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车内的艾长青这么说,李伤往路边走了几步,侧着身子往马车旁边走了两步,然后说道:“明年开春,应该会有人要来神都,找安然一战,这个人是燕国道门的赵庆之。”
马车车窗的布帘掀开,露出艾长青那张清廋的脸,以及那有些灰白的头发和胡须。此时,这位礼部尚书正蹙眉看着李伤,说道:“上来坐?”
李伤摇了摇头。
“赵庆之为何要找安然?为了那个白痴一样的弟弟?”艾长青微微皱眉,问道。
“就算那赵恒之再白痴,那也是他赵庆之的弟弟,同样也是燕国的二世子,而赵庆之很明显的对他父亲的王位没兴趣,那么这位被你称为白痴的二世子,便是将来燕国的王爷,而这位未来的燕国王爷在神都里,却又被我那学生弄瞎了一只眼睛,这件事情,换做是你,你能愿意?”
艾长青皱着眉,捻着有些灰白的胡须,脸上隐现忧色,沉默不语。显然在心里,对于来年开春安然在神都与赵庆之一战,并不看好。虽然现在安然还没有与他的女儿成婚,甚至他只是远远的看过安然,还没有跟安然正式的见过面,但在他心里,安然成为他的女婿,只是早晚的事情。
“还有。”似乎是嫌拦住自己去路的艾长青担忧的还不够,李伤接着又开口说道:“他现在修行上也出了一些问题,虽然现在问题不大,但长久下去毕竟是个麻烦的事情。”
“所以,你是想现在他娶你的女儿,然后没多久你女儿就守寡呢,还是要你女儿嫁给他后,两人过的长久?”李伤看着面现忧色,捻须沉默不语的艾长青,问道。
艾长青闻言瞪大了眼睛,怒道:“他娘的,你……说谁女儿要守寡?你女儿才守寡。”
礼部向来是负责帝国学子的教育、考试以及各种场合的礼仪,而作为礼部尚书,更是首先要为人表率,说话做事,向来也极为看重这个“礼”字,但现在堂堂大周帝国的礼部尚书,居然在大街之上,对人直接爆出粗口,这要是传出去,也算是一桩大大的谈资了。
听到艾长青爆出粗口骂人,李伤不但不生气,倒反而笑了起来,脸上的那种笑容,此时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能让一向最重‘礼’的礼部尚书爆粗口骂人,也得有相当大的本事不是。
过了半响,艾长青把那灰白的胡须都捻疼来了的时候,才长叹一声,没好气的瞟了一眼还在得意的笑着的李伤,然后又用商量的口气说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说阻止那赵庆之来神都。”
见李伤又摇了摇头,礼部尚书大人又转而怒道:“他修行了多长时间?安然才修行多长时间?他道门还要脸不要了?”
李伤说道:“你不是修者,所以你不知道,修者一旦畏战,那么便会对以后的修行造成影响,慢慢的会成为一桩心病,这后果同样对安然不利。”
“那也比现在就输了好,现在不打,又不是说以后不打,大丈夫能屈能伸,等到时机成熟,去燕国打回来便是了,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永远躲在老鹰翅膀下的小鹰是飞不高的。”李伤说道。
听到这句话,艾长青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微低着头,忧愁的再次紧皱眉头,捻须不语。
两人就这么一个坐在马车内皱眉捻须,一个静静的站在马车外面,谁也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李伤突然开口说道:“找个时间见个面,也别讲什么娶亲六礼了,先把日子定下来,一切等他过了赵庆之那一战,解决了修行上的那个麻烦再说。”
艾长青沉吟着,点了点头。
于是,李伤侧着身子,从马车旁走过,没过多久,一个中年车夫走了过来,那辆普通的马车不疾不徐的驶出了这条僻静的长街。
……
早上喝粥把肚子喝的溜圆,接着没多久又开始喝茶,一上午时间,安然往茅房跑了几次,跑完回来肚子也空了,好在艾墨儿又让那俊俏的丫鬟拿来了一些点心。
等到艾墨儿和那个俊俏的丫鬟收拾完东西走了,安然回到了房间内,因为吃了一些点心,所以午饭自然也就没吃,一直在房间内盯着书桌上老师写了很多字的纸,盯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房间内的光线已经看不清楚纸上的字迹,安然才抬起头看了看窗户外面,然后点起了油灯,把书桌上的那张纸收起放进了怀里。
在房间内转了几圈后,安然闭着眼睛做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有些反酸的眼睛,想了想,又站起来拿出张松早上给的那张图纸,看了看,然后再收起。
换好了衣服,把黑刀插在腰间,安然走出了房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安然在修经处内转了一圈,去那个小院子看了看灰驴后,又去找艾墨儿说了会儿话,然后才慢悠悠的走出了修经处的大门。
走过几条街,安然走进了一家酒馆,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坐在靠窗的位置做下,自斟自饮。
这里离一个叫“青河”的帮会很近,安然坐在这里,也是想看看一会儿张松过来后效率怎么样。今天在那条僻静的街道上,他老师与他未来的岳父的碰面他并不知道,但是他老师说的没错,无论是准备明年开春与赵庆之的一战,还是解决他体内的那死亡之气的问题,都极费时间,也很消耗精力,而黑衣人的这件事情也必须要查,安然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时间越来越不够用了,所以在收服神都城内这些地下帮会时,他不准备耗费太多的时间。
如果张松的效率太慢,那么一会儿他不介意上去亲自动手。
两碟小菜基本上没怎么吃,但酒却一直在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壶不大,里面装的酒自然也就不多,没多一会儿,酒壶空了。安然看了看外面,街道上已经很少有行人走过,显得这条街很僻静,这时候远处传来了打杀声,声音不大,需要很仔细的去听才能听的清楚,于是安然又要了一壶酒。他决定,这壶酒喝完,如果张松还没来,那么他便自己去清了这个叫“青河”的帮会。
青河帮,帮会的名字取的是帮主名字的后面两个字,帮主傅青河,善使两把短枪,修为境界大概在七品下到七品中之间,以好勇斗狠而闻名于神都城内各个地下帮会。整个青河帮约莫有一百二十人左右,有三间赌坊,一间主要以娼妓接客为主的青楼,外加平日里以放贷收钱、敲诈勒索,每月收入颇丰,所以几年下来,曾经好勇斗狠的像个屠夫一般的傅青河,早已变成了富家翁,开始讲究修身养性、附庸风雅。
酒馆内的客人逐渐走完,只剩下安然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还在自斟自饮。酒馆不大,所以也没请伙计,店主正在忙着收拾桌椅,准备一会等靠窗的那位客人走后,便关门休息,天虽然不是很冷,但这时候没有比躺在热被窝里能舒服的事了。
安然摇了摇空酒壶,站起来给了店主酒钱,走出了酒馆,径直往青河帮的位置走去。
软底靴踩在地面上,没有一丝的声响。安然看了看前面的那个岔路口,从那个路口拐过去,再往前走百步,就到了。
这时候,一股冷风突然向安然吹了过来。
此时正是冬季,吹来的风自然是冷的,可是,今天晚上整个神都都没有一丝的风,这股风来的太过突然,也太过的怪异。
安然停了下来,刚刚抬起的那只脚又慢慢的放回了原处,手已经握住了腰中黑刀的刀柄,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僻静的街道中,突然多出了一尊雕像。
那股冷风一吹而过,吹的安然身上的皮肤一阵的发紧。他体内元气中含着打量的死亡之气,散发气息时本来也是阴冷的厉害,这股冷风和他散发出的阴冷气息相同的就是冷,但他体内那死亡之气散发出的是一种阴冷,而此时吹来的这股冷风,却是干冷。
紧跟着,又一股冷风吹了过来,这次不再是从背后吹来,而是从安然的左侧。这股冷风还是那么的干冷,那么的强劲,吹的安然左边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咧咧作响。
安然紧紧的握着腰中黑刀的刀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转头去看,也不敢转头去看,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一缕气机已经牢牢的把他锁定,他只要一动,露出那么一点点的空档,便要遭到那人随之而来的雷霆一击。
这股冷风吹来,却不再是一吹而过,而是围着安然,在安然的身体周围慢慢的转了起来,像是以安然为中心,在他身体四周形成的一个小小的龙卷风,安然皱了皱眉,体内的元气加速运转了起来,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了出来,同样是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散去,眨眼睛便遇到了围绕在他身体周围的那股干冷的小龙卷风。
两股冷风相遇,一个干冷而强劲,一个阴冷而又绵绵不绝,像是海里的浪涛,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只在一刹那间,两股相同而又截然不同的冷风便互相纠缠在了一起,冷与冷的碰撞,干洌与阴沉的相遇,一时间,这条僻静的街道上,那个一动不动身影周围,想起了风的呜咽,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哭泣,衬上也漆黑的夜色,显得格外的阴森、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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