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福吸着烟、支楞着耳朵不耐心的听着娇娇的叙述。
实在忍不住时也插一句反驳娇娇。
娇娇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也不和他理论。
只顾自己继续说,不让赵有福插话。
娇娇说了足有半个时辰。
把一路上的辛、酸、苦、辣统统说给赵有福听。
赵有福被娇娇说的完全相信了。
心想:
去泰山确实很危险。
虽然这次没翻轿车摔死她们,但也让她吃了很多苦头,给我觧了恨。
如果今年她还不生,明年我还打发她俩去泰山求子。
今年我是王八运,如果这次我去、很可能凶多吉少,要出大事。
真要是翻了轿车、我定死无疑。
幸亏这次我没去,躲过了这次灾难。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又让我闯过去了。
常言道:
破财免灾、多花几个钱就多花几个吧,他自我安慰。
这才消了气、不再查问娇娇了。
屋里暗下来,娇娇惹的赵有福心里不高兴,他很讨厌她,叼起烟杆走出屋。
他一边走一边吸,慢慢朝前院走去,
天快黑了、他想把牲口牵到棚里。
自从周富贵陪同娇娇去泰山,家里一时没了喂牲口的。
时间不长、用不着再雇个喂牲口的,赵有福就凑合着喂着。
他来到前院、站在院子里,看一会儿骡马,又看一会儿大黄牛,牲口全部瘦了。
他只喂了这几天就让牲口掉了膘。
马上就要过麦了,忙起来牲口太累,要嘱咐富贵多给它们加点细料,快把牲口养好。
他考虑着、磨蹭着,等把烟锅里的烟吸完后,才开始往棚里牵牲口。
牵完牲口他又挡好木棍、拌好草料。
然后坐在炕沿上、装满烟、点上火,又吸着烟看着牲口吃草料。
娇娇在椅子上坐久了,感觉腰里不舒服,就躺到床上。
刚躺了一会儿、她就感觉身子轻松了。
心想:
那里也没有家里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比出门强百倍。
怪不的那老东西不想出门,光想在家里,原来如此。
想到赵有福、娇娇马上又联想到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怕说多了说走了嘴,露出破绽、又仔细回想了一遍。
经过再三回忆,她感觉并没有暴露蛛丝马迹,很高兴。
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她放心了。
娇娇翻个身、又想了想刚才叙述的山路险情、遇到的困难。
她也认为描绘的够玄乎,一定会让赵有福胆战心惊、知难而退。
她对她的表演很满意,一时兴奋、坐了起来。
她穿好鞋、又回到椅子上。
这时厨房里传来叮当响,张师傅开始准备晚饭了。
娇娇坐在椅子上,她肚子里没食欲,一点也不饿,什么也不想吃。
因为午饭在饭店里吃的太好太饱。
她只想见富贵,于是走出上屋。
刚下了台阶、就闻到一股煳粥味。
她想:
一定是厨房里烧煳了锅,就急忙走进去。
厨子还不知道,正坐在墩子上烧大火。
“煳锅了!”
娇娇像吃了枪药、大声说。
厨子听后急忙站起来。
“站起来干什么?”
“锅都煳了、还烧!赶紧把柴禾退出来。”
娇娇边斥责边提醒他。
厨子马上弯下腰把柴禾退出。
又直起身子掀开锅盖。
立时一股浓烈的煳味散发出来。
烟味、煳味混合在一起,呛的人心里难受。
娇娇慌忙捂着鼻子后退几步。
她借着火光看看锅里,一色的糠饼子、糠窝头。
因为糠太多、粘度小,饼子在锅上贴不住,出溜到锅底。
厨子只顾烧大火,所以很快煳了锅。
娇娇自从出了这趟远门,开了眼界。
人野了,又因为常吃馆子、嘴也吃馋了。
看到锅里这些糠玩艺就翻胃口。
她忙问:
“让我吃啥?”
“这是给伙计们做的,太太想吃啥?等腾出锅我马上就做。”
厨子点头哈腰地说。
“吃挂面、荷包鸡蛋!”
娇娇大声说。
“是”,厨子笑笑回答。
为了讨好娇娇、笑着又说:
“我再多放点油、炝炝锅、下‘懒锅面’、叫它香喷喷的。”
娇娇点点头,捂着鼻子走出去。
天井里黑下来,娇娇走到前院想找富贵说话。
一看院子里没人、又朝牲口棚里走去。
刚走了几步、棚里传出赵有福的咳嗽声。
娇娇听后心里一惊,马上转身又走回来。
她站在影壁墙前、假装观看,等候富贵。
这影壁墙的的根基是用青石条砌的。
石条表面用石錾凿平、又用剁刀剁细、精致美观、光滑细腻。
顶帽上嵌着半园形的琉璃瓦,金黄的颜色、熠熠生辉。
“太太回来了,”她正看着、下地干活的伙计回家了、长工王有礼看见她打招呼。
“回来了,地里麦子黄梢了吧?”
她敷衍着回答。
“旱地里黄了、园地里还没有黄,”王有礼告诉她。
泰安那边麦子全黄了、很快就要麦收了,”娇娇又敷衍说。
“人家那儿离太阳近,所以过麦早。”
狗子幽默地插话说。
“你这是说屁话,”娇娇反驳狗子。
“就你这个小旦旦子懂得多?啥话也掉不到地上,净抢着胡说。”
娇娇及逗他又数落他。
狗子伸伸舌、作个鬼脸,随着伙计们走进了厨房。
“富贵这小子怎么这没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娇娇着急的自语。
她走出门楼,朝梢门口看了看,还是没看见富贵。
她做贼心虚、不敢在院子里等的时间长了。
她怕被赵有福怀疑,就又回到上房。
娇娇回到上房,屋里很黑了。
她模黑点亮油灯,坐在椅子上准备吃饭。
娇娇这一走动、肚子有点饿了,盼望厨子早点把‘懒锅面’端来。
等了一会儿,他走到门口一看,厨子还没把‘懒锅面’端来,娇娇就有点心烦。
没瞅见厨子看见了赵有福。
就大声告诉他:
“赶快到厨房催催厨子、快把饭端来,我饿了。”
赵有福听后、没吭声,不高兴地走进厨房。
娇娇正望着天井里、盼着‘懒锅面’。
从大门口进来一个人。
娇娇一眼就认出了是富贵,她马上高兴了,大声说:
“富贵!你可回来了,快去吃饭。”
富贵抬头看看她,苦丧着脸走进厨房。
厨子和他迎个对面,端着‘懒锅面’走出来。
‘懒锅面’被南风一吹,一股香油味飘进上房,娇娇马上食欲大增。
厨子走进上房,把四碗面条放到桌上,笑笑说:
“请太太尝尝口头,如果口味淡、我再加点调料。”
娇娇低头喝点汤、砸砸唇品品味说:
“不咸不淡、正和我的口味,辛苦你了。”
厨子听了很高兴,屁颠屁颠的离开。
娇娇没等赵有福回到上房就独自一人先吃起来。
富贵走进厨房,伙计们都亲热的和他打招呼。
“周哥、你可回来,我好想你呀。”
狗子高兴地说。
“富贵不在家还真闷得慌,”大贵笑笑说。
“富贵又黑又瘦了,”迷糊端详着他的脸心疼的说。
“能不瘦吗?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长工王有礼也插话说。
说完他又用手指指凳子,说:
“快坐下吃饭,肚子饿坏了吧。”
狗子马上拿碗给他盛上高粱面粥。
大贵也拿个糠饼子递给他。
“周哥、你和太太到那里去来,待了这么久?”
狗子吃着糠饼子问。
“俺俩去了一趟泰安,”富贵告诉他。
“去泰安干啥?还和一个娘们,”狗子刨根问底。
“有事,给你说了你也不懂,一个小孩子别打听闲事。”
富贵不告诉他。
“是不是为了生孩子的事?去求泰山女乃女乃,”王有礼说。
富贵点点头、佩服地说:
“你怎么这么会猜,一猜就准,的确是为了这种事去的。”
“这还用猜吗?”
王有礼又说。
“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东家和太太年龄都这么大了,至今还没有孩子。”
“一说去泰山,我马上心里就有数了。”
稍停又补充说:
“大老远的、不是为了孩子的事、打发一个娘们去泰山干啥?”
“去走亲戚呀?”
富贵故意说。
“我在他家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他家在泰安有亲戚,”老王反驳说。
“真是去探亲、也不会让你陪同去,东家早自己去了。”
“东家撵车离把、他不敢去,”富贵又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