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真好!
宁因为乔仲伟的突然离去,因为他的关机,曾伤心地以为他要弃她而去!他是不是厌了?是不是倦了?还是烦了?
但在内心深处她又不停安慰自己:他还是那个深爱自己的他,不敢回头,只是因为不舍或是怕她看到他眼中的泪。『言*情*首*
宁菲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窗帘,她期望雪白的世界带给自己别样的浪漫和激情,没有雪的冬天不算冬天,没有雪的春节怎算春节。她觉得雪白地面上散开的通红炮竹纸美丽极了,那是绚烂后的精华,是不复制的绝艳的美!
“啊啊,啊——”宁菲的手抓紧窗帘,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在床上跳起,“下雪了,下雪了,好大的雪啊,好美,真美!”她觉得上天真懂她的心意,比她预想的还要雪白一片。
宁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双眉紧蹩,下一秒钟冲到窗前,看着窗外那个单一的白色世界心里一片冰凉。她无力地靠上窗棱,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姐,你也太感性了,下雪应该兴奋的,你哭什么?”宁菲很奇怪,“哦,我知道了,你是伤心没有仲伟哥哥陪你看这么漂亮的雪景?”
“闭嘴!你懂什么?雪下这么厚,哥哥车子怎么过得来?我们怎么回家过年?”宁这番话是吼出来的,她希望妹妹不要再让她心烦。
宁菲不屑:“不回去就不回去,我还不想回去呢,爸爸又不在家,回去不还是我们几个人,有什么意思,在这边还有同学玩。”
“玩,玩,你就知道玩”宁抓过枕头披头盖脸朝宁菲扫来,“妈妈多想回家过年,你知道吗,”
宁菲夺过枕头扔到地下,火气也很大:“今年回不去明年回去得了,搞得像明天就是末日。”
宁擦净泪,狠狠看妹妹:“你和他一样自私!永远只想着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妈妈,她,她为什么急着回去过年?她不还是担心自己等不到明年?!”
宁菲不再说话,慢慢窝回被子,脸上润湿一片。
宁的手机在一旁响起,果不其然,宁忧在电话那一端怨声四起:“雪下这么大,高速早封了,人家都是急着往回赶的,我们也不能往外赶啊,你哥倒是想过来,车都叫不到,那路上都结冰了,谁找死往云城跑啊?”
……
宁握着手机一直不言!
“干脆,你们在那边过年吧,妈如果想回来也得等到节后,不是我们不愿啊,实在是天意不违,我们也没办法,对吧?你在听吧,那就这样,你和妈解释一下,哦,我还要忙年货,先挂啦。”
宁挂了电话像是有了新的决定,她快速穿衣、梳洗,先到母亲那边倒了尿盆,侍候母亲吃过药,吩咐宁菲做早饭,揣上钱包上集市。
外面的雪很厚很厚,她深一脚浅一脚前行,路口拐弯处,几个半大小子在玩打雪仗,有一个硕大的雪球正中她的右边脸,白净的脸蛋有了淤青和划痕,她在刺耳的笑声中平静地扫去身上的雪渣。
她想,如果仲伟在身边,他肯定会打得那帮小子求饶吧!
她又想,这个时候仲伟应该已经窝在家里的沙上看电视,他的身边一定有父母的关爱和呵护吧,这个时候的他又怎么能想起她呢?
集市那里人声鼎沸,男女老少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每个人都粗声大嗓地说话。
牛肉来两斤!
零头不用找了!
明天来我家喝茶!
……
好像人们一下子富裕起来,好像人们都变得爱亲,原来,幸福也是会传染的!
宁融不进这片幸福,她想到母亲,往年这个时候母亲也在这里四处吆喝,忙得头巾都歪到一边,笑容好似能飞起来。今年,母亲的摊位早已让给一位五大三粗的屠夫,他一手夹烟一手握刀漫不经心地砍肉,估计从早到晚钱赚得都手软了吧?
宁原本想过去称肉,却见那个屠夫一口浓痰吐在摊位前的石墩上,那里是母亲天天当饭桌的地方!
“哎,宁啊,来买菜?你妈妈好了吧?”屠夫老婆过来拉宁
“好了,在家休息呢。”宁被对方的热心感动着
“你家那些菜呢,都卖光了?”
“没啊,都堆在家里,一半都烂了,我们也没时间去搞。”宁想到这些就心疼
“那多惜,我妹也是卖菜的,你放在家里烂着不如给我妹。”
宁哑然,原来在这热心背后是有期待的。
她快步离开摊位,脑子里乱乱的,但再怎么乱,她也明白家里那半人高的菜堆绝不能烂在那里,更不能随便给人,那每一颗菜都有母亲的血汗掺揉其中!
在集市上转悠大半天,她最终买了2斤小排,2斤瘦肉,一条扁鱼,再买了些姜蒜之类就往家赶。
宁菲正坐在母亲床前喂饭,她应该将不能回家过年的事和母亲说了,所以一进门母亲就冲宁微笑:“在这过年挺好,安静,我们也不用来回跑。”
宁心里舒服些,放下菜就挨过来:“妈妈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在哪过年不重要。”
宁菲扭过头:“姐姐,什么时候我们去买新衣服?”
柳叶摇头不吃了,宁一把将妹妹扯到外屋:“有没有点脑子,现在还想新衣服,哪来那么多钱?你赶紧把饭吃了,等会我们开始理菜,把那些烂掉的挑出来扔掉,好的留着卖。”
宁菲瞪大眼睛:“卖菜?谁去?”
“还能有谁?你和我!”宁不想说太多,盛碗稀饭急急吃起来,她得赶在年前将菜低价处理掉,一到过年那几天,集市休息,就没人来买菜了。
“我不去,我说什么也不去,站那里跟老大妈似的,被我同学看到,哎呀,丢死人了!”宁菲见姐姐不为所动,改口说,“妈妈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啊,得有人照顾,我留在家里照顾妈妈。”
宁已经放下碗,坐在小凳上理菜,这会停下想想,说:“那好,你留在家里照顾妈妈。”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放亮,宁已经起床生炉子烧水。将小排、瘦肉洗净,小排炖汤,瘦肉剁碎准备做肉圆,招呼还在被窝里挣扎的宁菲:“你赶紧起来,等汤炖好记得端给妈吃,把厨房我选的那些菜洗净切好,我如果回来晚,你就炒两样先和妈把晚饭吃了。”
宁菲把头埋进被窝唔唔应着,觉得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
宁围上围巾,歪歪扭扭地将码好菜的三轮车推上街头,左邻右舍都夸宁不仅漂亮还很懂事。然而现实远比轻漂漂的夸赞来得残酷。
由于没有摊位,她只好将三轮车停在菜市场外面,站在雪堆里,顶着肆掠的寒风,她那双本很白净的手才称了几次菜,就被冻得红肿。从来没做过生意的她逼迫自己甩开嗓子吆喝:白菜、萝卜、黄瓜,低价卖啦!那羞怯的眼神是左躲右闪的!
买菜的人都嫌冷,又嫌宁的菜品不多,菜也不够新鲜,基本都是看她一眼径直进温暖的菜场。
“阿姨,蔬菜要吗?”
“叔叔,这菜你如果拿,就给一块钱吧。”
……
说到后来自己都想哭,这么低声下气地卖菜和要饭有什么差别?母亲不就是在这种磨砺中经年累月地忙活吗。
穿着光鲜,温暖的云城女孩娇滴滴跟在家人身后,怀里抱着狗狗;烫大卷的阿姨两只手拎满腊肉、熏肠、糖果、花生;笑嘻嘻的小孩们抱着红通通的门对、鞭炮;穿大衣的叔叔搂着女儿:乖乖,过年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
宁别转脸,告诉自己:不许哭,你没有资格!
她在万分绝望和尴尬中不停掏手机看,她想念乔仲伟,比任何时候都想!她需要他的鼓励,需要他的关怀,需要他的笑声!
他,依然关机!
临近晚上,宁那一车菜也只卖出不到一半,她眼瞅原本热闹的集市渐渐归于平静,各门各户都关着门,在温暖的灯光里围坐一团,把酒话天伦,认命地将车绳绕上肩头。
一整天站在雪地里双脚早已冻麻,双手更是没了知觉,她只机械地拖着车一步一步往回挪,她悲哀地现她走的不正是母亲走过的路么,难道她也要像母亲那样劳累一生?!
远远地有手电扫过来,还能听到靴子磨在雪地上的“嚓嚓”声,宁头都没抬,她很累,加上一整天没吃东西,没喝一滴水,这会几近虚月兑。
“儿!”有人叫她吗?耳虚吧
“儿!”声音越来越大
“儿!”乔仲伟不敢相信,万分疼惜地奔过来,有几次滑倒在雪地里他又马上爬起来!
宁早已像个雪人,只有长长的睫毛在动,她看清迎面走来的那个人,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乔仲伟吗?
她想扑进他怀里,她想告诉他她有多需要他,有多想他,是她动不了,全身,都是木的。
乔仲伟眼含热泪,将那个风雪中的雪人拥进怀里,他和她一起颤抖。
“你,怎么还,没回家?”她问
“不把你安排好,我过不好这个年。”他回答
“你,真好!”
她闭上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