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套好自己的车,又帮着那两位也套好。
这两位一个叫王子孝,中等个、三十五六岁。
一个叫王长孝,中上等个,和富贵年龄差不离。
两人是同乡,王庄人。
他们刚套好马车,赵有福就拄着蛇头拐杖走出來。
“套好马车没有?”赵有福站在二门口问。
“套好了,马上就出发,”富贵告诉他。
“不要走,我也要到麦地去,”赵有福说。
“东家身体欠佳,别去了、在家歇着吧。”
王长孝劝说他。
“我不放心,我怕雇的短工们偷懒耍滑,麦子掉到地里,”赵有福不掩饰的说。
“有王有礼监督着、你放心吧,”富贵也劝说他。
“有他我也要去,庄稼人收麦子如同军人打仗,我要亲临现场。”
听话意,赵有福决心己定,在埸的人都不吱声了。
赵有福看了看套好的三辆马车,对富贵说:
“再牵上两头大黄牛,并带上套绳。”
富贵听后纳闷了,问:
“马车已经套好,还牵牛干什么?”
“准备拉兀用,”赵有福告诉他。
三人都明白了,立即行动。
赵有福转身回到后院去。
富贵刚把两头大黄牛拴在王子孝的车尾巴上,厨子、娇娇、赵有福从后院走出来。
有提茶水的,有提木椅的,还有扛大伞的,……
富贵一看就明白了,这都是给赵有福准备的。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把这些东西摆放到富贵这辆马车上。
罗圈椅一放,大伞一撑,富贵这辆马车一下变成了轿车。
“太太、快上车吧,”富贵高兴的说。
“他不能去!”赵有福马上说。
富贵很希望娇娇也去,劝有福说:
“东家,让太太去吧,她在家憋的慌。”
“我知道去泰山这一趟她跑野了,憋的慌也不能到野外。”
“一个娘们到野外、成何体统,有失我家脸面。”
赵有福阴着脸说。
娇娇很想到野外玩玩,听有福这一说、很扫兴,马上生气了,低声骂道:
“真是个讨人嫌,嘎杂子。”
说完扭搭扭搭向里院走去。
众人打发赵有福上了马车。
富贵晃一下鞭子喊声‘打’,撵着马车走在前面。
枣红马铃当一响,马车出了大梢门。
富贵拽一下溜绳,走在前面的枣红马拐了弯。
他单手扶辕、双腿一跃,跨上里辕。
富贵打声响鞭,撵着马车,带领着他们向麦地走去。
赵有福坐在大伞下面的罗圈椅上。
他身穿黑色缎子大褂,头戴礼帽,嘴里叼着玉石嘴旱烟袋,显的很威风。
出了村,他望着三辆骡马车,很高兴。
骡马个个膘胞体壮,两头大黄牛也油光发亮。
三辆马车干干净净,车身宽阔,车轴粗壮。
走百八十里路,也很难看到这么三套出众的骡马车。
赵有福越看越高兴,他望着自己几十亩麦田,心里开始狂傲,感觉威风八面。
这时土路上人很多,人来人住。
庄稼人都在忙麦收。
有拿镰刀的,有拿捆绳的,还有推木轮车运麦个的,很是热闹。
小户人家看到赵有福这三辆马车,都用羡慕的眼色了望着。
“当大财主就是威风,”有人说。
“他不如他爹,当年他爹比他还威风,一出就是五辆骡马车。”
一位老者说。
“他只是个守财奴,日子赿来赿败落了。”
“虽然败落了,但也顶半个村的财富。”
“你说这话我不抬杠,实事如此。”
富贵坐在里辕里,手里摇晃着鞭子,看到麦田里很多人观望,来了精神。
他想给赵有福和众人露一手,显显能。
富贵高举三节鞭子,在空中连打三声响鞭儿。
辕骡子和枣红马听到鞭声,立马抖起精神,拉着马车小跑起来。
跑了有四五十米,前面出现了一个急弯。
赵有福很害怕,慌忙告诉富贵,说:
“快让牲口慢下来,拐弯时别翻了车。”
“小菜一碟、別紧张,”富贵微笑着说。
说完、一手抓溜绳,一手伸长鞭杆。
枣红马刚接近急弯,富贵一拉溜绳,同时又用鞭杆尖拨一下辕骡子的头,马车压着路边顺利拐过去。
赵有福先是全身一阵紧张,当马车顺利拐过弯后,又很佩服他的撵车技术。
说:“你小子真行,是个好把式。”
“我吃这碗饭十五六年了,”富贵笑笑说。
赵有福的麦地在东坡里,远远就看见麦地里站满了人。
王有礼正在地里走来走去,他现在是监工和总指挥。
正检查和指挥着长工、短工们干活。
太阳一杆子高了,照耀的田野里金黄色一片。
富贵他们把马车撵到麦地里。
三个撵车的把赵有福按排好,就准备装麦个。
赵有福坐在大伞下面的椅子上,他嫌阳光照眼,又掏出墨镜戴上。
他拄着蛇头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
“你们三位,不要害怕麦车兀在地里,一定要把车装满装大,越多越好。”
他看看满地割麦子的短工,又说:
“今天、四乡八里的人很多,只有这样、才能表现我赵府的威风,骡马强壮,家财兴旺。”
“给贫穷人摆个架势看看,让他们赞叹我,敬畏我,知道我赵府富贾一方。”
说完、又坐到罗圈椅上。
富贵三人听后,不敢休息、立即调整马车。
王有礼看见马车,就大声叫喊:
“富贵!先拉路边上的、那是昨天下午割的。”
富贵听后一拨马头,把马车撵到路边麦地里。
王长孝、王子孝也像他那样、随即把马车撵进去。
一会儿工夫、三辆马车就像个‘三’字形由西往东整齐的按顺序摆在了麦地头上。
王有礼看马车摆好后,就告诉捆麦子的短工们停住手,把他们调过来帮着装车。
富贵跃到车上,把大绳和三角梭头扔到地上,又把前后挡排支好。
然后对过来帮着装车的短工说:
“往车上扔麦个吧。”
那人听后、端起铁叉猛一下插进捆好的麦个里,又轻轻一用力把麦个举高,然后往车箱里一甩。
麦个月兑离铁叉落到车箱里。
富贵立马弯腰拿起麦个、把它整齐的排列到车箱里。
富贵站在车箱里,手脚灵活的排着麦个,一会儿就把车箱装平了。
他现在又开始装挡排。
富贵出了大汗,他感觉很热,就扒掉上衣、把褂子挂在挡排上。
装车的短工把麦个用力甩到车箱上面,富贵马上用双手接住。
麦芒刺到他的前胸、胳膊上,汗水一泡、杀的生痛。他忍着痛、坚持着。
一刻不停的接着麦个。
车下快速的甩,车上麻利的接。
一甩一接,两人配合默契,很有节奏。
又装了一会儿,富贵已经把麦个装平挡排。
两个人都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又装了一去儿,富贵已经把麦个排放的超过了挡排高。
他还想装,继续让短工往车上扔。
麦车装的一丈多高了,下面的人往车上甩麦个很费力,就劝说富贵,说:
“别再装了,车重地湿容易兀住车,赶紧刹车吧。”
富贵想的和他不一样,他想谝亮谝亮自己,他要把车装的又高又大,超过那两位。
让王长孝、王子孝佩服他。
在这种心理驱使下,他要求这位继续装。
麦车越装越高,往车上甩麦个也越来越费力。
富贵为了哄他高兴,把身子探出车外接麦个。
这位受了感动,就说:
“大哥别这样,这样太危险,别为了我摔下车。”
富贵笑笑说:
“谢谢兄弟关心,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们又装了几层,富贵看看那两辆麦车,王子孝那辆在刹车,王长孝那辆也停住装。
他们车上装的麦个都不如他这一车多。
富贵这一车,如同一个小麦垛。
他这才满意了。
富贵这一车装了有一亩地的麦个。
富贵刹好车,拿起鞭子在空中晃晃,同时又大喊一声‘打’,两个牲口齐用力,麦车慢慢动起来。
前天下了雨,地里湿,麦车走着走着往地里陷。
两个牲口拉着麦车很吃力,累的呼呼喘粗气。
又坚持走了一会儿,麦车就不动。
麦车被兀在了地里。
这时赵有福正拄着蛇头拐杖,一瘸一拐的在地头路上来回走动,监视着地里所有干活的人,看到麦车被兀在地里,就大声告诉富贵:
“富贵,别愁,快把两头大黄牛套上。”
说完又挥挥手,大声又喊王有礼,说:
“老王,把所有短工都调过来,帮助富贵推麦车。”
说完一瘸一拐的向麦车走过来。
富贵走到地头,把套绳扱到大黄牛背上,牵着两头大黄牛返回麦车旁。
他把两头大黄牛分别套到两边轴头上。
然后一缩身,跃到辕架上,做好赶牲口的准备。
富贵岔开双腿,让脚踩在架杆上。
下面,王子孝在左边,王长孝在右边指挥两头大黄牛。
麦车周围站满了短工,只等赵有福一声令下。
赵有福看看麦车周围,所有人己经准备好,他高举起蛇头拐杖、大喊一声:
“开始!”
众人听到命令后:
富贵、王子孝、王长孝用力挥动鞭子,同时大声吆喝着牲口,催促着用力拉。
短工们个个翘起**,双腿蹬直,绷紧全身,用力推麦车。
麦车慢慢动起来。
赵有福又连续大喊:
“加油、加油……”
过了几分钟后,富贵的麦车就平安的来到大路上。
赵有福长叹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富贵心里暗笑。
他想:
赵有福施用人海战,确实把问题解决了。
但仔细一算帐,这是弄巧成拙的一招,既浪费了人力,又浪费了财力。
故意兀住车,显威风,这又何必呢
俗话说:
轻快、轻快。
只有轻装快跑,才能增加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