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中 21龙山城

作者 : 老头六十

轿车顺着大路一直往东走,过了十里乡,来到五里店。

大路越来越窄,路上满是细土,像走在沙滩上。

长时间没下雨,土路被过往的车辆轧的,行人踩的,上面起了一层厚厚的细土。

路面很暄,枣红马蹄子一落地,立时溅起一团土花。

微风一吹,四处飞扬,路上空形成一条明显的尘带,灰蒙蒙的。

“真爆的慌,”娇娇忍不住自语。

她嫌脏怕呛,忙把轿帘放下。

“天太旱了,路上满是细土,能不爆吗,”富贵接话说。

“看样今年像个旱年景。”

“不一定,”娇娇反驳他。

“不能只看现在,六月二十四才定旱涝,上半年旱下半年涝,这是常有的事。”

“旱也好,涝也好,都不是好年成。”

“老天爷千万别大旱大涝的,俺穷人受不了。”

“庄稼一欠收,春天就会饿死人,”富贵担心的说。

“你怕啥,有俺给你开着工钱,旱涝都能收。”

“我是被挨饿吓怕了,没饭吃真难熬,你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啊。”

“整天三个饱一个倒,无愁无虑。”

“谁说我没愁事,有时俺也愁的睡不着。”

“愁和愁不一样,俺愁没吃没喝,找不上媳妇,你愁啥?”

他问娇娇。

“俺愁没儿没女,家业无人继承。”

“这还愁啥?生孩子还不容易,这是两口子办事捎带着的事。”

“你又没结婚,你怎么懂的?”

“我听人说的。”

“俺结婚四五年了,为啥就没孩子?”

“你俩肯定有办事不行的,不信咱俩再试试。”

“别**了,你这一刹腚不疼了?看来役差打的还不够狠。”

一提被役差打,富贵马上生气了。

大骂:

“我干他姥姥,那两个熊役差,真次毛,不问青红皂白,一见面就打人逮人,真不是好玩意。”

“现在有本事了,当时你怎么不反抗呀,吓的像个龟孙子,跪在地上只求饶。”

娇娇讥笑他。

“当时他俩又打又骂,还真把我吓住了,谁还敢反抗。”

“不反抗就对了,再反抗更挨揍,算你心眼活。”

“那俩小子真狠,踢的我现在还腚疼。”

富贵余怒未消的又说。

“活该,谁让你净**我,他俩可给我出气了。”

“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你,我是真喜欢你。”

富贵嬉笑着说。

“又想挨揍了?”

娇娇说着伸出拳头,轻轻打了他一下。

“唉吆——,”富贵故意大叫一声,跳下轿车。

“怕挨揍别说蹭话,真是个熊货。”

娇娇格格笑着说。

“我不说心里就痒痒,说了心里才痛快。”

“狗改不了吃屎,驴改不了拉磨。”

“你改不了蹲下撒尿,有本事你可站着尿呀?”

“你真穷腚三千,叫人没辙。”

哈哈哈,两人同时都笑了。

“大兄弟,前面什么庄?”

他们正笑着,有人问。

“五里店,”富贵答。

“还有多远?”那人又问。

“不过二里路了。”

“谢谢了,”问路人客气的说。

娇娇在轿车里听到两人的对话,好奇的问富贵:

“一个干啥的?”

“一个推车的。”

“推的啥?”

“推的窑货。”

“什么窑货?”

“瓦盆、瓷罐。”

“有没有瓮啊?”

“没有,你问瓮干啥?”

“想买几个盛粮食用、粮食放在地上老鼠净吃,我想让当家的把粮食都盛到瓮里。”

“这是个好办法,气死老鼠,”富贵说。

“可买了怎么送回家?”

“先打听打听价钱,如果便宜就订一车,让卖主送回家。”

“咱那边集上也有卖的。”

“不能买咱那边烧的货,他们用的原料都是沙土,烧出货来脆,不结实。”

“人家这边的土质好,烧的窑货瓷实,全省有名。”

“那我注意点,再碰上卖主和他啦啦。”

又走了一会儿,娇娇说:

“你不是被人打的腚疼吗,别走着了、上车吧。”

“你怎么开始关心我?不揍我了?”

“我不和小孩一般见识、不揍了,”娇娇笑笑说。

“别诓我?”

“真格的,谁诓你是小狗。”

富贵听后按一下辕杆,使劲跃上轿车。

他两脚碰碰,把鞋上的尘土震掉,又用手拍拍两裤口,然后把两脚跐到辕杆上。

“富贵,俺大哥说皇帝要南下巡访,咱在路上看见多好,看看皇帝到底是个啥样。”

娇娇突然想起了皇帝,对富贵说。

“别想好事了,皇帝能让咱看见?”

“他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护驾的人很多,咱老百姓根本靠不到跟前,怎么能看见他啥模样。”

又走了一会,娇娇突然抱怨说:

“你撵的太慢了,我有点渴,快撵,遇见茶馆咱喝点水,让马也歇歇。”

“我也有点渴,”富贵也说。

说完他喝声枣红马,又在空中打个响鞭。

枣红马抖起精神,加快了步子。

走了有一里多路,前面出现了一座石桥,桥两边有石栏杆。

富贵高兴了,回头说:

“太太你快看,前面有水了。”

娇娇探出头,一条小河出现在眼前。

“过了桥咱歇歇,”娇娇嘱咐。

“是,”富贵小声答应。

他们又走了一会,轿车过了石桥,富贵把马吁住。

他怕挡住路,把轿车撵到桥右边,又把马缰绳栓在石柱上。

娇娇从辕杆上出溜下来,伸伸胳膊,晃晃腰,走到护栏边。

石柱上刻着三个大字“龙山桥。”

“到龙山了,”她对富贵说。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上面刻着了,”她指着石柱说。

龙山、龙山、远近闻名,它是一座古城,方圆几百里都很有名气。

他们走下河堤,站在水边。

水很浅,清澈透底,由南往北缓缓而行。

河里有很多鱼苗,正在水中游来荡去,见了他俩吓的蹿进鲊草里。

富贵摘下帽子,想洗洗脸,凉快凉快。

他洗她也洗,娇娇也蹲下。

“真凉快,”富贵洗着脸说。

“这样更凉快,”娇娇往富贵头上攉着水说。

“别闹、别闹,”富贵制止她。

娇娇不理他,笑着继续攉。

富贵吓的站起来,水落到大褂上。

娇娇大笑了,更加用力攉。

大褂湿了,富贵急眼了,跳到娇娇身边,把她双手握住。

说:

“还攉不攉?”

“不敢了、不敢了,”娇娇求饶。

“不攉了也不行,你看看我这大褂子湿的,我得治治你。”

富贵说着,双手捧起娇娇的头,用力亲吻她。

娇娇也不反抗,任凭富贵亲她吻她。

就在这时,桥上来了几个过路人,看到他俩这德性,不自觉的发了言。

一个说:

“瞧这两口子,真没正事。”

另一个又说:

“年轻人嘛,等不得了,大白天就胡乱捣鼓。”

娇娇听了急忙把富贵推开。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含情脉脉,难分难舍。

过了一会,富贵看看身上难为情的说:

“这大褂怎么办,又湿又脏的?”

“这点小事也难住了?快扒下来洗洗,天旱,很快就会干的。”

富贵听后,马上扒下大褂,他洗着大褂,还不停的嘟噜。

说:

“给攉湿了也不给洗,真不讲理。”

娇娇不吭声,只是站在背后望着他。

富贵越嘟噜,娇娇越想笑,她不敢笑出声,用力抿住嘴。

河水被富贵弄的出现一道道波纹,由岸边向河心蔓延。

娇娇拾块礓勾娄扔到波纹里,波纹立时被破坏。

鱼儿听到响声吓的立即从鲊草里钻出来。

“会打水漂吗?”

过了一会儿,富贵回头问她。

“会!”娇娇马上答。

“会就拣块薄片打一个看看。”

娇娇听后低头四下里看看,她发现左边不远处,有一块瓦片,于是就走过去拣起来。

她回到水边,看看水面,斜,歪着头,右臂往后一甩,用尽全力,“嗖”一下,把瓦片扔出去。

瓦片背面浮在水面上,连着飞跃三下,慢慢落到水里。

“我不赖吧,连着打了三个水漂,”娇娇自夸。

“不赖啥,我能打五个漂。”

“别吹牛,你打一个看看。”

“我打水漂你给我洗大褂?”

富贵狡猾的说。

“净想好事,打完了你自己再洗呀。”

“我没时间哄着你玩,”富贵又说。

“不敢打你就别吹牛,”娇娇又将他。

“你将我我也不上当,”富贵低着头,只忙洗大褂。

娇娇一看将不动他,就走到岸上。

岸上长满了灰菜,人情菜,喇叭花,还有几棵艾。

娇娇弯腰掐下艾尖,凑到鼻子上。

“真香啊”她吸着艾尖说。

“啥玩意、这么香?”富贵问。

“艾啊,”娇娇回答。

“艾是好东西,能入药,干了点燃能驱蚊蝇,”富贵说。

“谁还不知道,别买弄了,”娇娇挖苦他。

“快洗好了吧?”

过了一会娇娇又问。

“马上就好了,”富贵答。

又过了一会儿富贵洗好大褂,把它晒到轿车棚上。

“快过来,我把你抱上轿车,”富贵微笑着说。

“又想我了,没门,俺不用你抱,俺自己能上去。”

娇娇抿着嘴说。

“不用就不用,快爬上去吧,俺不巴结你。”

娇娇自己上了轿车坐好后,富贵拿起鞭子,在地上打个响鞭,轿车咕辘辘转起来。

枣红马拉着轿车朝龙山城走去。

傍晚擦黑的时候,他们来到龙山城。

城墙很高,城门很破。

“快撵,马上就进城了,”娇娇高兴的说。

富贵晃下鞭子,枣红马加快了步子。

离城门很近了,看清城墙是用土泥筑成的,有三丈高。

因为是座古城,城墙有几处倒塌,看到几个豁口,正有人从里面爬出来。

城墙上长满了野草,野藤,小树。

野藤开着小白花,紫喇叭花。

小树有胳膊粗的,碗口粗的,斜着,横着,探着身长在壁上。

城门又高又阔,两墙是用石条,大青砖砌的,上面没了顶。

石面老化,有了裂纹,青砖腐蚀严重,表面风化月兑落,整座城门老朽残年,摇摇欲坠。

“这城老掉牙了,”富贵自语。

“秦始皇他老女乃女乃,少说也三千岁了。”

娇娇又补上一句。

富贵指挥着枣红马,躲着进进出出的人群、车辆,小心谨慎的进了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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