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白主任与邓主任斗法的时候,邓主任自顾不暇,阿炳与邓林芳就走到了一块。后来,龚主任一事尘埃落定之后,两人又不得不转入了地下工作状态。其实,在这之前,邓主任也是亲自出马替邓林芳选定了一门亲事的,对象就是一个朋友的儿子,在乡政aa府上班。在旁人眼里,那可是真正的铁饭碗、金饭碗的了。相对来说,阿炳的工作就只能是一个泥饭碗了,一个不小心一摔就可能没了。人也还算长得一般,虎头虎脑的,反正邓主任是十分的满意。这人,邓林芳也是见过好几次了的,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也说不上憎恶什么的。老爸让她见,她也不能拂了父亲的心愿啊。平心而论,她还是从心眼里喜欢阿炳多一些。阿炳长得比他帅气多了,嘴也比那一个的甜,特会哄她开心,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工作单位差了点。差一点就差一点吧,这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当初她答应跟乡政aa府的那位交往,多半是抱着一种应付的态度,而且阿炳也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父亲和对方都当了真,竟然商量好了在今年的这腊月十八日就给她们完婚。这下可让她傻眼了,想拒绝,邓主任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这也把阿炳给急坏了。怎么办呢?难道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将又一次成为别人的新娘?时间迫在眉睫,阿炳来找罗名讨个主意。
“邓林芳有什么主意?她是什么态度啊?”罗名问。
“她一个姑娘家的,除了哭,还能拿出个什么主意来啊?该跟家里抗争过的,也抗争了,可这不管用啊。邓主任是铁板一块,她妈也说不上什么话,也不会替我说话的呀。”阿炳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再找邓主任谈谈吧,看还能有什么转机没有。”罗名也想不出其它的招来。
“谈?还有个鸟用啊。这招我早就试过了,不灵。现在是男女双方都在为婚事做准备了,我们还只能在这纸上谈兵。唉……”阿炳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说,这女人的痛苦是由眼泪构成的,那么这男人的痛苦就是由叹气构成的,这话一点也没错。
罗名看着自己要好的朋友遭受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而自己又实在帮不上什么大忙,不禁心生愧疚。如今这年代,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如何?玉树临风,貌胜潘安又如何?不还是敌不过这世俗的孔方兄吗?这传说中美好的爱情又在哪里?这世界上的法海和尚实在太多,好好的一桩婚姻,非要打得你七零八落。罗名心中除了愤愤不平还是愤愤不平。可要打破这世俗的成见你就得拿出事实来证明,但他们那目前根本就看不清的前途在这些被孔方兄蒙蔽的人的眼中又算个屁啊……
“要是中国也能像以前e国一样允许为自己所爱的人决斗就好了,这样,好歹有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得与失就全凭自己的本事了。”罗名想起普希金决斗的事,有感而发。
“他们不按常理出牌,我们也不要再顾忌什么规则了。要不就去抢呗。”阿炳救人心切,竟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抢?”罗名闻言先是大吃一惊,后又接连称妙。抢婚在中国也是早就有之的事了。哈尼人一直沿袭着古代遗留下来的“抢婚”的习俗。抢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男方亲属相中姑娘之后,不经媒约提亲,也不让男女双方认识交往,便组织一帮小伙子把姑娘偷抢回来,由男方家长或亲戚主持,让他们结为伉俪。另一种情况的抢婚,是在自由恋爱的基础上进行的,双方相互爱慕,他们将自己的心愿告诉了家长。男方已备礼品请媒人多次到女方家登门求婚,但女方家长百般阻挠,不愿成全女儿的婚事。儿女们为反对长辈对婚烟自由的束缚,便合谋策划出“抢婚”的喜剧。“抢婚”那天,男方邀约几个知心朋友,埋伏在事先选定的地点。女方按预约或借故背水,或借故上山砍柴,或下地劳动,以摆月兑父母的控制,来到指定的地点让自己心爱的人“抢”去。当姑娘出现在指定的地点时,小伙子们一拥而上,拉住她往男方家跑去。被“抢”的姑娘虽然满心欢喜,但这时要徉装挣扎,拼命大哭大叫,让寨里的人知道她被“抢”了。女方父母听到呼救声,虽然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仍手持棍棒佯装追赶。姑娘被“抢”走之后,被送到男方的亲友家藏上一二天。之后,男方父母再次请媒人到女方家求婚,把姑娘已被“抢”到男方家的事公开告诉女方父母。女方父母见木已成舟,只好同意婚事。
“阿炳,你也当一回哈尼族人得了。我们先不要声张,我们再找几个信得过的朋友,你也把准备工作做好,此事不能大意,要有一个详细可行的计划。他们不是定在这个月十八日结婚吗?那我们就在这个月十七日那天下手。”
“好,就这么定了。我再回去斟酌斟酌,弄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十六晚上。罗名一见到阿炳就悄悄地打听他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阿炳胸有成竹地拍着胸脯,“没事,包你天衣无缝。”两个人又仔细地把整个计划推敲了一遍,看还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直到觉得万无一失了这才放心地去睡觉。
第二天上午,在阿炳的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罗名便约了陈至、曾百炼等几个年青人一起来到邓主任家贺喜。只见邓主任家张灯结彩的,所有的窗户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到处洋溢着一股欢乐喜庆的气氛。因为明天就是邓林芳出嫁的大喜的日子了。
道过喜后,罗名趁陈至他们与邓主任闲聊的功夫,朝邓林芳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借口到处转转溜了出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邓林芳也心领神会地跟了出来。罗名便悄悄地告诉她,阿炳在楼底下的面包车里,有点事要找她。邓林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下了楼,朝面包车走去。罗名一直目送着她钻进了面包车里。按照之前的沙盘推演,阿炳应该问她到底还爱不爱他。如果邓林芳的回答是肯定的话,阿炳就全盘托出整个抢亲计划。这时邓林芳要徉装挣扎,大声喊叫,让家里的人知道她被“抢”了。然后再到阿炳准备好的地方藏上一二天。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车子起动了。罗名的推演中有关邓林芳的剧本并没有如期上演。不好,“抢亲”变成了“偷亲”了!而这一切,邓主任他们还仍蒙在鼓里。罗名一看,这要坏事了。明天男方来接亲的话,这事将闹得更大了!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让邓主任知道才行,并且还不能让邓主任知道他就是那个幕后推手。
他估模着阿炳他们已经走远了的时候,于是便跑到商场里假装去找阿炳。要不等下邓主任找不到邓林芳,肯定会报警的。他需要物色一个向邓主任送信的合适人选,在商场里上班的邓圆圆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喂,邓圆圆。你有看到阿炳吗?”罗名一见到邓圆圆就问。
“没有啊,他没有来过商场,我一直在这儿,就根本没有看到过他啊。”邓圆圆很肯定地回答。
“不对啊,我刚才明明看到他与邓林芳一起往商场这边走的,怎么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呢?”罗名挠了挠脑袋。“他们去哪里了呢?”
“什么?!她明天就要出嫁了,今天竟然还跟阿炳混到一起去了?太不象话了!我告诉她爹妈去。”
“千万别这样,我看得不是很清楚。是不是邓林芳我不能肯,我只是看到阿炳跟一个女的在一起。你可千万别告诉邓主任,我可负不起这责任。我到其它地方再找找看。”罗名假装很懊恼,找了一堆理由来搪塞。说完就走离商场。他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果不其然,邓圆圆等罗名一走,马上向邓主任告发去了。邓林芳她妈一听,开始还有点不太相信,女儿刚才还在房间里的啊,怎么会一个招呼不打就出去了呢?而且还是跟阿炳在一起?推开邓林芳的闺房,没人!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邓主任家立刻像炸开锅的蚂蚁,乱了套了。邓主任一看,也急了,立马打发人在商场里寻找。商场里、职工宿舍楼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人。邓主任向罗名询问,罗名只知道有这计划但确实不知道阿炳把邓林芳带哪儿去了,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说有看到他们俩在商场门口的背影,其它的就一问三不知了。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说啊。明天就要结婚了,新娘子却临阵与人私奔了,这让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啊?邓林芳她妈也顾不得有客人在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埋怨女儿。毕竟是娘疼爱女儿,到后来又开始数落邓主任,若非逼着女儿出嫁,哪会发生这种事出来啊?这下可好了。邓主任铁青着脸,人一下子就显得苍老了许多。坐在一旁抽闷烟,任凭妻子数落。毕竟还是一个领导,经历过一些事的,知道一些轻重缓急。无可奈何地让人通知亲家取消明天的婚礼。一方面又派人去阿炳家打听情况,看是不是回家去了。到傍晚时分,派去的人回来了。阿炳家也没有,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会去哪儿呢?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邓林芳她妈最担心的是她女儿就这样跟阿炳私奔了,然后会音信全无。罗名不断地安慰她,“没事的。两个小孩子玩过家家而已,一定会回来的。您老先别太着急,事情总会圆满解决的。”
在焦急不安地等待中,时间过去了两天。中午时分,阿炳携邓林芳悄然出现在宿舍里。
罗名一把把他们拉进了房间里。“你们两个鬼精灵,这两天去哪儿了呀,邓主任急得都快发通缉令了。这剧本可不是这么演的呀!”
阿炳冲罗名笑了笑,“我们两个到梅山龙宫玩了一趟。第一次演戏,演不来。效果达到了就行。”
邓林芳则关切地问:“我爸妈那边怎么样?”
“还会怎么样啊,自然已被你们气得肺都快炸了。”
邓林芳一听,立刻变得不安起来,要回家去看看。
“这会儿正在火头上呢!”罗名说道,“要不先别急着回去,我替你们打个头阵,报个平安吧。等二老气消了再见也不迟。”
“唉,丑媳妇迟早是要见公婆的。你伸头也是一刀,你缩头也还是一刀。不如来个痛快的。一次性就解决了。”阿炳不以为然,又似乎胸有成竹。
“你有什么好办法了?”罗名不解。
“也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去给二老认个错。要杀要剐就随他们便了。”阿炳一脸的豪气。
罗名也想不出更好的招来,这亲已经抢了,这善后工作就自然马虎不得。于是阿炳和邓林芳手挽着手,由罗名在一边作陪,一起向邓主任家走去。罗名心里暗自嘀咕,阿炳是个急性子的人,一定不能让阿炳和邓主任干起来,那样事态就将发展得不可收拾。
快到邓主任家的时候,罗名抢先走到前面,给阿炳他们探路。罗名敲开邓主任家门的时候,邓主任与妻子仍在焦急地等待着有关邓林芳的消息,两天下来,人都消瘦了不少。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有怎么动,找不到人,根本就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的。
罗名对着前来开门的邓林芳她妈说:“阿姨,小邓他们回来了,人我给您们带来了。”
这时,邓林芳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我的小祖宗啊,你们去哪儿了?可把妈给想死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快进屋吧。”她妈一见,顿时喜出望外的,也不管邓主任同不同意,招呼着三人进屋。
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邓主任听到动静。一睁开眼看到邓林芳,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回来啊?!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你给我滚出去!”
阿炳一见,马上拉着邓林芳跪在邓主任面前,“爸,你消消气。这事不能怪林芳,都是我的主意。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们,只求你们让我跟林芳在一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谁是你的爸?你光天化日之下拐骗我的女儿,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来得正好,我们今天就把这笔账算一算!”邓主任神情激动,欲教训阿炳。
没想到阿炳忽然从袋子里掏出来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来。邓主任一见那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的水果刀,一下子怔住了。“你,你,想干什么?”
阿炳的这一主动把罗名也吓坏了,他以为阿炳这是要找邓主任拼命。这下可玩大了,也惊得一下子不知所措。“阿炳,你冷静点,冷静点,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没想到阿炳举起刀,猛地往下一刺,一刀就刺在自己的大腿上,瞬间就血流如注。阿炳痛苦得脸形都有些扭曲。“我为了邓林芳,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你有我这么爱她吗?如果你也愿意在自己的大腿上刺上同样的一刀证明给我看,我可以放弃她。你敢吗?你敢吗?”
邓主任立刻呆住了。摇了摇头,“冤孽啊,冤孽啊。我这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邓林芳她妈一看女儿还呆在一边,忙训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司机送他上医院啊!”邓林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慌慌张张地去找公司的司机小朱。
罗名这会儿也没闲着,赶紧行动起来。他找来毛巾绑住阿炳的大腿,帮他把血止住。一帮人又手忙脚乱地把阿炳扶起来,搀扶着他下楼来。
小朱已经闻讯赶来了。阿炳一上车后,马上就加大油门朝医院飞奔而去。邓林芳心疼得不行,一路上不停地帮阿炳擦拭。阿炳疼得直冒冷汗,脸色都有点发白,但为了在邓林芳面前显示他男子汉的气概,咬着牙,一声也不吭的。邓林芳不停地看车外,安慰着阿炳,“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
一到医院,阿炳就被推进了急救室。罗名等人着急不安地等候在手术室外。过了一阵,里面传来好消息。还好,没有伤到主动脉。刀子取出来了,伤口也被缝合。
阿炳随后被转移到住院部。邓林芳责无旁贷地负起了照顾他的重任。邓主任经过阿炳的这一闹,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但又放不下面子,对他们俩的事情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算是默许了吧。事情至此反而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机。
罗名回到学校,把阿炳今天发生的事跟谭丽云一讲,也把谭丽云惊得不行。“什么叫真正的爱情?这就是。”听完罗名绘声绘色的描述,谭丽云感慨万端。“是的,跟阿炳相比,在爱情面前,我们都是懦夫。”罗名想想自己与谭丽云交往也已经有些时日了,可是双方的父母还是不支持,自己竟然束手无策,不禁叹了一口气。“明天,你早一点下班,我们买点东西,去医院看望一下阿炳吧。”谭丽云吩咐道。
阿炳躺在病**上,脸色比起那天好了很多了。邓林芳正在喂阿炳吃水果。
“来就来嘛,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呢!”一见罗名他们进来,邓林芳连忙起身打招呼。
“也没买什么,阿炳那天流了不少的血。我给他带了点补血的过来。好些了吗?阿炳。”罗名问道。
“好多了,没多大的事,再消几天炎就好了。”阿炳咧着嘴,呵呵地笑。
“还没多大的事?医生说再偏一点就扎着大动脉了。丢性命的事,就你说得轻巧!”邓林芳在一旁插嘴道,言语中不乏对阿炳的疼爱。
“阿炳,你那天的表现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不过,你也让我们看到了什么叫真正的爷们!”罗名言语对阿炳充满了敬佩。
阿炳笑了笑,“我也是被逼上梁山了,要不是为了邓林芳,谁愿意做出这种事来啊。”
“现在我爸爸已经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邓林芳在一旁喜滋滋地说。
“那恭喜你们两位了。我们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在付出了血的代价之后,阿炳梦寐以求的愿望终于实现了。罗名替这位好友感到高兴。望着躺在病**上的阿炳,他忽然想起那传说之中的黑色曼陀罗来。阿炳不正是用他自己的鲜血唤醒了黑色曼陀罗花中的精灵,帮他实现了心中的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