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洛平一见柏子仁回国,一刻也不想在外多待。也带轻骑随后分路星夜兼程飞奔,随着皇城越來越近,那颗急切的心也节节升温。狂喜的波浪一阵阵冲击疲惫的身体,激励着再快一点,望到皇城时,几千轻骑,只剩几百快马勉强跟得上护驾,仗着年轻气盛,把先头报信的信使赶个遥遥相望。逼得信使一路高喊:“圣上凯旋了,快些接驾。”谁來的及给他接驾。大部分的官员连信都沒听到。洛平就风般旋入皇宫,皇宫就更冷清了,只有宫人沒有主子。洛平直把马骑进皇宫,一路内侍只听高喊才知是圣上回來了。洛平迫不及待的边跳下马边问:“云儿在哪?皇后在哪?”众人答:“在宫中养病。”
“云儿,我回來了。”直至内寝,洛平也沒看到,又问宫女,内寝的几个内侍是知道的,就回:“回陛下,皇后娘娘自两年前出使金国后,还未曾回來过。”
洛平那颗火热的心突遭降温,蒙道:“怎么沒回來?去年年底就回來了?朕在外面问,还答在宫里养病的?”
“回陛下,自娘娘去金国时,只奴婢几个知情,对外宣称的就是娘娘在内养病。”
洛平闻言心中大乱,既慌且急:“朕有差人问过,安王都道皇后安好的?”
几个内侍哪知这些,被圣上逼问皆伏地不敢答。在外庭管理政事的洛安听报赶來求见。洛平疾出拉起洛安:“皇弟,是不是你皇嫂嫌宫中烦闷,自个寻了静处休养?”
洛安当初听闻云霞遇难,难禁哀伤,常把折扇睹物思人,现在皇兄追问,此事可如何了结?
“陛下连年征战,一路奔波,必是又累又乏,陛下先沐浴少歇,此事容后再禀。”洛平见洛安神色凄惶,言词躲闪,一丝不祥泛出,他竟害怕起來,缓和了声调,半是宽慰半是求道:“云儿是被朕惯坏了的,朕不罚她,皇弟只说出她在那里,朕去找她。”
“皇兄,要不要先吃些东西,臣弟慢慢再说。”洛安知道他现在定要问个究竟,越慌乱,竟也语不达意。
“朕每有询问,你便道皇后安好,如今竟不说她在那里,可是心存不轨,把云儿藏起來了?”洛平蓦然暴怒。洛安跪奏实情:“皇兄,臣弟恐皇兄悲伤,多有隐瞒,其实……皇嫂她……一年前就遇害了。”
“胡说,朕知你也喜欢云儿,快把她还回來,朕不追究,若想趁此拐藏,别怪朕不念同胞情谊。”洛平火热急切的心如坠冰谭,激碎的痛感片片飞來,他固执的否认着,就当云儿真被洛安隐藏了。
“皇兄,当日皇兄派史大成护送皇嫂,走至马鞍山遭遇金国游兵伏击,皇嫂身中数剑,穿胸而亡,此是史大成及众将士亲眼所见……”洛平闻言感同身受,脆弱的心再也经不起利箭袭來。原來他的云儿,一年前就死了,他竟不知道,不知她竟受了穿心之痛。洛平把手紧紧按向胸部,还是沒能压住那阵撕心裂肺的痛把他拖入黑暗。
洛平惊觉醒來起身便走,洛平记得要回皇城找云儿的,怎么能睡呢?“皇兄。”洛安乍见洛平醒來,又喜又哀。从他蓦然倒下整整三天,御医用尽方法皆不能促醒。有说疲劳过度的,有说心脉重创的,有说神思受阻的……“皇兄,要去哪里?”
“回宫找云儿。”
“这便是皇宫。”洛安这才注意到洛平神情不对。
“云儿呢。”
洛安不敢再提前言,试着道:“皇兄今有微恙,让御医医好再见皇嫂如何?免得皇嫂瞧着伤心。”
“嗯,不能让云儿伤心。”
洛安沒想到洛平温顺起來,洛安忙示意守候的御医上前诊看,众医会诊毕,当值医官给洛安一个总结:圣上迷塞心窍,神智停阻的结论。
“那就快医呀!”洛安催道。
“只是用药效果恐难最佳,要是……医官硬着头皮回答。
“还要什么,只管讲來。”
“若是……谁敢冒死惊吓圣上,再让圣上经次动心伤魄的痛,也许就能清醒过來。
“如何惊吓?”洛安想皇兄最怕什么,自然最怕皇嫂出事,可他还敢再说吗?
“给圣上一计猛……猛击,再说一遍皇后遇害的事。”众医虚汗狂涌,这个法子也未必一定管用,可不用就一定沒法子。
事关重大,年轻的安王一时不敢拿主意,只好命御医先用药物医治。急调忠义王,信义王回京,唯盼他们速回商议。其实洛安不催,月流诸一接到圣上让他善后的圣旨,拉上楚天阔也是拼命往回赶,他怕圣上知道真相一怒迁罪安王。两人七死八活的跑回京,才知安王无事,有事的反倒是圣上。两人听安王述说经过和病情及疗法。楚天阔此时才知皇后遇害了,想到一国皇后竟然被害,皇帝因此痛失心智。想到云霞是自己挂名的女儿,也是他认可的女子。不由破口大骂那伙伏兵,骂的月流诸实在吃不住,扯住楚天阔奔回信义王王府。楚天阔犹自忿恨不绝,誓要揪住那伙贼囚碎尸万段,月流诸闭门叫停:“别骂了,是我命人劫杀的!”
楚天阔惊个目瞪口呆,半晌才出声:“老三,你疯了,为何干着凌迟灭族犯上的事!”
月流诸也难掩焦躁,把碍眼碍手的东西踢踹干净,恨道:“她也配当皇后么?一身侍二君,终有一天大白天下,吾皇脸面威严何在?”
“若论当初还是我强抢了给平儿的,谁知柏子仁会是晋弘?早知一刀宰了,再说她身有痼疾,耗尽医药,何曾真失贞?现已二分成局,只待灭了沛国,她沒了念想,也就是了。”楚天阔说出一些公道。
“二哥以为她是寻常女子么,只要抢來霸身断后路就降服了?她死就死在圈养不住,亡就亡在顾此顾彼,妄仗智谋定要共享天下!若非我要借她成今日局面,让她多活几年。依着大哥她早被处死了!”月流诸狠狠道。
楚天阔一叹认同了月流诸的见解,五国走到现在,只剩两国,任谁也不会再一统的最后一步停下。他虽欣赏佩服这个女人,可她将两国托的一般大,圣上又把她宠爱的无以复加,她的好已变成致命的错。“你就不能让她换一种死法?或者早点告诉圣上?别这么突兀,现在圣上成了这样,你说怎么办?”
“我也沒想到圣上会这么突然回來,连我们到不及通知……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月流诸原打算在回国中,慢慢向圣上透露的。两人沉默下來。月流诸受不住楚天阔圆睁两眼盯着他,先道:“那就试试御医说的方法吧,安王咱们三人就你最合适。”
楚天阔垂下眼睛忧道:“我倒不是惧怕圣上醒來杀我,就怕不能试个多次,只这一次机会,我怕拿捏不住力度。”
“这个……倒也是,听御医的意思,圣上内心深处是否认抗拒她的死讯的,并未迷失心智到全痴不认人,不外乎骗着自己希望她还会回來。若能以刺激,激圣上清醒,是不是也能利用圣上那一点尚存的意念,诱使他自己慢慢深思清醒?”
“老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那就找和皇后有点像的宫女冒名去亲近圣上吧,圣上要对谁有点情,有点心,也许能清醒。”月流诸也是推测的说。
“这个比那个方法好。”楚天阔立即赞同。
“那就去问下御医吧。”两人又转回宫中,招众医商问,众医只能说试试吧,万一不行,还得按原方案执行,不敢久拖的。圣上现在是假迷,若待他麻痹自己成真痴就不好办了。吓得楚天阔立刻令大总管招聚宫女,从一千多人中挑选,那怕眉眼,体型,无论身上哪里但凡有一分像皇后的人,挑出二十多名,带到月流诸面前做指示,讲明由于皇后病逝,圣上伤心过度,暂迷本性,尔等无论以何种方式方法冒名皇后,只要能医好圣上或得宠幸,就封为贵妃,众女既惊且喜,私下早有猜测,皇后并不在宫中,原來已病逝。当今圣上年轻英俊,又是拓土开疆雄武之君,谁不梦想被圣上宠幸,偏生圣上又是专一痴情的性子,都知皇后有病不能侍寝,可圣上就能守着个病皇后一年又一年。更让全国的多情女子痴心自己能成为那个圣上心中的唯一。现在机会來了,还是一贵而为贵妃。二十多个宫女或明或暗皆跃跃欲试。月流诸让大总管把人尽数安排在和月宫各个地方。楚天阔和月流诸才得以喘息,安王仍监国国事并无影响,只是安王从圣上回宫后,就由外庭搬入内宫,于制虽不和,可后宫既无太后级长辈,又无妃嫔女主,楚天阔和洛安都不放心把不太清醒的圣上交给一帮奴婢。
月流诸这三人心中都忐忑不安,日夜都绷着一根心弦,不知和月宫会出什么状况。十多天风平浪静,看圣上还是痴痴迷迷,满宫满园寻找皇后。楚天阔先忍耐不住传后宫大总管招來那二十多个宫女,一顿斥责,责骂的那宫女中有忍不住叫屈者。哭诉自己以琴歌近圣上,圣上说:云儿根本不会艺。见有人开口,众女纷纷表示自己尽心了。有说以食物近圣上,圣上说,云儿只会做两种面食。有说以色近圣上,圣上说云儿虽亲近,却从不狎亵。有说以冷言待圣上者,圣上又说,云儿从來不对他冷言惹他难过……
楚天阔在一片哭诉中愤然离开。真不明白,圣上既然记得清楚这么多事,怎么就不记得皇后已经死了呢。转到信义王府大叫:“老三,拿酒來,今日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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