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河边的女人之甲午精华版 第四十八章

作者 : 落伍男孩

奔忙中玉勤图新生静处时双云立绝念

柳枝去后,屋里更静了。(平南文学网)双云躺在床上,孩子这会也止了哭声。双红与何香站在床边都不作声。

田妹看屋里没什么动静,又是过了午时,猪已经在圈里闹了。她一边心急家里的事,一边又担心世财和山军在路上的事,正要喂了猪再去,只见世旺媳妇打着伞进了院子。田妹忙迎上说:“大嫂,来这有事吗?”世旺媳妇也不急答田妹的话,忙收了伞,两步到了厨房门口,说:“军他妈,双云是不是在何香屋里生了?”田妹想这时整个村子都快知道了,答道:“是哩,生了个丫头。”世旺媳妇听了撇了一下嘴,说:“真是造孽呀,生哪里不行偏生在你家,什么人不妨出个事来?”田妹苦笑一下,说:“用不了两天她就回去了,嫂子到甜水沟去了,快的话两天就能把事办了。”世旺媳妇又说:“她的事你怕是操心不多了,山林刚才回来了,说山军昨儿天冷在路上吃了不干净的荤腻,今儿一早到镇里上吐下泻,起不来了,正在镇上医院住着呢。”田妹忙问:“山军他爸和山林重吗?”世旺媳妇叹说:“怎么不重,本来要住院的,可下雪,又怕村里人带话不放心,强撑着回来了,在家躺着呢。”田妹忙叹说:“我的娘,一年都到头了还有这样的事,可要紧吗?”世旺媳妇又说:“快去看看吧,听山林说世财肠胃能撑得住,那山军都快虚月兑了,下床都要人扶了。”田妹心里又惊,忙说:“大嫂,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就去了。”世旺媳妇又叹说:“也好,我家还一堆子事呢。山林在床上躺着,要不断扶着进茅房,小孙子也放不下。”田妹忙安慰说:“那你就先回去顾着他们一家,我这里还有小香能顾得过来。”世旺媳妇又说:“快去吧,再等雪更大了。”说完,打着伞去了。

田妹给猪和了食倒在槽里,无心看它吃完,便到何香屋里拿了伞,说:“你们俩安心在家,山军病在镇上了,我去看看,要是今儿不回来,就在家看着,缺什么吃的用的,家里都有,不用到西院去了。”何香忙问:“我爸跟山军在镇上要紧吗?你怎么知道的?”田妹只答:“你大哥回来了,你大妈来跟我说的。你安心在家,哪儿也别去。”何香心里虽急,可也只得应好。双红忍着泪,说:“二婶,那么大的雪,你一个人去能行吗?”田妹笑说:“不用担心的,都是顺着山脚的熟路,迷不了向的。”何香又说:“妈,你就赶快去吧,这么大的雪,到镇上都要两个钟头,路上人又少。”田妹又嘱咐:“那路我都走无数了,你别操那边的心。只把家里照应好就行了,猪正吃着呢,等会吃完了,把槽子拿起来,别冻住了。”何香只应:“我都知道了。”田妹听了,看着雪呼呼伴着风更大了,忙出屋紧了棉鞋带,撑了伞去了。

玉勤过了桥,顺着河边的山路走,这时雪越来越厚,一点也不滑,然而迈一步都有千斤般重,可这种事,已不容再等半天,还是一步步到了甜水沟。这时各家都过了饭时了,风卷着雪依然狂作不停,村里各家都没一个出院门的。玉勤抖了伞上的雪,快步进了村子。她再次来到柳兰家的篱笆门外,见院门半敞着,院里没一个脚印,厨房和堂屋门都是虚掩着的。她一个人在门口站了片刻,还是进了院子。

玉勤到了门口,伸手推了一下,果然没有插死,抬手拍了两下,只听柳兰在里间问:“谁呀?”这时风雪很大,没处可去,柳兰饭后料理了杂事,与大民和柱子上床取暖歇着了。

玉勤听屋里有了回音,撑着应了一声:“柳兰,是我。”柳兰在屋里一听竟是玉勤的声音,心底一凉,料定是双云出了事,忙应:“二婶,进来吧,屋里没外人”,说了忙穿了棉袄下了床。大民见柳兰这等忙乱,笑问:“怎么了,床上暖和。”柳兰应道:“暖和就好好在床上呆着,我有事出去一会,家里有外人,别跟柱子乱闹。”大民听后,老实坐在床上。

柳兰穿了鞋,出来把门打开,忙说:“怎么了,家里有事了?快进屋吧,一路有风有雪,怪冷的。”玉勤见她刚从里间床上出来,苦笑一下,说:“你们歇了呀,我来的不巧了。”“没什么,天冷没地儿去,吃了饭就在屋里歇着”,柳兰忙倒开水,又问,“二婶,你刚走过的时候我就让树根去让轿子那边加人了,这会早该回来了。”玉勤进了屋仍提着伞,说:“柳兰,叫树根退了轿子吧,双云她——”柳兰一听,还是没出所料,仍压了惊慌,平抑了嗓音,问:“双云真的?”玉勤答道:“柳兰,双云真不能一个人过来了,我刚到家就有了,是个女孩。”柳兰忙搀她坐下,安慰说:“别担心,这里有我,只要双云没事就好。我这就去跟树根说,轿子不用退的,就是两个人一起来,我也能跟树根说得通。”玉勤仍觉得难堪,只说:“可那——”柳兰又说:“你先在这喝杯热水,我这就树根说说,你等我回来的话就行了。”玉勤含泪点头答应了。柳兰提了玉勤的伞,转身向里屋说:“我出去一会就回来,你们哪也别去,外面还下大雪”。大民应道:“外面冷,我跟柱子在屋里。”柳兰听了,忙出了屋。玉勤这时在屋里坐着,哪有心喝水,想双云还在何香屋里,泪只一遍一遍地擦不干。大民和柱子在屋里玩一会,都睡着了。

柳兰快步到了树根家的门外,想也没想,推门进了院子,见堂屋的门关着,西屋的门竟是开着,大步到了西屋门口。老根正坐在床上悠闲的吸烟呢。田婆也抄着手闲坐着,见柳兰到门口,忙掀了被子,下了床说:“柳兰,树根把轿子加了人了,把钱给他们送了去,他这会正在屋里歇着呢。”柳兰笑说:“大妈,加了就好,恐怕是双云不能一个人来了。”田婆听了这句,猛吃一惊,忙问:“你说的是——?双云她生了?”老根刚没才没听明白柳兰的话,见田婆这么说,立刻止了烟。柳兰嗓门哽咽了一下,才说:“大伯,大妈,双云她——生了。”田婆忙又问:“你怎么知道?晌午不是还好好的?”柳兰又应:“何家湾又来人跟我说了。”“这——”,老根只说了这一个字,便不再说了。田婆见老根没把话说完,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柳兰见他们不说,又问:“大伯大妈,你们说树根的事还办吗?”老根听了,只是默不作声。田婆试探似地说:“要办也该办,可你看?”柳兰又故意带气似地说:“大妈,你想树根的亲事这桩散了,还能再拖吗?再拖树根还能再有个家吗?”田婆听了,更觉为难,只说:“你看树根的婚事该怎么办?”柳兰又等了片刻,见老根仍拉着脸不说话,便开口说:“大伯,给树根把亲事办了吧,家里都准备妥了,轿子上的人也加了,钱该花的都花了,树根也不能再等了。要是怕孩子没地儿放,就先放我家养着,我全当捡了个丫头。树根把双云接回来就能过两个人的日子了。”老根顿了一下,只说:“这——”田婆听了,忙问:“什么?真的?你不怕落下什么名声?你可还有柱子呢。”柳兰又说:“大妈,树根还能等几年,到头来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人家,要他像村里十几个光棍那样过吗?我先替双云养着孩子,什么名声不名声,前几年的日子都过来了,我家柱子大了,多一个丫头养着也不多。不能让树根娶了媳妇就养孩子。”老根仍没话应答。好一会,田婆才说:“那么办,好倒是好——”,话没完,也停下了。

几人在屋里正难有个头绪,树根在里屋歇着,听柳兰来了,忙穿鞋出来,到门口说:“嫂子,那么大雪,这会又有什么事?”柳兰见树根站在门口,向外退了一步,又说:“树根,刚才我家何家湾来人了,说双云早上生了个丫头。我们商量你的事怎么办呢。”树根万没想会有这样的事,吞吐了几下,竟没应上话。田婆上前一步,说:“树根,进屋站着吧,双云那边早生晚生都是生了。你这边也备好了,你看要怎么办呀,眼看就剩三天了。”树根一步跨进了屋,见老根面色不放,他也拿不出了什么主意,想了好一会,才对柳兰说:“嫂子,你看怎么办?”柳兰看不得不说破了:“树根,嫂子该做的都做了,刚才都说了,双云早晚生都要生的,你不娶,她也能找到别的男人。家里都准备好了,你轿子都雇了,她那边被子也都做好了,多不过十天,不到这里也会到别的村子去。她虽生了孩子,可还只有到年底算上虚岁也才十九,甜水沟的光棍就那么多,不愁找不到的。”树根听了,如泼了满身的冰水,嗓子如噎住了一般,无话可答。田婆听柳兰把话说到这,再不敢拖了,见老根不放爽快话,便立刻笑说:“柳兰,怎么能不娶呢,家里备的一样不缺,还能再备第二回不成,反正来家里也是要生的,到哪儿不是一家人过日子。”树根听了,盼到今儿快能娶到老婆,忙说:“嫂子,就那么办吧。”柳兰听树根说了肯定的话,笑说:“有你这句话,双云十成能来了,到十六把她们娘俩接过来,别人说的不要去听就行了。有了老婆才是真汉子,那些子事,担待点,双云到这,不指望你还指望谁。”树根应道:“嫂子,我都知道。”田婆笑说:“以后都是一家,双云过一年二年的,还会生一个,谁会提那些事呢。”柳兰又问:“事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跟那边的人回了,你跟轿子上怎么说的?”树根应道:“都定好了,十六早吃了早饭去,入午前就能回来。”柳兰又问:“能去多少人?”树根又应:“都是按你说的,去两班八个人,四十块钱,回来管一顿热饭。”柳兰又说:“那样安排就好,别舍不得花钱,别的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田婆忙问:“何家湾来的是谁,我要去看看的吗?”柳兰笑说:“大妈,你别糊涂了,那边来的是双云的妈,到这会还没外人知道呢,你去了,人见了反不好。我回了她的话,她还要紧早回去。那边一堆的事,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天都不早了,雪大,路也不好走,不能耽误了。”田婆略思一下,说:“也好,先这么定了,别的事明天再说。”柳兰出了屋撑了伞去了。

树根看柳兰回了,仍站在门口好大一会,一动不动。田婆说:“回屋避避风吧,没什么事了,到十六用轿子把双云接回来就好了,她生过又不是不生了,反正是个丫头,全当是捡的。”树根点头应了一下,话也没说便回了屋。田婆扫了门槛上的雪,叹一回气,也上了床。老根只一口接一口的吸烟,吞云吐雾一般,却没一句话。

柳兰快步回到家里,跺了脚上的雪,忙收了伞,进门还没等玉勤开口,便说:“二婶,没什么事了,叫双云安心在家准备就好了。树根把轿子雇好了,十六一早就去接了。”玉勤听柳兰说的明白,都说她办事利落,却没想是那么快的。可这样的事终究不是别事,忙站起身,又问:“树根他真的没说什么?”柳兰又说:“都是说定了的事,怎么能变的。双云有难处,都是早知道了的。这会有了事能料着,你回去别叫双云想那么多,离十六就三天了,来这儿还有我呢。”玉勤听柳兰说的如此贴心,满心感激,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连谢:“多亏你了,多亏你了。”柳兰看桌上的水早一点热气也没有了,端起来泼到雪地里,又倒了一杯,说:“婶子,喝杯水吧,这边的事都有我了。”玉勤仍是连连应道:“那就好,那就好。”柳兰又说:“喝口热水坐歇一会,天太冷了。”玉勤也不喝水,只说:“不能,我这就要回去了,再等就太晚了。”柳兰看外面雪没要停的意思,便说:“婶子,这天怕是要难停了,家里有事我就不多留了,要是晴天,在我家住两天也没什么。”玉勤勉强笑说:“等以后吧,日子可多呢”,说了,把伞提在了手里。

柳兰随着出了院子,看玉勤走远了,这才回屋。这时大民一觉醒了,见柳兰肩上的头发沾了一点雪,伸手拍了几下,说:“你到哪去了,淋了那么多,上床睡吧。”柳兰笑说:“树根找媳妇,到他家去了。”大民向外看看雪,又说:“太冷了,屋里睡觉暖和。”柳兰关上门,说:“屋里好好睡着吧,外头风大。”大民把门又打开,说:“你上床吧,我尿尿再睡。”柳兰让他打上伞,自己回屋月兑了鞋和外衣,把柱子往床里侧放了放,依枕半躺着。

片刻,大民插了门又进了里屋,说:“雪真凉得很,别到树根家去了。”柳兰笑说:“事都安排好了,不用再去了。”大民月兑了鞋,上了床,凑近了,又说:“媳妇,睡觉吧。”柳兰无奈,只得说:“好好睡吧,别惊醒了柱子。”大民并不在意柳兰的话,一把退去了衬裤和衬衣,贴到她身上,手伸进衣服里,又说:“媳妇,别等了。”柳兰放平枕头,平躺着,说:“可别动静大了,一会树根过来,发现不好。”大民并不理会什么树根来不来,手伸下去月兑了柳兰的衬裤,头钻进衬衣里,冰凉的脸贴着柳兰热滑的肚皮。柳兰自己月兑了衬衣,手抚着大民的头,片刻,泪满了眼。

玉勤撑着伞顶着风,一步不歇地回到了何家湾。天渐渐暗了下来,这会风比中午小了点,雪却更大了,虽知道双云在何香屋里,可还是径直回了家。世明这时坐在屋里不住地吸着烟,凳子旁边敲了一片烟灰。玉勤收了伞,进了堂屋,说:“他爸,甜水沟那边的人同意了。”一句话未完,那泪便似滚热的山泉一般溢满了眼眶。世明没应声,依然铁青着脸。玉勤见他这样,只坐在旁边不住的抹泪,听何香屋里不时有婴儿的哭声,不知该怎么迈出房门一步。

双红何香守在床前不知如何是好,除了不时一阵孩子的哭声,屋里静得很。双云面向床内侧,一句话也没有,似睡非睡半天了。这时看天完全暗了下来,才转身对她们说:“双红,何香,你们各自忙你们的事去吧,天不早了。”双红听双云说了话,抹了泪说:“姐,你想吃点什么,我回家给你做,你半天没吃饭了。”双云应道:“我还不饿,你要饿自己先吃点吧。”何香见他俩都说了话,便说:“双红,你回家看看吧,二妈好象回来了。这里有我就好。”双红还不知道甜水沟怎么回音,便说:“姐,我回家看看,你要做什么,要是还不舒服,你的药还在家里呢。”双云笑说:“我本来就没事,早上就是有点胃里作反,早好了,你回去吧,跟妈说我好着,别叫她过来了,雪大天冷。”何香说:“双红,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双红说了句“我去一会就回来”,便出了屋。双云何香两人在屋里没一个人说话,静得很。

双红进了屋,见世明拉着脸,便没应话,轻步走到玉勤跟前问:“妈,甜水沟那边的人怎么说?”玉勤忍了泪,答:“我去找的柳兰,她说树根一家都同意了,双云十六就能去。”双红听了,心头一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又说:“柳兰嫂子说的该是没错的。”玉勤问:“双云的身子怎么样了,她半天没吃饭了,天也不早了,你就给她做点吧。”双红应道:“姐刚才睡一觉才醒了,她的病没犯,我这就给她熬药。二婶去镇上了,我等会在她家做。”玉勤听双红说要熬药,立刻又抹了泪,说:“双红,药——就别熬了吧,双云要是起别的病,你再去抓。”双红这时才想起那会忙乱,记不起药扔在什么地方了,且这会双云已经生了孩子,不一定对症了。她看了看世明,又安慰玉勤说:“妈,不熬就不熬了,姐这会没起烧,醒了好象就退了,不要紧的。”玉勤又说:“家里没事了,你还是去那边看着吧,问她想吃点什么,做了吧。”双红应道:“妈,你来回走了那么远的路,也是半天没吃东西了,我先去做了家里的吧。”玉勤又说:“不用了,家里人都不饿。”双红听了,抹了泪,又去了。

双红再次进了何香的屋,见双云侧过面去睡了,问何香:“姐的身子怎么样了,能扛得住吗?”何香说:“刚才我给她试了,起了点烧,我把我前几天剩的一点退烧药给她吃了。天不早了,她一天没吃饭,我们也该到吃饭的时候了,我这就做了粥来。”双红忙说:“我回去舀点面拿几个鸡蛋过来。”何香笑说:“不用了,那也太费事了,我家什么都不缺,厨房里都是现成的。”双红说:“那先让你费心了,做了姐的就好,我的就不用了。”何香笑说:“那有什么了,不过就是多一碗水两个鸡蛋,我们还要轮着守着双云,不吃都扛不住。”双红说:“甜水沟那边的事说好了,日子还是在十六,再等这一夜,明儿就能搬我那屋了。”何香说:“我早说没什么事,我这屋里还暖和些,让她来回搬就受风了。住到十六也成,那边轿子接了,全当我妈发嫁了一个闺女。”双红又说:“到明儿雪停了就不冷了,搬过去也不要紧。”何香听了便去了。双红只一个坐在床边守着,此时心如火烧。

没一刻工夫,何香便做好了鸡蛋粥端进了屋。双红忙接了碗,说:“这里就交给我了。”何香说:“灶里闷着火,锅里一会凉不了的,我把双云扶起来,等她吃过了,我们再吃。”双红说:“也好,只是你要多吃,一天都是不断的事。”何香推了一下双云,说:“姐,能吃饭了,大半天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撑不住的。”双云抹了眼里的泪,转过身说:“你们也吃吧。”何香笑说一句“我们都有呢”,接着便要上来扶。双云说:“不用了,我能撑得住。”双红端着碗,凑近了问:“姐,觉者好点了吗?”双云应道:“我本来就没什么事,你抓那些药,也都用不着了。”双红又说:“你坐着掖严,我端着就这样吃吧。”双云又说:“还是我端着吧,你们吃自己的。”说着接了碗,别话也不问,拿勺舀着吃了。何香见双云吃了,而孩子这时也睡着了,便对双红说:“你也去厨房吃吧,来回端还慢些。”双红应道:“你先去吃着,给我留半碗就好,我一会就去吃。”何香听了,出屋关了门,又去了厨房。

不一会,双红待双云吃完,扶她躺下,端着碗回到厨房时,何香刚吃完了。她见留了一大碗,不等何香放下碗,便要分一半出来。何香拗不过,只得接着吃了半碗。双红随何香一起吃了半碗粥,两人又一同洗刷了碗筷。这时外面只有雪映出的一点光。

两人一起喂了猪和牛,正要回屋时,只见山林媳妇慌忙进了院子。何香不解,忙住了脚,问:“嫂子,出了什么事?”山林媳妇站稳了说:“还能什么事,你哥中午回来路上灌了风,躺下就起不了床了,跟山军一样的病,镇上带回来的药吃完了,还是不见轻一点。这会起来,连路也走不动了,还要给他抓点草药熬了,明儿再不轻,就要请医生吊水了。”何香听说得这样重大,忙问:“嫂子,山军的病要紧不要紧,他原来在家就挑食的,肚子不好。”山林媳妇忙又说:“山军在镇上医院,吃药打针都方便,你哥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还能撑得住,谁知道到这会就起不来了。我要到药铺去抓药,可我妈说天黑雪大,一个人怕雪大走错路了,要跟我一块去。可我看那么多雪,路太难走了,她的腿在这晚上不利索。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去,把孩子交给她看着。”何香听说得这样重大,忙应“那好”,又转头对双红说:“双云床前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去了就回来,不耽误的。”双红只应:“你快去吧,这里没什么事”,接着便回了屋。

何香跟山林媳妇刚出了院子,便听见屋里孩子的哭声,拉她住了脚,说:“嫂子,那丫头醒了,半天还没个人给她喂女乃呢,不能在我家饿出事来。”山林媳妇一百个不愿意,可何香已开了口,只好说:“双云的女乃水还没来吗?她要在你屋里躲到什么时候?”何香又说:“双云刚吃了饭,这会还没女乃呢,明儿就搬回去了。这会雪太大,二伯那里又满肚子的气,回不去的。她甜水沟的亲没散,人家十六照常接人。”“什么样的贱男人都有,娶媳妇娘俩一块的”,山林媳妇说了,随何香进了屋。

双红见她们又立刻回了屋,便问:“何香,你回来还有什么事?”何香应道:“没什么事,我听孩子是饿了,忘了半天没人喂头女乃了。”双红也是恍然一悟,终究是从没生养过的女孩子家,半天来竟没想过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喂,可她听何香说“喂头女乃”,竟不知该如何应答了。山林媳妇这时急得心如火燎一般,见双云双红都不应话,坐在床边抱起孩子,解开了棉袄喂了。那孩子虽然半天没吃,可到底还是不满天,片刻就饱了。山林媳妇为她裹严实,又放到床上,扣严棉袄,说:“何香,我们去吧。”何香看孩子睡稳了,应了声“好”。两人都拿了伞出了屋。

双红随着她们出来,看走远了,便回了家,见世明和玉勤一个坐在门口,一个坐在里屋,没一个说话,也没一个应家里的事。她给牛拌了草料,又进厨房烧水给猪烫了食,又把早上新蒸的馒头和咸菜馏了一回,端回堂屋,说:“爸,妈,你们吃饭吧,姐那里都好着。”世明不应话,仍是吸烟。玉勤抹了一把泪,说:“双红,只要你吃过了就好,还是过去吧,我一点也不饿。”双红听何香屋里孩子的哭声,不敢多待,忙又回去了。

双红推门回到何香的屋,屋里漆黑一片,心里一惊,忙伸手模了火柴又把灯点了。“双红,吹了吧,这里没什么事,亮这它做什么”,双云半躺着,有气无力地说。双红应道:“姐,我来了,你安心睡吧,亮着灯就不急了。”她一句话说完,只见床前一滩稀稀拉拉的脏东西,低头再细看时,竟全是双云吐出来的。原来双云空了半天的肚子,饭前服了何香的几片药,刚才吃了一碗鸡蛋粥,到底早上起的病,一天都是半睡半醒的,到这会肚子里有了东西,又翻作起来。双红回家做饭的一会,她便撑不住吐了个干净。

双红吃了一惊,忙上前掖了被子,说:“姐,你病又犯了吗?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双云只应:“双红,惊慌什么,不过吐点东西,这会觉着好多了。”双红把手放到双云额头试了试,竟是滚烫了,再伸手到棉袄里模了模孩子,幸而没有烧,忙又说:“姐,你的烧怎么那么高,是又起的,还是晌午的没褪?”双云只应:“没什么,哪里是烧呢,你从外面进来,受冷风吹了,再试我,当然就热了。”双红见她这般,心如油煎,说:“不能,不能这样,你早一会觉着不舒服,怎么不说,何香也能帮带几剂药回来。我这就给你去抓,不能拖了,会害了你和孩子的,好歹撑过两天。”双云忙说:“双红,天都黑透了,路上只有雪光,到药铺一路过去,平常走路都费事。嫂子还要跟何香一块去呢,就你一个,别去了吧,我能撑得住。”双红抹了泪,说:“姐,有病哪能拖呢,那路上午我走过一回了,都能熟,她们是两个人一起,也快不了多少。”双云只应:“要这样,你就打上伞去,路上风大。”一句话说完,她两眼都是泪了。“姐,你好好在屋里睡着,哪儿也别去,我抓了药就回来。你服了药,烧就褪了”,双红说毕,出了屋,从外面关上了门。她终究是个没有成家立事的女孩子,远不知双云这时候要顾些什么,只能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双云抬头吹了灯,屋里只有断断续续的孩子啼哭声。

双红到了门口,屋里仍是很静,灯也没点。她走到方桌旁,模了火柴,擦亮一根点了灯。这时玉勤在里屋说:“双红,灯就别点了,用不着。”双红又吹了灯,放了火柴,说:“妈,姐起烧了,我想去给她抓点药。”玉勤说:“你去吧,家里的伞,何香的伞,都在这。路上雪厚看不清,仔细点,别有磕绊。”一句话没完,看着外面的雪光,热泪瞬时满了眼。双红隐约听见玉勤的泣声,抹了自己的泪,说:“妈,何香吃了饭就跟她嫂子一起去抓药了,姐旁边没别人,她烧得挺重,待会你去看看吧。”玉勤擦了泪,说:“你快去吧,雪太大了,赶早了能跟她们一起回来。”双红没再应话,从门边拿了伞,快步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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