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云遂愿心如落石玉勤求信身似绸绵
不一会到了干活的时候,几个人都得了钱,甚是开心,没午休去干活也不觉半丝困倦。双云这时心踏实多了,干活能聚神顺手,一整个下午除了想一回午时李成玉的话,心静如水。
晚饭回来,几人还是为钱的事有说不完的话。双云有乡青的事放着,也有话说。这等事又是极稀罕的,她们三言两语过后,话都转到双云的事上来。屋里人平常跟乡青说笑时,知她家不易,双云要给她家汇钱,也都打心眼里依顺。双云迫不得一刻就要把钱给她家汇过去,地址不知道,问了她们几人便就此说开了。
一屋的人在聊天时说的最多的也就是家里的情况。这些人最喜欢牵近的,说话定要刨根问底,各家一家几口姐妹兄弟几个等都是知道的,连老子的名也都问了。珍嫂与乡青一个乡的,见双云问,先说:“乡青就跟我是一个乡的,我家在河边,她家在山里,头一回她一听口音就跟我说了。”双云早知了这个,只说:“这个我也知道了,还是寄不到呀。”冬青说:“这个也不用细问,到刘姐那里查查,记的八成有老底。”姗姗想了说:“没用的,厂里只各记各人的名字,不记住哪儿。干活的去了又来,来了又去,谁有心去记问那些事?厂里知道谁干活就给谁钱,不是查户口的。”双云此时只不知道乡青的爸叫什么名字,一屋的人在一起笑谈时也曾问过都没人记得住。冬青又说:“乡青那天跟我聊了她爸的名,她先还说难听不肯说,叫什么山,我转眼睡着,没记住。”珍嫂和姗姗也说好像听过,都没记住。
冬青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说:“真是昏了,乡青给家里写过一页信的,她念得书少,字又丑,只能写那几行半页多。怕信封写的人家认不出,就让我给她些,我写了几遍她才说对了,她说想找你的,你在医院,就找了我。”她是早年念过几年书的,除刘姐和双云外,她是识字最多的。乡青偷偷买了一只笔,向刘姐要了几页纸给家里写了半页信只怕寄不到家,恐找了姗姗不应,就找了冬青。双云一听这样说顿时心底一亮,忙问:“你就记不起哪些了吗,家的地儿都知道了。”姗姗也说:“写过就该记着的,听过一般记不住。”冬青想着说:“别着忙,写过的,记着呢。”她说着去了床头,掀起草席和铺毯,原来她在家时就有将写过的东西掖在床头的习惯,这会自然也没撂开。果然她翻找一会真有半张纸被翻了出来,拿过了来几人看时,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一行字,还有好几个一样的名字。双云见了说:“不是都在这里了吗?她爸叫牛奔山吧,就是这个难记的名字。”冬青笑说:“是呀,拿出来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几人听了都是一笑。双云笑了又问:“笔头还有吧,我再记一遍,不然纸弄丢了就记不准了,汇钱是一个字也不能错的。”冬青说:“还在台子上呢,乡青不写,丢在那里就没人动了。”双云拿了过来,在纸上写了一遍,接着撕了下来,与冬青各放一份。
在旁的珍嫂是识不了几个字的,见双云这么写,笑说:“早知你会写,写得又好,在医院里没事,叫你帮我写一封多好,省得天天怕家里人担心。”双云笑说:“这再写也好呀,不费多少事。”她终究以为是很难的,只说:“把钱汇到家里就成了,钱到了,人就是好的。”双云又笑说:“光说你们了,我自己也没写过呢,明儿汇钱怎么也要带几句话,不然家里人早以为我没了。”一句话说得屋里人一笑,冬青说:“果然那样,把钱留这,我们写信对你爸说。”双云又一笑,便不再理了。把乡青家的地址又看两遍,琢磨着记得百无一错了,把那纸条掖在枕下,爬上了床与她们接着聊。
今儿头一回了工钱,白天那点时间自然说不完的话,这时你一言我一语地仍没完没了。珍嫂知道不是一时片刻能说得完的,早早熄了灯。几个果然兴致不减,直至将近子时才渐渐停了。双云把钱模一遍又放好,才闭眼睡稳了。
次日,双云心事已放下,昨日心里的结也散了大半,心气更顺,手比昨儿利落多了,一个晌午连一根线都没斜。刘姐到车间看了一回,知道了她领乡青的钱要代汇到她的家里,也没再问。等午时收工,双云趁午饭前去了西关最近的一个邮局把乡青和自己的钱汇了回去,给家里的汇单上写了一句“双红,我在这里好着,别担心,你要跟原来一样听话”。回转时,心里似一块石头落了地,步子也轻快很多。此后几天,她除了担心两份钱能否及时到之外,再无别事。
从虹神县西关到乌洼镇上,不到二百里,再到何家湾,也只再远七八里,双云的汇单不几天便到了。双红得了通知从何世理家拿回来,见下面一行字,眼里登时泪满了眼,把汇单交给玉勤,回屋只抹个不止。自双云离家之后,一家人虽看上去平静得很,这日子谁心底都不安生,双红本已过惯了两姐妹一起的日子,自走之后夜里再没说话。她又与村里丫头没什么来往,去河边洗衣服也错过人多的时候,连往常最亲近的何香都少说很多话。世明也是少言寡语,从工地回来,稍有不顺心的事就是火,田里隔三叉五去一回,连平日最疼的春福也是常训骂的;只对牛还好,每天牵进牵出,添草添料,晴朗的日子还给扫身子。他在家做的事也仅此而已。
玉勤这些日子如何不比他们更悬心。也是母女连心,双云遭祸的时候,一连几天的夜里都是双云有了三长两短,走不动路,睡不着觉,浑身血淋淋的,夜里惊醒几回,白天更是不安;白天不安,夜里更添噩梦,几天的来回,已两鬓添白渐次瘦了。向世明提了两回要找双云,都被训止了。想双云一天天没个准音,形容更是大变。双红见她这样,只有多操持些家务。一村的婆子媳妇都是少有来往的,除了田妹柳枝来几回劝慰几句,再没别的人。
玉勤这时接了双红拿回来的单子,因她不识几个字,听双红说是双云寄回来的一百二十块钱,便知双云有了落脚的地儿,顿时更有说不出的滋味。待一会世明回来,把单子交给了他,并说了双红的话。世明是识些字的,见上面写的清,没有再问,双云走了近两个月,家里似已惯了四口人的日子。双云这会有了音信,他仍没什么惊喜神色,叹一声仍是吸烟。玉勤见世明如此,也只得掩了心底的喜气,叫双红做饭叫春福烧锅,与平日无异。
乡村中新鲜事传得快,自双红把汇单拿回家的那会儿起,不到半天时间,大半个村都知道了双云寄了一百多块钱回来。少理会双云的事的人都惊奇一回;开始就把那事挂在嘴上说道的娘们背地里讥讽一回,说是真是假还说不定,就是真的,也断不定是怎么挣来的;与玉勤走的近的知道后为她放下了一颗心,说:“不必太担心了,有日子就会回来的”。
傍晚,玉勤下地回来,见双红在厨房里忙,便叫春福给牛添草料,接着提了凳子坐了歇了。多日没有这样的心气,今儿下了半天的地也觉得浑身轻。不一会,田妹过来,两人如亲姐妹一般,双云离走的这几十天,却少了很多聊天的时候。她一怕何香沾了闲气,二怕世财面子上不允,今儿听何香与双红说双云寄钱的事,想世财到午收才能回来,便要趁这空望慰玉勤一回。
玉勤见田妹过来,忙端了一个凳子放在旁边,又叫春福倒茶,又笑迎:“山军他妈,日头下了,天还热着,坐了喝水歇着吧。”田妹笑说:“我来的最多,不用让的,今儿一早去了小田庄,回来就听说双云有信了,是真的?”玉勤笑答:“是的呢,早上队里就通知叫拿条子,双红去了,是双云从县里寄回来的,上面盖的现成的章。双红认得,我不认得,我拿了一会就交给春福他爸了。”田妹听玉勤说的真切,又问:“有多少?听小香说有不少呢?”玉勤如实应道:“恩,有一百,都快俩月了。”田妹赞说:“噢,那些?我早说双云那丫头是个能耐人,到哪里都能吃穿不愁还能供着家里。山军他爸一年到头各个乡旮旯都跑到,加一起挣的也不过千,吃用过了,都不剩什么。”玉勤轻叹说:“说是那样说,终归是个丫头,怎么能在外面呆的长久的,要是春福,再长远也不用担心。这一去落人言语不说,眼看就到了成家的年纪,她的事不了,双红的事也不能忙。就是双红的放先,也要都在家呀,这——”。田妹最知玉勤的苦衷,这时也只得安慰说:“嫂子,双云那丫头虽然不太听话,到哪里都是能放心的,今儿既给了家里回音就是想回来的,八成是想把钱挣的够花的,也就回来了;再不就叫人去找,有了地儿找个人也不难。如今的孩子都是一样,出去一段日子就想家了,一提起家就想回了,连山军他爸也说在外不多日子就挂念的慌,更别提一个孩子了。”
玉勤觉得很是,还是担心,“话是那样说的,双云自小都拐,长大翅膀硬了,话都不想听了。她一天不回来,双红的事就跟着拖一天,又能怎么样呢?”“说的也是呢,今儿回甜水沟,在地头碰见了大姐,她都去过刘家井了,只跟我说双云姥姥知道了,日夜惦记着,说她俩的婚事能放在一年别放在两年,能在一天别在两天,一起来要一起去的,不然怕生以外。又想你有事要去跟她说一声,说你从正月底来还没去呢。这一会,也能去了”,田妹亲姐妹一般把所知的都说了。玉勤自双云离走后,为怕刘云氏跟着操心,伤了身子,也就没有去。近日又应“麦儿黄,去看娘”,她还是拖着没去。这会听田妹那么说,又有了双云的音信,便将那事打算下了,于是说:“既这样,我去了跟她说说才好,都有两个多月没去了,大姐年年赶在我前边,今年又是。”两人说着儿女情长的事,不觉间天色渐黑了。世明回来一直坐在旁边吸烟,其间只拌了一和草料仍坐着,天色暗了以后,烟火星不时一闪一闪的。她们二人说话也全不在意。
双红在屋里做饭时,听她们说话,手里忙了一会;把饭做进锅里,让春福烧着,才出来。见正聊得透,只在一旁听着,谁知快到日落还没完,玉勤不时又落了泪。双红恐玉勤一哭,一家人的心气都低了下去,偏巧春福烧好了出来,便乘机到跟前说:“妈,饭都好了,天也不早了,先吃了饭吧。二婶子也一起吃点吧,跟自家一样。”田妹笑说:“怎么能,来只跟你妈聊聊,只怕这会香儿都做好了,我也只顾聊,天都黑了。”说毕,起身要走了。玉勤这才觉得说的话多了时候长了,起身送田妹出了院子,又给牲口添草,又叫世明。双红与春福回厨房盛饭端饭,不必细述。
饭后已不早,双红收拾了碗筷,仍同往常一样回了屋。玉勤这才点了鸡鸭,又给牲口添了草,到春福屋里看了,方回了屋。今日不同往日,玉勤虽仍与世明说话,心气终不像前些天,有音总比没音好。世明虽不喜形于色,心到底静了些。玉勤说些日后的打算,他也没说个不字;玉勤又提要去刘家井,自然应允了。二人说了一宿才睡了。
不日就要午收农忙,有些人家都已着忙了,磨镰平场,早晚不停,山坡河湾的人也渐多了。玉勤看还有几天才能动手,在双云汇单到第三天就到了刘家井。娘俩数月不见,这一节子又生了许多的事,不免哭抹一回。好在双云已有了音,两人悬着的心还是放了下来。刘云氏见玉勤自上一回来又显然消瘦了一圈,便劝玉勤平时多珍惜身子,孩子终究是孩子,她们有她们的打算,有去自有回的。玉勤听此又哭一回。玉梁和田丫来见了都几乎滴下泪来。金山媳妇也忙里抽闲来安慰一回。金河也带了媳妇过来看视。玉勤抹泪带笑应了。他们知到双云有了音信都劝放心。
饭后,玉梁一家人各去了。玉勤仍与刘云氏聊,这时说的自然还是说双云的事。刘云氏是经过很多的,明知双云离走后玉勤过的不好,就是回来,在人前也难再有一句响亮的话,当紧的是把双云的婚事在年底前办结了,最好与双红一起,以免出了岔子。玉勤也有许多的事放不下心,拿不定主意,趁此机会问一问,过去数年每次过来都要听她仔细嘱咐一番。老人家总是信“双胞胎自胎里就不同单个的,要是长的无挑剔,就更要仔细,多是同一个神仙托生的,一个有岔子,另一个就跟着遭苦难”。这回双云离走,玉勤倒不在乎自己怎么过,只怕应了刘云氏的话,这次来便要问清楚下一步如何行事,以免再错。
玉勤向刘云氏说完双云如何离家,一家人如何过这节子的话,仍接着说:“妈,双云的地儿不难找,那里有吃住,有活干,家里人不去,两三个月也不见得要回来,要是再换了地儿怎么办?双红也还在家里呢?”刘云氏只听金山说过县城不到二百里,能有活干就受不了苦,那里的丫头也不止一个,几次之后,放些心。毕竟有双红在家里牵着,她在那里有什么不安,双红在家里就有什么不宁,远不如都在家里放心,于是说:“玉勤,这事不能拖的,双云一个人在外,人生地不熟,虽说能干活挣点钱,还有双红在家,两个人自小时候就一起长大,这正该提亲的时候,分开了,断是不好呀,多了一个月,少了十天八天,就要家里人去找。两个人齐在家怎么都好,万一哪一个有了意外,就要惹祸遭殃,从来没有哪一对双胞胎自胎里带来的灵气不一样的。”玉勤以为很是,心确已犯了愁。此时田丫回来送玉勤,听刘云氏这么说,也插话道:“妈说的是那样的,一个花一样的丫头在外不免被人瞄上,她又辨不出善恶,回来把亲定下倒是正事,这么拖着七村八邻都不敢近前问事了。金雀原来不也是一样,心野得很,这山巴着那山高,自有了家生了娃,日子就过得安生了,孩子小不能任由的。”玉勤嘴上应是,心下却犯了难,双云是她一手带大的,什么脾性,别人模不透,她是自知的。
玉勤日落时回来,到了家,双红已料理好家里的琐事了。世明晌午在玉勤去了刘家井后就到了镇上把钱提了回来,置备了几块钱的镰刀木锨之类的农具,又打了油,余下的钱交给了玉勤收了。眼看就要到农忙的时节,紧早提回来也免得挂着这件事,且眼下家里经青黄两个月不接,已紧了。玉勤虽也整日焦虑忧郁,终究有了消息回来,家里人急,还是有了底,与世明说些宽心的话,叫他放心,出了忙季,还去找回来。暂无别法,那么先订着,世明虽性子暴,事已至此,也只得那么依了。双红知他们的心思,左右为难不说,也在晚间时常抹泪,双云在外,家里人这等境况,叫她也没半点月兑解的主意。
接下来的午收忙季,春福放了假,他已是半大小子,来回做些轻巧的。世明想他身体还未长成,怕累伤了身子,家里算是多个人手。玉勤世明忙地里,双红饭时回家做饭,忙完家里再到地里忙,一家人家里地里忙,季前得了双云的信,心气都还好。世明前前后后有诸多的不如意,只一直在肚子里憋着,不肯多说半句,只是在人前比往日随和许多。玉勤也一改往日的愁色,见了村里媳妇娘们也不避了。
这日子村里几个好说道的婆娘像是知了玉勤的心事,有事没事碰上面就要唠许多的话,就是原来宅子离得远的,遇见了也要说上几句家常,无非是些事关儿女的。玉勤也不再规避那些话,说及双云,口上还是那么自如。双红见玉勤气色渐好,她最知双云,玉勤那么说,也没全放了愁闷,一整个午季,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心。
展眼忙季已过,各家地里的活都所剩无几了,一场暴雨过后,不但地里忙时的残迹都清净了,连下季的庄稼也都种上了**成。所余田边地头,只待出了苗补栽上。湾里低洼积水处,也要等了水干了才能种,这个间隙,庄稼人都闲了一些。
玉勤和世明却手闲心不闲,过了五月初十,双云都去快三个月了,再不去人找回,只怕夜长梦多了。两人商议几回,只没个准时,正值雨季,选哪一天都不如意。一天天往后拖,玉勤便一天天心急。这几天下来,村里几个稍熟的婆子媳妇知她有找双云回来的意思便常来探问,言下还要张罗双云的婚事。玉勤自是一百个愿意,双云不在家,空口还是不能说白话的,为此事,一连几天都没有睡稳。双红世明也都知难,只没说。
五月十二午后,雨过天晴,路上的石头被冲得干干净净,一弯彩虹飘在空中。世明见雨尽了,去地里看了庄稼。双红喂了猪,仍在屋里,一时很静。玉勤这时还要筹划双云以后的事,在里间正独想着,李婶推门进了院子。玉勤忙出了里屋,见她过来,知必是为了打探双云的事,正合了意,忙迎上,又叫双红到堂屋倒茶。李婶原打算在玉勤一有双云的音信就过来的,那些日子忙了,前次又有几家找上门说双云既有了音信,只要午收后能回来,就即日提亲。她又在玉勤面前得了比原来都心切的话,心下计议已定。
李婶一见这样,甚是欢喜,赞了双红,又说:“都是老娘们唠叨,还惊了孩子做什么,常串门免得憋着,这么叫孩子跟着忙都不必的。”玉勤笑说:“嫂子,村前村后的,虽那么一步路,也有些日子没串门聊过了。”李婶一笑说:“是的呢,天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日子就拖住了。去了孙李寨回来就忙地里庄稼,刚收完还没种上,闺女就添了个小子,我在那里看了几天才回来的,又赶上这几天有雨,就直没顾得来。昨儿我从闺女家拐到我哥家,有几家知道双云有了音信,又都求上我。双红定下了人家,那么托求想着也是,两个丫头大事,我也不能看着不问,今儿刚好有个空,我来问问,也好给那边一个回音。”玉勤一笑说:“我也正想这事,双云没回来,我也一时不能定。”李婶又说:“双云前些日子不是打钱回来了吗?有信就好,选个日子叫她爸去看看,只要能回来怎么都是好的。”玉勤为难的说:“觉得是不多难,双云汇钱回来都一个月了,最怕换了地儿又难找。家里还没那个人,春福连汽车都见的少,双红也没出过远门,她爸还能,——”。李婶听玉勤直到现在还没个定主,那股热心劲退了不少,只安慰说:“玉勤,别太担心了,现在的孩子都比我们见识的多,她爸要是不愿,双红就能,字是识的,还怕什么。双云在那里能找个落脚的地方,知道在哪,双红自然能找到的。双云那丫头是知书识礼的,就是换了地儿也是好找的。”玉勤听了,心似有所动,还是觉得难,“又拖了一个月没有音了,不知怎么办呢?”李婶又说:“说的也是,亲手带大的孩子,一出去就是几个月,哪个当妈的也都难熬,又赶这节骨眼上,谁不心急呢。”玉勤还欲答话,只听“咕咚咕咚”几声雷响,二人猛吃了一惊。李婶不等玉勤再说,忙道:“雷又响了,只怕还要下雨,这里不能呆久了。”玉勤还想再说些事,她已起身看外面的天色。双红刚才倒了茶又回了自己的屋,此时听见雷响,忙出来,见李婶出了屋,忙把伞拿了过来,说:“大妈,看这天还要有一阵雨,就带上伞吧。”李婶一笑说:“还是二妮子有心。”玉勤笑说:“双红跟了你家去,我也少操这份心。”“都操心那么多年了,在家不多日子了,净享福了,我要是带去,嘴上愿意,心里也骂我是臭婆娘呢。”李婶一笑,撑了伞去了。
不一会,果然下起雨来,幸而世明把天色看的准,及时回来,才没淋。待雨停一会,春福也提着伞回来了。玉勤理好家里的琐事,便叫双红动手做晚饭,春福仍帮着。玉勤虽有满月复的话,见世明默不作声,便一句也没有说,直待饭毕,双红春福熄灯睡下,才把下午李婶过来说的一些话并自己的打算一并跟世明说了商量。世明这几天何尝不是为双云的事整日悬着心,平常跟村里人说几句话的兴头都没有,闷时只是吸烟。这时玉勤提及要双红去县里找双云的事,凭他性子百个不依,更有许多咬牙切齿的话,思前虑后还是都咽下了,家里的人日子还要过的,依了之后,又说:“要把双云打回来的钱多带些备着用。”玉勤有了世明的话,虽然仍觉得难,毕竟有了现成的指望。
次日,玉勤把打算和盘向双红说了。双红原已料着的,自然也就应下了。她从汇单的章上已知了双云的大概的地儿,只要还在那一片,凭她俩长得一样,不难找到的。她自应下话,几夜里不得安心,白天常很有倦意,只是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