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里瞬间吵杂起来,坐在左云非隔壁同寝的好友,慌张的扶起面色苍白的左云非,在老师的应允下匆匆的向外走去。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被一男生拾起,他看见屏幕上写着:“如果可以,我会想你。”
男子想了想,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又补了一条说:“如果可以,请快过来,左云非上课晕倒了。”
刚刚得到回复的张洛在看见第一条短信时才刚刚扬起的傻笑,在下一刻就变的煞白。左云非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的晕倒?张洛从来就不会认为这是左云非在给自己开玩笑,所以,此刻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扔下手里的报告冲出了实验室。
几乎是毫无目的的在偌大的校园里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停不下脚步,他怕自己一停下脚步就会离左云非更远。如果不是后面追出的何文远一把拉住了失魂的张洛,或许他会就这样直接冲进马路。
“冷静点!只是晕了而已!可能只是中暑了!你这么急有什么用!你知道她在哪吗?!”
“现在是她的专业课的时间,教室里有空调怎么会中暑!”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你急有屁用!”
“我——我——”
看着张洛失魂的模样,何文远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真的不该碰,一碰这人就会丢失去所有理智。摇了摇头,他说:“打电话问问!打个她同寝的!”
人就像何文远说的,一旦碰见自己在意的事情或人,所有的理智都会被急切占据的一干二净。尽管发现现在的自己有多愚蠢,但张洛却没有那样的心思觉得丢脸。站在手术室前,他的脑海里只有空白,盯着手术室上的指示灯,就连眨眨眼,他都觉得害怕。
手术实行的并不久,很快指示灯就灭了,医生一脸面无表情的走出手术室,看着眼前的几人,态度冷冷的说:“病人这是心血管发炎,现在没事了。不过需要住院抽出胸腔积水,谁是家属?现在就去办住院手续!”
直到医生踏着沉稳的步子离开,张洛依旧没能反应过来,心血管发炎?胸腔积水?这是什么?自己一直就呆在左云非身边,这样的病怎么会没有提前发现?想起刚刚医生走前说的话,张洛就觉得浑身一凉,就连站稳的力气都消失不见。
医生说,居然到现在才来医院,你们是想等病人胸腔积满水然后窒息死了是吧!
最后还是张洛以家属的身份替左云非开了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胸腔部插了一根管子的左云非,张洛觉得那根管子就像直接插在了自己的心脏里,疼的他只是简单的心跳都会扯动每根神经,引起一阵阵的战栗。
医生说现在虽然只是发炎,但不外乎有着更大的隐患,心血管突然的发炎,很可能会来自癌症,所以好需要做详细的观察。
简单的癌症两个字就让张洛彻底失去了理智,除了呆呆的看着还没有从麻醉剂中苏醒过来的左云非,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应该做什么,指导员不止一次打来电话催促,张洛都视而不见。
何文远无奈,只好独自顶着指导员满腔的怒火,又是道歉又是保证的低声承诺着明天的考试一定会出现。好不容易这边安抚了指导员,那边的张洛却突然开口了,他说:“何文远,这是第一次,我觉得整个世界让我压抑的喘不过气。”
“是因为你彻底爱上左云非了吧。”
“以前,我以为我只是好奇明明是这样单纯的左云非,为什么会有那样苦涩的表情。我以为,我只是突然的喜欢,只要时间一久,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对左云非失去兴趣。可是那次出去旅游时,我却发现自己会因为她心痛的脸笑容都扯不起来,会突然的许下自己最不屑的承诺。”
停顿了一会儿,何文远没有插话,已经打开的话咋子就像早已经安排好的,凌乱又平静的蜂拥出来:“什么是承诺?承诺不过是男人哄女人开心时最有效的手段,这会儿说的真心真意,分的时候也是真心真意的觉得自己做不到。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会因为自己的一个承诺就一直守在一个女人身边,可是这一年时间了,我却一次都没想过放弃左云非。”
“何文远,你知道我的,从来我就不是个好人。我总以为女人哭哭啼啼,反复无常让人觉着麻烦,可是每次看见左云非眼里带着泪,有压抑着哭声嘴角还带着笑,我就觉得那泪水直直的流进了我的心里,搁的我异常难受。左云非从不乱发脾气,从不任性,从来不会无理取闹或则对我撒娇,贤淑的就像我以前渴望的那样。可是,现在我却会一次次的在心里渴望她能对我发次火,狠狠的无理取闹一次,至少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对她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爱情就是这样,可以在一瞬间,颠覆一个人价值观。”何文远看着无神的张洛,像个经历的沧桑的老人一般,幽幽的开口。
“是啊,我从来就不会觉得自己真的会爱上一个人,可是在听见左云非突然出事的时候,我却觉得整颗心都没了知觉,脑袋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听见医生说来的晚一点左云非也许会死的时候,我真觉得这个世界都突然凝固了,想呼吸口气都做不到。我这是爱上左云非了,在她还是只将我当个朋友的时候,就这么犯贱的从喜欢变成爱了。”
说着说着,张洛的眼眶突然有些红了起来,他靠着墙壁缓缓的蹲子,眼睛依旧是盯着床上的左云非,嘴里却失神的喊着:“何文远,你说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如果左云非真的得癌症了,我怎么办?我能不能从现在开始不爱她了?”
何文远开了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感情这种东西是能说收回就收回的吗?如果可以,那爱情这种东西就不会变的那么吸引人了。突然间记起自己在新生迎接晚会上时唱的歌。
“没那么简单,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让人着迷。”
真是说得刺人又贴切。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左云非床边的吸氧机发出咕咕的翻水声。张洛站起身坐到左云非床边,他轻轻的握住左云非的手,然后说:“兄弟,你回去吧,明天好好比赛。”
“你呢?别告诉我你不准备去了!这可是国家级竞赛!”
“考试要整整3天的时间,在还不知道左云非病因前,我不会离开她那么久!”
何文远气极!他知道张洛为了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努力,通宵了几个晚上做设计,又翻阅了多少资料做准备,也知道,他一直都想要留美闯荡。现在就为了一个没说过喜欢他的女人,居然要放弃这么多天的努力,放弃自己梦想已久的机会!
“张洛,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准备放弃这次比赛,就算参加了比赛,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留美闯荡?!”
静谧了一会儿,张洛抬头看向因为激动有些脸颊发红的何文远,他说:“我以前想要留美,是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现在,有了左云非,就算明天我就可以出国,我也可以选择放弃!”
“你要知道,她压根就不喜欢你!”
“那又如何?我喜欢她就好,她不喜欢我,我就努力让她习惯上我,然后再喜欢上我就好。”
还能继续说什么?何文远觉得眼前的张洛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意气风发,只为自己的张洛了,现在的他,似乎只要那握在手心的人儿消失,就会失去所有的支柱彻底崩溃。
摇了摇头,何文远终是放弃了劝告,转身离开了病房。就像张洛自己说的,现在的他是真的真心真意的许下这样的承诺,以后是不是也会真心真意的说自己是真的做不到,然后就抛弃左云非离开呢?那个时候,真正伤的是张洛自己,还是现在他心里深深爱着的左云非,未来的事情有谁能知道?
就在何文远离开后不久,张洛觉得自己手心里的手掌在微微的颤抖,惊讶的抬起头,他看见,左云非紧闭着的眼帘在压抑的颤动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就从那紧闭的眼角滑落,反射出的光线,照亮了左云非陷在阴影里的脸庞,也刺红张洛的眼眶。
左云非想,为什么自己总会听见一些让自己忍不住流下眼泪来的话语呢?其实,早就醒了不是吗?又为什么没有睁眼止住何文远与张洛的谈话呢?
很突然的,左云非很想将压抑了2年的那段往事全数倾述给张洛听。就好像,只要说完了,就可以真的不再这样承受那说不清的苦涩,就好像只要说完了,就可以彻底的跑开如今心里矛盾的不安。
于是,她问,张洛,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张洛点头,然后她说,曾经,我喜欢林润色,最后却爱上了沐云辞。
林润色以为只要沐云辞和左云非在一起,那么就算有一天他彻底的疯了,沐云辞身边还会有左云非支持着。沐云辞以为只要自己和左云非在一起,那么至少这样的快乐可以维持的久一点,无论是左云非还是林润色都可以过的好一点。左云非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喜欢林润色就好,既然沐云辞不允许自己喜欢,那只要不说就好,只要还是像以前这样陪在林润色身边就好。
只是,太美好的愿望永远不会这么简单就能实现。在沐云辞答应了林润色后的第三天,他约了左云非。他说:“左云非,你想要陪在润色身边吗?”
“恩,你不让我喜欢,我不说就好。”
“那就和我在一起。从今天起,不再继续喜欢润色。”
“不要!我喜欢润色,我要和他在一起,他不喜欢我,只有我喜欢他就好。”
“你的喜欢,会给润色带来无尽的苦恼,所以,放弃就好!如果做不到,明天我就带润色离开。”
委屈和不甘,像潮水一样涌向单纯的左云非,她不明白,为什么沐云辞要这么坚持。没有回应沐云辞,左云非第一次哭着跑开,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去问润色,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喜欢会给他带来苦恼,为什么沐云辞要这么狠心。
站在林润色的家门前,屋内隐隐约约的传出林润色自己谱的那首曲子,依旧只是序篇,依旧是那样暖暖的让人舒心,可是此刻的左云非却觉得自己隐约听出了曲子里包含着自己说不清的苦涩和哀伤,逼的她那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没有敲门进去,左云非就站在门口听着屋内的人躺着曲子,然后放声的大哭。她突然间想到,就连常常不在的沐云辞都发现了自己喜欢林润色,那天天和自己在一起的林润色又怎么会不知道?
现实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当左云非以为林润色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依旧让沐云辞去追自己放声大哭的时候,林润色却在屋内想着,这样就好,自己喜欢的两个人可以幸福的在一起,就算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他们依旧可以快乐下去。
那天左云非终究是没能问出口,也没有进去,直接离开回了学校在寝室哭了一夜,这让寝室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用尽了方法安慰她依旧不顶用,终于等左云非哭累了,她才断断续续的将一切她和两兄弟之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然后寝室里再一次静谧,却没有再发出笑声。
室长问,你真的确定,林润色不喜欢你吗?左云非点头,说确定。室长无奈,摇头说,去问问林润色他是否真的希望你和沐云辞在一起吧。
室长每一天都听着左云非快乐的讲述着自己和两兄弟之间的事情,她相信林润色不是不喜欢左云非,却或许有着难以言喻的苦衷。在很久之后,久到左云非真的爱上了沐云辞之后,她去问林润色,你为什么要将自己伤的那么深。林润色却是带着苦涩笑着说,我没受伤,因为我爱的人很幸福。
后来,左云非真的问了,她问了林润色:你希望我和云辞在一起吗?林润色依旧是带着暖暖的笑意,半眯着眼说,你们可以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事情了。
再后来,左云非就真的和沐云辞走在了一起,变化并没有太大,沐云辞依旧会突然的消失,或则带着林润色一起消失,左云非依旧会每天每天的去找林润色,然后开心的说着天,说着地。林润色依旧是那样温润的模样,对着左云非依旧是温柔的让人嫉妒。
只是,不同于以前的是,沐云辞不再向以前那样冷漠。他会坚持在晚餐后送左云非回寝室,会在左云非觉得冷时,一身不吭的将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会在左云非任性发脾气时,直接将她拥在怀里却不说一个字,会在左云非生病时,不眠不休的呆着吵杂的医院守在她身边。却从不提及自己的洁癖,从不提及自己半夜赶文件的辛苦。
林润色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会常常揉左云非的发顶,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在沐云辞不在的时候用一辆小小的毛驴车载着左云非到处晃,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会在沐云辞在的时候留在两人身边,他总会想些借口将空间留给剩下的两个人,曾经设想的三个人一直在一起在逐渐的慢慢变化着。
可是,不过情窦初开的少女,才刚刚尝试到喜欢一个人带来的苦痛,又怎么会不习惯上沐云辞的存在,又怎么会不依赖上沐云辞的温柔?所以,没有发现林润色变化的左云非,就这么慢慢的将对林润色的喜欢放在了心底的角落。开始会不自主的等待沐云辞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带着她一起回家吃饭,会开始不自觉的在看见沐云辞无视自己时心里冒酸,然后就会很没道理的发脾气,直到沐云辞将她拥进怀里为止。
当时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一直的维持下去,沐云辞不在的时候,还有林润色陪着自己,沐云辞在的时候,会有沐云辞温柔的拥抱。尽管沐云辞依旧没有告诉她为什么要时常消失,林润色也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他的眼里总会带着左云非看不懂的哀伤。
直到,左云非也到高三,林润色两兄弟刚刚毕业的那年暑假,有什么在一瞬间突然的不一样了。
那年暑假,左云非满怀希望的邀请两兄弟去家里做客,她说,父亲会烧一桌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菜来招待两兄弟的。那年暑假,林润色在沐云辞不知情的状况下有了发病的前兆,惧水。
第十八章记忆·疯了
暑假开始的第一个礼拜,沐云辞回了沐家解决一笔新的军火生意,原本预计只要2天,却不想因为台风,所有的班机停飞。所以直到3天后沐云辞依旧没有回来,然后命运就这么巧合的开始了运转。
那只是很普通的一个早晨,林润色在小镇熟悉的房间内醒来,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房内寂静的只听得见雨点落在窗户上的发出的声音,寂静的让一些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向林润色空白的大脑涌来,他突然记起,自己的父亲,第一次发病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
只是一个安静的雨天,前一刻还正常的父亲,后一刻却看着雨水突然的惊叫起来:“水,淹水了,船舱淹水了,阿天,快,快上甲板!”就这样,父亲突然的癫狂起来,吓哭了还只有6岁的林润色,而父亲在转头看见林润色的那刻,眼神里流露的是恐惧和不甘,他说:“阿天,护好货,这条鲨鱼,我来解决。”
晃了晃脑袋,林润色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现在的他能明白,当时的父亲是陷入了和沐锦天一起赶往意大利时遇到的某次危险中,再后来,就是父亲开始拿东西发了疯的打自己。
脑袋越来越沉,眼前也有些晃,恍惚间,林润色看见自己的父亲拿着水果刀朝自己挥来。
“啊!——爸爸,我不是鲨鱼,不是——不是——”林润色开始躲,拼了命地躲。吵闹声引来了楼下的保姆的管家,保姆没见过一向温润的林润色会这样突然的发疯,一时愣住了,好在管家是沐云辞从沐家带过来的老管家,他一个箭步上前,一个手记过去弄晕了陷入了幻觉中的林润色。
沐云辞交代过,如果他不在的三天里林润色有任何不正常的反应,就直接弄晕,然后通知他。管家照做了,远在沐家的沐云辞听到消息,放弃了等班机,直接唤过司机,从国家的这一边朝着另一边开车赶过去。
等沐云辞赶到的时候,已经是那一天的晚上了,林润色早已经醒了,也没有继续发疯,只是他开始惧水。看见水,就会控制不住的涌现出一阵恐惧,他知道这是自己发病的前兆,以前的父亲也是这般。但是这一点他没有告诉沐云辞,他知道,沐云辞了解到这一点会比自己更惊慌。
林润色就这样瞒下了自己惧水的事情,然后命运就这样开起了玩笑。抵达左云非家的第一天,两兄弟就热情的收到了前往小镇的避暑圣地漂流的邀请。
沐云辞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林润色答应他就会答应,林润色不答应他也不会答应。然而另左云非吃惊的是,林润色在自己说完话的一瞬间就拒绝了,没有做任何思考,却又坚持让沐云辞陪同左云非前去。
这不是第一次林润色拒绝和左云非两人一起出去,照他的话说,自己不能一直作为两人的电灯泡存在,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想这次一样拒绝的如此坚决,不带任何考虑。沐云辞有些冷下来脸,左云非也发现了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什么。最终还是沐云辞和左云非两人去了,林润色又称不好打扰就直接坐车回了家。
当沐云辞和左云非结束一天的游玩回来后,发现的就是林润色早已离开,甚至都没有留在左云非家继续喝口茶。左云非是看着沐云辞冷着脸打车回去的,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似乎有什么正在变化,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
沐云辞也发现了,或则说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从自己开始和左云非在一起后,林润色就在慢慢的试着退出两人的世界。只是最初他不愿相信罢了,可是今天的事情让他彻底的明白,林润色是想要离开他。
带着满腔的怒火回到家的沐云辞在看见琴房里安静弹着琴的林润色后,心里的恐惧和愤怒更加的强烈。明明想要狠狠的责问,可到了嘴边却又只剩下暗哑的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提前回来?”
“因为没必要留下。”
“你是在想退出我的世界,离开我?在想让左云非替代你的存在?”
“是,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疯,像父亲一样会彻底的疯,但是左云非不会。”
钢琴声缓缓的停下,林润色发现自己今天不止一次弹错了键,就连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其实这一切不是他渴望的,他和沐云辞一样,比谁都害怕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可是害怕又怎样?林润色觉得,自己的存在就像一个无形的包袱压在沐云辞的肩膀上,反正总有一天会离开,倒不如趁着现在慢慢的月兑离他们的世界。
这是沐云辞第二次失去理智,当林润色说完话的那一刻,他仿佛回到14岁那年,看见林润色浑身是血躺在自己怀里一样,明明那么接近,却清晰的感觉到他在一步步的离开自己。他不许,这样的结局他不会接受!
两步上前,沐云辞将林润色狠狠的拥进怀里,他说:“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离开,如果你病了,我就将你锁在家里,让医生守在你身边,就算哪天你真的疯了,也只能在我的眼皮底下疯!”
“为什么!沐阿姨说的对,我只是个累赘,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弟弟,只要让我守着就好!”
林润色突然间想哭,就像12岁那年一样,狠狠的哭一场,他说:“云辞,这是为什么,我只会像跟刺卡在你和左云非之间。”
沐云辞没有哭,听了林润色的话,反而不再像最初那样失控,他转过林润色背对着自己的身子,用那双一直冷冷的眼看着林润色,一字一顿的说:“润色,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的,从父亲死了的那天开始,我就和你一样疯了,偏执的认为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了。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想着离开?”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溢出的泪水被沐云辞轻轻的抹去,林润色问:“那左云非呢?不是喜欢左云非,不是现在已经有一个了左云非吗?”
沐云辞将颤抖着的林润色拥进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拍抚着林润色的背,他说:“因为你和她在一起会开心。因为我不想污染了她的干净,你知道的,我的身份,不会允许我爱上左云非。”
只是很实际的一句话,却不知道真正击碎了谁的心。是沐云辞怀里的林润色还是此刻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的左云非。
左云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看见沐云辞冷着脸离开后心里会是异常的不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的直接打了车就往他们家里赶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见沐云辞突然上前拥住林润色时会冷静的站在门口什么也不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个门口。
她只知道,现在,她的胸腔里有什么在破碎,声音清脆的让她有些晕眩。她只知道,她很想狠狠的哭一场,眼睛却干涩的泛疼,流不出任何液体来。
走在通往学校的那条街道上,左云非突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走在这样静谧漆黑的街道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润色说自己会疯,不明白为什么沐云辞会说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林润色会开心,不明白为什么沐云辞说他的身份不会允许他爱上自己。
可是,她却又清晰的明白,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在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沐云辞后,她才发现,沐云辞从来就没有对自己说过喜欢,他只会在林润色要求的时候才陪着自己,他只会冷静的看着自己无理取闹,等着自己一个人恢复不平静的心情。
拿出手机,左云非看着通讯录,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名字,一个是惜,一个是辞。焕然间,她突然间有些害怕起来。她想,是不是林润色就像他名字一样,让人忍不住疼惜,却又终究会别离,沐云辞也似他名字一般,像云一样,会温柔的包容着自己所有的无知,却最终不会停下脚步,终会随风辞离?
颤抖的手,对着键盘上小小的按钮,试了好几次,直到模糊了双眼,左云非才终于按下辞。然后静静的听着那边响起的“嘟嘟”声。
不知道过来多久,那边才响起一个声音,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声音低沉却带着哽咽,是沐云辞家的管家。他说:“左小姐,少爷现在有事,等他空了我会通知他给你回电。”
没有回应什么,也没有听清管家说了什么。她只听见,电话的那边充斥着凌乱的吵杂声,伴随着类似玻璃器皿的破碎声,伴随着木件砸在地上响起的撞击声。
伴随着林润色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不是平时的温润声线,而是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他说,我不是疯子,我不是,你走开!
同时还伴随着沐云辞急切又带着绝望的声音,他说,润色,是我啊,是云辞啊。
再然后又是规律的“嘟嘟”声。
手里的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落,左云非失神的跌坐在文溪的扶手边,她安慰自己说:“那不是润色,那也不会是云辞,不是,不是·····”
脚步的手机突然开始响起,很安静的曲调,那是林润色专用的零售。左云非愣愣的看着屏幕上的惜字,带着恍惚的错觉,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边是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然后是林润色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左云非,你爱云辞是吗?”
“是。”
“回来吧,把云辞接走。”
沉默,左云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仿佛刚刚听见的林润色是自己的错觉,之前看见的所有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以前,你可曾喜欢过我?”
电话那边突然的响起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却不阻碍林润色那带着暖暖笑意的声音传至左云非的耳边,他说:“从来就没有不喜欢。”
电话再一次回到那“嘟嘟”的机械音,左云非终究没问这是为什么,她怕,问出后得到的答案会让她崩溃。只是因为真的爱上沐云辞了,所以才会想着欺骗自己,对自己说,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稍稍的停顿了片刻,左云非站起身,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遏制住想要哭泣的冲动,转过身,坚定的往回走。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她只是直觉的告诉自己,应该按照林润色说的做,其他的她不愿意想。
当她再次出现在沐云辞开着的家门前时,她才肯定刚刚手机里听见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房间凌乱的好似刚刚造了贼,沐云辞失神的身影站在房门前,不住的敲着门,口里依旧还是那样喊着:“润色,是我啊,是云辞啊。”
没有惊讶,没有害怕,甚至像是没有任何情绪的作用,左云非只是安静的走上前,拉过失去焦距的沐云辞,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里扯着他就准备离开。
沐云辞直到走到了门口才猛的反应过来,狠狠的甩开左云非牵着的手,他几步往后退去,他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润色呢?润色——”在念及林润色时,眼神又有些涣散开,他木然的装过身,回到房门前,他说,“润色,没事了,有我在啊。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有我在,不会有事了。润色——润色——”
话语渐渐的越来越哽咽,到最后只剩下带着些哭腔的低喊:“润色从来就没有不认得我过,润色从来就没有忘记我过。润色——没事了,润色——是我啊,是云辞啊——不会再有事了。”
管家的眼又一次开始红,左云非却没有任何反应,看着沐云辞近乎崩溃的神情,她缓缓的上前,蹲拥住颤抖着的沐云辞,她说:“我们先离开吧,润色只是需要休息,真的只是需要休息。”说着说着,眼角却又开始泛起了泪花。
原来再怎样单纯的孩子,长大也只是一瞬间是事情。
屋内的人突然开始笑了起来,仅仅只是搁着一扇门的距离,屋外的人可以清晰的听见屋内的人带着暖暖的笑意,开心的说:“云辞,云辞,你知道吗?爸爸给我买钢琴了。”
门外的沐云辞浑身一震。林别海给林润色买钢琴的时候,林润色才4岁,沐云辞记得,那时候天真可爱的林润色最黏自己,无论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他总会第一个跑来告诉自己。对于从小就接受不同于常人特殊教育的沐云辞来说,林润色就像是黑暗里的一道曙光。只要来的是林润色,沐云辞就会忘记自己一天的疲惫和委屈,跟着开心起来。
一晃眼,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沐云辞明白,那是林润色心里最珍惜的回忆,也是最渴望的记忆。带着些许的哽咽,沐云辞跟着扯起一个笑脸,眼角滑落一滴泪,却是带着浓浓的笑意,他回应着屋内的问话,说:“润色终于有钢琴了吗?那是不是以后要弹给我听?”
屋内的人,是不是真的带着沐云辞记忆里天真的笑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林润色的声音里带着和他一样的哽咽,他说:“恩,等我学会了钢琴,我就将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弹给云辞听。”
“好,那我等着,等着润色学会钢琴,然后弹最好听的音乐给我听。”
“恩,那在我学会之前,不许你偷听,我现在要去学,云辞你走的远些,越远越好。”
“好,只要是润色要求的,我都会答应。等我们下次见面时,润色就给我弹好不好?”
“好。”
当隔着门的两兄弟结束这一段对话,身边的管家已经泣不成声。
那是多么久远以前的记忆了,当时还只有6岁地少爷,却已经开始接受成人般教育的,也只有在林少爷来找他时,才会真的像个孩子。看着两兄弟一步步的长到现在,管家怎么会不知道,林少爷对于自家的少爷来说,是比亲弟弟还要亲的亲人,少爷对于林少爷来说,更是最后一个亲人了。
这样相依为命活在处处透着危险的世界里,还能有谁比对方更重要?
第二十章记忆·最后的渴求
沐云辞最后还是跟着左云非离开了那凌乱不堪的房子。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感觉到林润色不会伤害到他自己,放下了心得同时,他就再次茫然了。
林润色从来都没有一次,在发病时像这次一样不记得自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在说明,自己对于林润色已经不再那么重要,是不是在说明,林润色的病又深了一步。无论是哪一个假设,都让沐云辞觉得心里压迫的像是被人狠狠的捏紧了心脏。
左云非依旧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拖着有些虚月兑的沐云辞离开了那个凌乱的家。一路上只是沉默,还有什么是现在的自己明白不了的?尽管还不知道沐云辞口里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却已经很清晰的明白,林润色眼里一直会出现的哀伤是什么,也明白,为什么沐云辞会说,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林润色会开心。
或许,其实早就已经明白。记得自己曾经问林润色,那首他自己谱的曲子会为谁弹奏,他说,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人。这一个人是谁,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那一天不是已经完整的听过那首曲子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