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牢房内只能透着天窗勉强望见一丝光亮,这时候大约月上中天了吧。
“哎……”我又进牢房了,这刚回京城,连老家门槛长啥样都没有瞧见就被送进牢房了,我同这里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呢。
“把门打开。”
“是。”
链条解开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现在的我简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牢门处跨进来一道漆黑的身影,黑色的斗篷慢慢拉开,露出一身材曼妙的女子。月白色绣竹梅兰襕边挑线裙子遮住了脚面,我顺着裙身往上看,竟是徐月娥。
“你……你怎么……来看我?”
“跟我来。”她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本就是练武的小妮子,力气大的出奇倒是在意料之中的。
我半推半就的跟着,只是她一直不开口便让我新生怀疑,“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干嘛下手那么重,就算是想要离开,你也没必要下那么重的手啊?”
我顿时懵了,空寂的牢房里回荡着她略带哭腔的话,我转到了她的面前,斗篷下的脸埋的低低的,我想伸手去触碰,却被晶莹滚烫的东西砸重。她竟然哭了,我认识她这么久,她从未真正的在我面前哭一回。当然,那些为了达到目的的假哭是不算的。
“司马……皇上他,他怎么了?”我在牢里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如今更加让我困惑了,明明我的掌力并没有击中他,为什么他还会伤的那么重?
月娥渐渐止住了抽泣,发了狠似的瞪了我一眼,随即扯着我的胳膊不放道:“你去跟我看他,去治好他,不然我就告诉他你是……你的秘密。”
“哎,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都嫁人了还那么惦记他是怎么回事啊?”我扯了扯自己的胳膊,似乎被她拽的太紧,愣是没有扯出来。
“你管我,反正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要负责治好他。”
开什么玩笑,我这半吊子的医术,能治好伤风感冒就已经是不错的了,药材的毒性我倒是略知一二,说到治病救人,我的本事实在有限了,“宫里不是有很多太医吗,养着吃干饭的吗?”
“你想死啊,你伤了皇上,若是太医知道了,赵丞相一党还能放过你?”她捏着我的脸颊死命的扯,痛的我眼泪水都喷出来了,“用点脑子好不好。”
于是乎开了窍的我被她拉出了牢房,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时候似乎哪里不对劲这种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一路狂奔至御书房,江腾见到我们似乎有些许的诧异,先是愣了愣,随后弯腰下跪。徐月娥本就不是拘泥礼节的人,人家膝盖还没落地就被她大力扯了上来,“不必多礼了,开门。”
“这……”江腾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被月娥慑人的眼神给收服了,乖乖的开了门将我们送来进去。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药味,桌边的小秦子正瞪大了眼睛在吹着汤药,难怪味道这般清晰。
“小秦子,你下去吧。”
方才还端着碗,吹得全神贯注的人愣了愣,望了望我们又望了床帘遮挡住的身影,随后无奈的点头道:“是,奴才告退。”
“哇,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啦?”我惊讶的都能吃下一整颗白煮蛋了,皇上身边的红人秦公公,何等的趾高气昂、目中无人,见了徐大小姐也能如耗子见了猫般服帖,真是佩服。
她又回头给了我一记瞪眼,“你还有心思管这些,去看看皇上怎么样了?”说罢转身离开,我急忙冲上去拉住她,附耳凑过去。“这药的味道那么像外伤药,我怎么检查啊?”
她愣了愣笑道:“就这样检查啊,你不是大夫吗?”
我怒:“你才是大夫呢,我什么时候是大夫了。”想了想又附耳轻声道:“男女授受不清啊。”
“你放心,他现在没有把你当成女的。”
这个死没良心的丫头拉下我的手,顺便一脚将我踹到床边,而后潇洒的拉开殿门翩然离去,真是不讲义气。
床上的司马君然脸色惨白,额头满是汗珠子。似乎伤的很重,明黄色真丝亵衣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胸口处隐约可见缠紧的白布。
几经挣扎,我的手还是伸了过去,亵衣之内的裹伤布已经渐渐泛红,或许是因为伤口的缘故,他只能侧躺着。我拿起剪刀剪开他身上的绑带,前胸的伤口泛着浅浅的紫黑色,后背的道口深可见骨。
我吓得连剪刀都扔了出去,这样的伤口一看便知道已经拖延了好些时日了,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竟然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同我比武。
“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啊?”
五更天的时候总算忙完了,帮他清洗伤口,上了我随身携带的止血药,重新裹好绑带,累得我只能靠在脚踏边上睡过去。
“皇上,该上朝了。”
我猛然惊醒,小秦子正在门外叫唤。
我转头望了望床上的人,眉头紧蹙,长而微卷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你疯了吗,皇上这个样子怎能去上朝?”我轻轻拉开门,一把将小秦子拽了进来。
他没有任何准备,被我这么一拉,小命都吓掉了半条。缓了片刻道:“可是……可是皇上说了不能耽搁了早朝。”
我又模了模他的脑门,还是很烫,这样子根本就不该起床,“他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说话啊。”以前他总是聒噪的紧,如今我有话问他竟然片字不提,“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至少十天了吧,就是因为他不好好休息,才会变成这样。你是他的贴身太监,怎么能让他如此自残?”
“你以为我愿意吗,他是皇上,我有什么办法?”
他倒是委屈起来,这幅娇滴滴的小模样,我实在是下不了口去责备,憋了一肚子的火,最终还是只能咽回肚子里,“去请太医,不吃药是没办法好的。”
“已经开好药方子了,说是按时吃药便会好的。”他懦懦的吱声,而后转到书架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方子,“就是这张。”
“这是?”我看着方子上的字迹,这是我毕生难忘的字迹,“阿爹的字迹,他来看过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