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后驾到,众人跪下接驾,席容也拉着李美凤一起低头,只看到太后的凤鞋从面前踩过,随之登上了上位,这才听到她挥袖免礼。
众人站了起来,席容亦然,只是心底此刻有些沉浮不定,眸光顺其自然地投到太后面上,看到她脸上乍然的惊诧、努力地收敛,直到沉淀了思绪,只剩下眸子幽深似海。
太后深邃的眸光投向李美凤,本不信偶然得到的情报,心底虽然也有些准备,可是当真正看到这个久违的敌人,还是忍不住地诧在,心绪一直激荡沉淳的,记忆翻涌起往日的情仇。
竟然真的是这个女人!即使此刻她一脸的无辜,早已没了当初的威慑力,眼神茫然的就像是一个孩子,更别提有威胁,可是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似乎岁月从未在她脸上肆虐,反观自己,那么多年来的汲汲营营,风刀霜剑严相逼,脸上早已刻下了挥之不去的垂垂老朽的痕迹。
不禁握紧了拳头,再次看到她,心底竟然还有那么多的不甘心!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这个女人是真痴还是假癫,都还是未知之数,只是不论她疯与不疯,她都有一个让她倍感芒剌的儿子!
太后平息了心底的涌动,眸光随即投向席容,问道:“她就是你的婆婆,也就是安卿家的亲生母亲吗?”
席容点点头:“是的,太后娘娘。”在这种场合,还该是毕恭毕敬的,虽然背后她对她十分纵容。
“真是没想安卿家的母亲竟然还看起来如此年轻,还是如此的风华绝代。”太后面上赞道,看到那女人就是很好奇地看着自己,眸光纯净得好像孩子一般,转而面色不无憾然,“只是,传闻说她……可有其事?”
“嗯,婆婆痴痴已经多年,心智犹如六岁孩童,今日我本不该带她前来的,若有失礼或者得罪太后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宽恕。”席容道。
“哀家怎么会与痴痴之人计较得如此之深呢?今日本就不是什么正式盛大这筵,大家尽可以随心畅然。”太后道,心底却有另一番的计较打算。
席容感激,这时看到太监上前禀道:“太后,良辰已至,该是可以祭天地的时候了。”
众人纷纷起身,太后一手搭上太监的手,太监撑着她的手引路。
那一侧,焚香缭绕,祭品丰盛,鬼神之飨宴。
太监取了香火呈递到太后手中,太后祭拜天地祈愿,众人纷纷在后下跪,似也虔诚祈祷。
席容拉着李美凤随着众人作揖祈愿,尽量不显眼与人。
事毕,看着众多妃子拥着太后,宽慰她公主一定母子均安,再来就是奉承迎合那孩子该是多么的天资压人。席容看着太后眼底那一份深沉的冷意,就不禁提那些阿谀的妃子捏一把冷汗,始终,太后还是对那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不喜,今日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无非只是不想丢了皇家颜面。只是,那些妃子不懂,一个个争相而上,就怕失了太后的宠爱。
看着这样的境况,席容不禁觉得可笑可悲,不论是否得到太后的恩宠,她们这辈子都有些可悲了,在为谁也得不到真正的帝王之宠,哪怕只是一时的。
开筵了,桌上都是斋菜素食,看得出来有些人不爱,只是席容却喜欢,一时吃的津津有味,许是李美凤从刚才以来一直的安静,让她安心了不少,心底认定她想扮痴装傻来减灭太后的戒心吧!
这个时候,还有些妃嫔不识时务地绞尽脑汁地想词迎合太后,终于被太后冷下了的颜吓得吞下了剩下的话语,这时,别外的妃子看形势,虽然不懂太后为何如此不耐,也只能归咎于那些人马屁拍过了头,心底暗乐,心下恰好对那妃子有所介怀,不禁转移了话题。
“太后娘娘,你可要为我做主,一个月前,您分明是让我去给皇上侍寝的,没想到锦妃却私自地会了皇上,魅惑了皇上,整整缠了皇上好些天呢!”丽妃控诉道,这锦妃向来不讨太后喜欢,刚才说的话又让太后黑了脸,此刻她不禁顺水推舟数落了她的罪行。
锦妃低着头,她的性子向来不讨太后喜欢,只是没想到刚才顺着大家的话根追溯而上,竟然惹得太后如此恼怒,这一刻,又听得丽妃落井下石,心底又怒又惊。因为她心底知道,这个后宫皇上向来不管事,最重要的便是要讨好太后,至少不要惹得太后厌恶,不然以后的日子定然难过。这下,她心底十分忐忑了起来……
太后闻言,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向来后宫的事,尤其是她最关心的事情,便是皇帝的子嗣问题,又怎么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呢?这个锦妃竟想出来假扮成男子,悄然与皇帝接近邂逅,皇帝竟然买账与她几天几夜的纠缠。
虽然这个妃子她不喜欢,虽然这个妃子的行为放荡不羁,但是她这个人做事,向来只要结果不要过程,只要能够让皇帝得子嗣,那么其他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再说,即便是安排了丽妃过去,未必能够得雨露恩宠。
思及此,太后的脸色反倒是好了许多,随即对锦妃道:“这些天皇上可有再来寻你?”
锦妃顿了顿,随即点点头,眸光有些忐忑地看着太后,没有看到不悦心底这才安心了不少。她知道自己是不受太后喜欢的,所以知道万事必须要自己争取了,只是伺候皇上确实是一件苦差事,但是为了以后,她不得不忍受着,必须忍受着。
太后点点头,转而说道:“回头去宫里拿些赏赐吧。”
锦妃闻言,心底一喜,连忙谢恩。
丽妃眼底眉间此刻尽是隐忍的怒气,发泄不得。
席容看着这一场,也只当是闹剧罢了,这个丽妃也不懂事,在太后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子嗣,早就默许了妃嫔不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怀上子嗣,便能够得一切,较之那些小小的悖逆,又算的了什么呢?
一幕作罢,太后的注意力又回到李美凤的身上,但见她媚眼深沉,然后徐徐道:“哀家竟忘了,还未问她的名字为何?”
席容刚想说,只听得李美凤拍手叫道:“林夕,我叫林夕,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得太后身后的太监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不必与她计较。“太后喝止了他,淡淡道:”哀家的闺名叫大玉儿……”
但见李美凤有些迷糊道:“大玉儿……玉儿……玉儿……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熟悉呢?”
席容一顿,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她这是要假装糊涂,还是要刻意暴露自己?
太后眉眼间一下子布满了正色,“哦?你觉得哀家的名字耳熟吗?”
李美凤再点点头:“嗯,可是我记不得在哪儿听过了……”
“是吗?”太后眼底深处有些阴霾,眸光犀利如刀地睇视着她,“真的想不起来吗?”
李美凤摇摇头,眸光更加混沌痴迷……
席容想要说明些才能,却见太后跟太监窃窃了几句,然后太监领命走开,但是很快便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的手上抱着什么,上面盖着一层白布……
小太监走到太后跟前,太后眸光斜睨了那片白布,眼底流泻着淡淡的嘲讽意味,想当年,这块白布是她亲手盖上去的,原以为就这样埋送了她的存在,只是没想到今日再遇……
不错,此刻心底已然肯定,这个痴傻的女子就是当初与她平起平坐的女子了,只是她的不否认,难道是因为真的疯掉了吗?
思及此,太后一手扯开白布,一把有些陈旧的古琴赫然在目,琴身带了几许沧桑,即使有白布遮盖,也有可见满布的尘埃。
席容知道李美凤擅长歌舞,看到那把琴,也知道太后是想试探李美凤若是真的疯癫了,那么对过往的记忆还剩下多少?或者有几成恢复的机会?只是她不解的是,李美凤不可能不知道太后的试探,她这样表示,其实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起步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吗?
“这把古琴,已经闲置了太久太久了……”太后再看了一眼古琴,随即话语有些沉沉,“我听说你在家中一直喜欢弹琴,下人最时常听到的便是你的琴声,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