得我师父他老人家临走前给我留了几本医书,为师平日忙得也没有多少时间去研究,反正你也是我徒儿了,为师就提前传给你。”
姚善宝听说有医书,眼睛亮了亮,转身伸手去接。
这几本医书看起来很旧很破的样子,线装的,封面上沾了不少灰尘,一看就是压箱底压得久了。
方无视继续说:“你比为师当年有天赋,这书你留在身边,说不定上面有写怎么解如意郎君的毒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想的是,这毒是师叔炼制的,这书是师父的,呵呵,师父是不能明着跟师叔对着干的。所以,就算是有解毒方法,应该也不是明着写的,这就看个人的悟性了。
徒儿的悟性很不错,看着样子,应该会研究出点什么来。
姚善宝大喜,一双眼睛亮亮的,一边盯着书看一边问方无视:“师父,谢谢您,等君深的毒解了,我天天做饭给您吃,天天在您身边伺候着。”
提到吃饭,嘿嘿,正中方无视老头子的下怀,他笑道:“徒儿有这个心就好,为师有福气啊。”吞了口口水,眼珠子转了转,试探性地问,“徒儿啊,你看你今天来也来了,不如就做顿饭给为师吃吧?”
姚善宝有些抱歉地道:“师父,我娘来城里了,衙门里刚刚结了一桩案子,我得跟着卓二哥还有娘一起回村子去。这样吧,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连着几天做给您吃,行不?”
老头子撇了撇嘴巴,一脸失望,有些抱怨起来:“刚刚还说是天天做饭给我吃呢,现在又说连着几天做,你这丫头,真不孝,哼,为师现在真不想理你。”气鼓鼓地坐到一边,斜着眼睛偷瞄了姚善宝一眼,见姚善宝正一脸讨好地望着他,他想了想,又说,“为师姑且再信你一次,丫头,你要说话算话啊,否则,为师下次再有什么好书好药的,就不给你了哦。”
“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不会食言的!”姚善宝伸出两根手指来,戳天誓道,“等君深身上毒解了,我一定经常给师父做饭吃。”
方老头子嘀咕:“看吧看吧,这下又变经常了……”他伸手拍了拍早已经扁下去的肚子,嘟着嘴巴道,“也不知道你师娘那个臭娘们去哪儿了,到现在还不回来做饭给我吃,哼,我看是诚心想饿死了!”
“是谁在背后嚼老娘舌根啊?”说曹操曹操到,师娘她老人家健步如飞,几步就走到方老头子跟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方无视,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啊?明明知道我是去买菜了,你还在孩子们面前诋毁我!我看你是欠揍!”说完又抡起了拳头。
“啊,误会!呵呵,误会误会!”方老头子媳妇年轻的时候在戏班子呆过,还演过名角呢,身上有两下子,但是,这娘们虽然嘴巴厉害了些,心肠还是好的,老头子倒也不是真怕,不过是夫妻间的*趣事罢了,见媳妇不高兴了,他赶紧赔礼道歉,“哎呀媳妇儿!你对为夫太好了,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菜?”
师娘收起拳头白了方老头子一眼,哼道:“跟了你这么些年了,你啥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啊?就知道吃吃吃!眼里除了吃还有什么啊?”
方头子厚着脸皮凑上去:“还有媳妇儿。”
即便再厉害的师娘,听了方老头这话脸也红了,她推了方无视一把,笑望着姚善宝道:“善宝丫头,留下了一起吃顿饭吧,你看,师娘吃了你做的饭,你也让师娘掌勺显下手。”
姚善宝笑望着师父师娘道:“真的不用了,我今天得回村子里去呢。师父师娘,我赶着时间,就先走了。”
方无视想起什么来,叫住姚善变:“徒儿,你先等等。”
姚善宝赶紧就等着不走了,因为每次师父叫她等等的时候,肯定是去给她拿什么宝贝了。
果然,方老头子拿了个药箱过来,递给姚善宝:“你们那个破村子连个大夫都没有,你将这个拿去,以后以我平安堂的名义行医。”
姚善宝接了过来,背在身上,笑着说:“多谢师父,徒儿一定会好好行医的,一定不叫师父失望,绝对不给师门丢脸。”
从平安堂出来,姚善宝望了望天,见天色不早,她拽着大傻子手飞奔了起来。跑了一会儿又突然停住,紧紧抓着大傻子的手,呆呆望着他的后脑勺。
大傻子疑惑,转头问:“怎么了?”
姚善宝道:“我想起来了,还是不要跑了,你脑袋里有根毒针,怕你伤着。”
大傻子挠了挠头,走到姚善宝跟前,垂眸望了她一会儿,然后一把捞起她就将她往后背上一背。
“我能为了你追着马车跑几十里山路,能为了你跟你一起跳下山崖,我还怕死吗?”大傻子一双大手按着姚善宝柔韧的腰肢,让她紧紧贴靠在自己坚实的身躯上,笑着说,“善宝,你说呢?”
姚善宝乖乖趴在大傻子后背上,两条细腿晃来晃去,侧脸贴在他后背上,迟疑了一会儿,皱着眉说:“是……我怕你死啊。”
大傻子身躯一抖,脑海中有一个熟悉的画面一闪而过,只不过,画面上的女子对他说:“是……我想让你死啊。”
我想让你死!我想让你死!张君深脑子又开始不听使唤了,疼了起来,跟要裂开一样,连走起路老都摇摇晃晃的。那画面由模糊渐渐清晰起来,那画面上女子的脸也渐渐清晰起来,清晰到他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个说要他死的女人是谁……
他有些恍惚,眼神呆呆的,他想起那个女人了。
“君深,你怎么了?”姚善宝见大傻子有些反常,将脸凑到他跟前,睁得大大的,望着他,“君深,你在想什么?你的眼神有些呆哦。”
大傻子恍惚一会儿,突然回了神来,侧眸望着这张明丽的脸蛋儿,笑了起来,趁她不注意就亲了下她的小嘴儿。
“没事儿,就是在想什么时候娶你当媳妇儿。”大傻子占了便宜还继续调笑。
姚善宝老脸一红,攥起拳头就锤了下大傻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有些害羞起来。
见姚善宝害羞了,大傻子吃吃一笑,调侃道:“平时厉害得像只母老虎似的,怎么才亲你一下就害羞了?”
姚善宝咬牙切齿,抡起老拳就要揍,大傻子赶紧求饶:“好了媳妇儿,为夫知道错了,你便饶了为夫这一回?”
“贫嘴!”姚善宝到底心疼,那一拳头没有打出去,只安安静静伏在大傻子坚实的后背上,享受着此时静谧的时光。
许绍清跟姚善宝吵了一架之后,原本是想几天都不再理这个刀子嘴黑心肠的臭丫头的,是刚刚听卓二哥说,这丫头要做大餐给大家吃。他顿时哈喇子流了一嘴,最后也屁颠屁颠地跟着来了。
站在县衙门口,许绍清有些不自在,他在想着,万一呆会儿那丫头再继续跟自己干架怎么办啊?饭肯定是想吃的,他也丢不起那个人啊……怎么办!怎么办!
“许绍清!”姚善宝老远就看见这小子了,心知他是嘴馋了,算了,就不再跟他计较吧,她道,“你过来帮我背药箱。”完了又加一句,“你帮我背药箱,呆会儿多做菜给你吃。”
许绍清欢呼地叫了一声,嗒嗒嗒就跑过去了,很爷们地拍了下姚善宝肩膀,嬉皮笑脸道:“姚小妹,你以啊,去哪里混了个药箱回来?”
姚善宝白了他一眼道:“就凭我的魅力还用混嘛?自然是别人送的啊!真笨。”
许绍清尖叫,继续奉承:“妹妹真厉害,哥哥我愿意帮着你背药箱,嘿嘿嘿,也让我沾点你的魅力呦。”
姚善宝很阔气,昂着头说:“好啊,那你以后也别跟着卓二哥当捕快了,反正你也不是那块料。不若跟着我行医救人吧?我看你骨骼尚算清奇,容貌也还不错,想必能有一番成就。”
许绍清一直围在姚善宝身边,上蹿下跳的:“跟着你有肉吃吗?”
“没有。”姚善宝笑得很虚伪,“就连呆会儿,想吃什么你们也得自己动手去山上打,我不管食材!”
许绍清明显不愿意,嘟囔了一声,但他想得开,一想到呆会儿有好的吃了,他就开心,于是又哼起歌来,一直主动找姚善宝搭讪。
好了,这兄妹俩算是彻底和好了,喜贺,普天同庆。
只是好景不长,因为卓青文来了,而姚善宝此时还赖在大傻子背上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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