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一早一晚也热起来,晚上大街上乘凉的人越来越多。
离芒种还有十来天,田里的麦梢全乍了黄,眼看就要过麦了。
赵有福为了应付麦收,也无心看书了,这几天经常到前院转悠。
他走进牲口棚看看骡马,嘱咐周富贵给牲口多加些细料,养好了准备收麦用。
又站在院子里端量大黄牛,考虑着用哪个牛驾辕合适。
看腻了牲畜就钻进车棚里检查马车、车轴、前排把、后排把,……
总而言之他在考虑过麦用的工具。
几十亩麦子一块熟,不是件小事。
他要考虑周到,做好准备工作。
不这样做到时候就会出乱子。
特别是来了雷雨天,麦子乍了芒,不割怕大风刮、雹子砸,割倒就要马上拉回家,上了垛才保险。
没有几套像样的骡马大车遇到这样的天气就抓瞎,干着急。
眼看着到手的麦子被雨淋的发了霉,生了芽。
他曾经吃过这样的亏。
所以对待麦收他不敢懈怠。
这几天他吃不好,睡不好,再好的书他也不敢看,昼夜思考着收麦的事。
娇娇、富贵从泰山回来,虽然天天也能见面。
但她俩做贼心虚,怕被赵有福发现,见面时只是眉来眼去,不敢多说话。
俩人已经七天了没敢聚在一起说说心里话。
娇娇想念富贵,富贵更想念娇娇。
特别是到了夜里,富贵更觉难熬。
这两天他俩都神不守舍,坐卧不安。
白天富贵假装有事到后院找东家。
娇娇也装模作样到前院胡溜达。
两人都怀着一个共同的目的:
想碰个面,寻找一个机会再大干一次,解解馋。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赵有福告诉富贵,吃了饭拾掇打麦场。
富贵头一年在他家过麦、不知道往年在哪里使场,抬头问:
“在哪里拾掇麦场?”
“就在前面大院里,”赵有福告诉他。
稍停又嘱咐:
“一春没下雨,天旱,耙的土要深点,多加水,湿透了地碾的场才结实。”
富贵点点头,说:
“东家放心,我是老拾掇场的,干的活保你满意。”
“这小子干活行”,长工王有礼插上一句。
赵有福笑笑叼着烟杆离开厨房。
吃完早饭,富贵先把所有牲畜牵出大棚,把骡马拴在墙环上,大黄牛拴在木桩上。
然后拿起扫帚开始给牲口扫毛。
大黄牛瘦了,骡马也减了膘。
才十来天不在家,赵有福就把牲口喂成这样、富贵心里想。
他对牲口有感情、看见牲口瘦了就心痛。
他用力给大黄牛扫着máo片,观察着每头牛的神态,惟恐有生病的。
扫完大黄牛,他又用刷子给骡马刷毛。
大牲口理解人意,都抬着头盼望他。
富贵首先给枣红马刷的,他喜欢枣红马。
通过去泰山,他对枣红马特别偏爱,看着它哪里都顺眼都喜欢。
他看看它脖子上的马鬃,长的又厚又棒,像一把大刷子。
齐整整的直立着,全身毛一种颜色,没一根杂毛,让人喜爱。
富贵仔细的给它刷着,枣红马温顺的站着。
他俩像一对亲密的伙伴,在玩耍、在聊天……
太阳露出东墙的时候,富贵把骡马的毛全刷完了。
他停下手,看着这些干净的牲畜心情很愉快,他把它们当作伙伴。
富贵干完牲口活站在院子中间,开始打量整个院子、考虑着拾掇麦场先从那儿开始动工。
这院子很大,东西有十七八丈长、南北有十三丈多宽,能同时套三个辘碡打埸轧麦子。
富贵打量了一会儿心里有了数,就走进车棚里准备扛出大耙。
他走进去四下里一看没发现有耙,找了找还是没有,就走出车棚想去问赵有福。
正巧这时赵有福从二门里走出来。
“东家、大耙放在那里?”
“放在里院粮库里,”赵有福答。
“怪不得我在车棚里找不着,”富贵自言自语地说。
“这种农具贵重、我怕被贼偷走、藏到粮库里了,”赵有福又说。
“钥匙在上房门后挂着,去找太太要,”他又告诉富贵。
富贵听了很高兴,他不是高兴找着了大耙,他是高兴能看见娇娇。
于是赶快朝里院走去。
他太想她了。
富贵刚走进二门里就大声喊:
“太太!粮库钥匙放在那里?东家让我到粮库里扛大耙。”
娇娇正躺在床上,突然听到富贵的喊声、又惊又喜。
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急忙走到门口、小声说:
“别大声嚷、别让那老东西听见。”
富贵理解她的心情,笑笑说:
“别害怕、是他让我来找你的,我们这次相会是名正言顺的。”
说着大步走进屋里。
娇娇听后高兴的一下扑到他地怀里。
“我太想你了,”娇娇激动的说。
富贵也马上搂住她,说:
“俺更想你。”
说完马上抱住她的头,俩人亲吻起来。
“我夜里梦见你、我们两人在山林里玩乐。”
富贵抚模着她的背、钟情的告诉她。
“我也在梦里见到你几次、好像我们又回到泰安城。”
娇娇也喃喃地说。
“东家怀疑过你吗?”
富贵不放心的问。
“没有、他只是嫌花钱多,没怀疑咱们。”
娇娇木呐着又告诉富贵。
“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富贵低声说。
稍停、富贵搂着娇娇的细腰动情地又说:
“你让我夜里想的好难熬呀!我想你想的经常睡不着觉,夜里做在炕上小声呼唤你。”
“你也让我想的好难受啊!我既想那种事更想你这个人,”娇娇喃喃地也说。
……
两人紧紧拥抱着、诉说着心里话,谁也不想松开手。
“当、当、当……,”几声响、从厨房里传过来。
这突然的响声吓的二人赶紧分开。
娇娇吓的马上躺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头、大声佯装说:
“钥匙在门后挂着、你自己拿吧。”
富贵也赶快后退到门口。
他扭头往院里一看,一个人也没有。
过了一会儿,就又大了胆,说:
“没事,是厨子在切菜,声音是从厨房里传过来的。”
说着走到床边,一下趴到娇娇的身上,就想干她。
“赶快滚蛋、别时间长了让那老东西碰见,”娇娇低声说。
富贵硬的难受、不听娇娇劝说、仍然极力纠缠她。
富贵用力掀被子,娇娇用力拽被子。
两人在床上滚打了一会儿、娇娇就是死活不顺从。
富贵无奈、只好拿着钥匙垂头丧气的走下了台阶,往粮库走去。
粮库在里院东南上,富贵打开粮库门,里面光线很暗、一时啥也看不清。
只闻到一股浓烈的粮香味。
富贵走进粮库里,待了一会儿,眼睛才看清楚了。
库里堆满了小麦、玉米、高粱。
嗖、嗖、嗖,突然从阴暗处发出声响,把富贵吓了一惊。
他定神一看,原来是有几只老鼠正在逃跑。
富贵走进粮库仔细找了一会儿,发现三角大耙和平耙都竖在后墙上。
就走过去把三角大耙扛到肩上。
“一个人行不行?如果扛不动让厨子来帮把手,”赵有福突然说。
他不是来帮助富贵的。
他是因为后悔让富贵进了粮库、了解了他家的存粮,不放心、才到粮库来的。
因为上个月大王庄有一个大财主的粮库被盗了,就是外庄穷小子们和这家的长工合伙干的。
他也害怕富贵把这消息传出去,饿坏了的穷小子们得知后、联合他来偷粮食。
就又急葱葱的从大街上赶回来。
但是已经晚了,富贵己经进ru粮仓。
富贵看到赵有福又惊又喜。
惊的是刚才在床上如果被赵有福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喜的是多亏了娇娇不同意、使我早点离开。
尽管如此、富贵还是被吓的心里砰砰跳、像揣上个小兔子,脸色很紧张。
幸亏粮库里光线暗,赵有福看不清他的表情。
富贵扛着三角大耙走到门口,他怕赵有福怀疑他为什么用了这么长时间,掩饰说:
“大耙被小麦埋着、费了好大力才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