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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后生身高腿长,又是急事,走的飞快,锦颜直追出里许才看到,老远就叫:“长生哥!长生哥等一下!”
前面略停了一停,不知长生媳妇说了什么,又继续往前,锦颜只得再追,好歹追上,伸手把了门板,喘着气叫:“长生哥!”
长生神志已经有点迷糊,听到她叫,略张了张眼,锦颜急道:“长生哥,你是从哪儿找到的火烈兰?”
长生申吟了一声,缓缓的道:“在……”
长生媳妇早骂了出来:“小死孩子你钻钱眼儿里去了啊!人都这样了,你还敢跑来问!光想着那点儿钱,怕我家长生死了没人知道了是吧,我告诉你,我家长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锦颜插了几次,都没插进嘴,急吸了口气,扬声道:“长生嫂!”
长生媳妇一顿,锦颜急急的道:“解这种毒的药叫百纳草,一向跟火烈兰长在一起的!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赶紧去采了来,要不然这毒只怕难救!你也不想长生哥有事的是不是……”
长生媳妇压根就不信,大怒道,“你好好的咒我家长生是吧!叶家老两口怎么拣了你这么个黑心的东西!城里的药铺子什么草没有,倒要你来瞎叽歪,赶紧给我让开,耽误了赶路,我大耳刮子扇你!”
锦颜急的直想哭,“长生嫂,我叶锦颜对天发誓,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赚抓蛇的钱,绝不跟村里人抢,不跟长生哥抢,我真的是为了救长生哥啊!你跟我说了好不好……
长生媳妇一声冷笑:“你有这么好?你要是有这么好,村里人早跟着你大把大把赚银子了。人人都知道你是胡说八道,就我家长生实在,实在人没好报!信了你的就躺在这儿半死不活……”说着就掉了泪,一边仍是不绝口的骂。
锦颜又是着急,又是无奈,道:“这种草很偏门,很多药铺都没有的,长生哥,莫要耽搁了!你跟我说了……哎,等一下啊,长生嫂!长生嫂!”
长生媳妇连声催促,锦颜追了半天,却是越隔越远,眼看着天色渐黑,人影都没了,只急的顿足,想了一想,转头就往回跑。跑了几步,便见刘大叔和叶锦念脚步匆匆的迎了过来,锦颜知道瞒不住,只得迎上去,道:“我得上山一趟。”
据说中了这火烈兰的毒,最多只能撑六个时辰。到白天肯定来不及了,只能晚上去碰碰运气。刘大叔吓了老大一跳,“啥?上山?这时候上山?”
颜一边急匆匆往回走,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叶锦念点点头:“应该的,我陪你去。”
刘大叔又气又急:“颜丫头,长生家的都不信你了,你还管这做什么?大海里捞针,哪能捞的着!大黑天的上山,看把自己命赔上!”
锦颜有点苦笑:“大叔,我也怕,可是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我不能不去,我不能眼看着长生哥送命。您回吧,这跟您没关系。”
刘大叔犹豫着跟上来:“哪能没关系!大叔陪你去!”
锦颜摆手,“不!大叔,你不能去!”
说话间已经到了叶家门口,这次回来的晚,又在村头嚷嚷了一气,刘大叔的娘子刘秦氏不放心,抱着女儿来迎。小姑娘小名叫甜儿,才五岁半,长的很肉乎,一见了刘大叔,便张手过来:“爹爹,抱抱……”
刘大叔接过来,父女俩贴了贴脸儿,锦颜早伸手推了他一把:“大叔!你赶紧回去!婶和甜儿妹子都等着你吃饭呢!”
刘大叔有点迟疑:“颜丫头,咱……”
锦颜随手从他背后抽了小猎叉,一边笑道:“大叔,我说的话,什么时候错过?你不是说我是小神仙么?小神仙咋会有事?您放心回吧!”
硬推他转了身,把大门一关,手很快的找木棍,找破布,往布上浇桐油,飞快的缠成一个火把。不是不怕的,也不是不惜命,可是一来此事因她而已,实在没法置身事外,二来若是差了这味药,长生几乎可以说是个死人了,一条人命就此没了,那叶家也真就没法在凤尾村待了,还提什么其它。
叶道方三人早听到声音迎了出来,叶锦念便低声跟他们说了说,叶道方愣了许久,才朗声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事儿颜儿做的对!只不过颜儿太小,成不得事,所以这事儿,我跟……我跟念儿去吧!”
一边说,一边架着瘦胳膊。锦颜眼眶一热,抑了抑,抬头强笑道:“爹爹认识火烈兰?认识山里的路?”
叶道方一窒,锦颜笑道:“爹,娘,你们放心就是,我可是山里的老行家,什么事儿都难不倒我的。”
叶林氏急道:“净胡说!这……长生他……”她有心劝女儿不去,又惦记着那是条人命,卡在这儿,再说不下去,直急的满额是汗,咬牙道:“娘陪你去!”
“好好好,都去!”锦颜早缠成两个火把,抬头笑道:“爹,娘,你们快点把我床底下那个木头箱子抬出来,快点儿,我有用。”
叶道方一向不沾手俗务,被她的口气所慑,居然乖乖的跟了叶林氏进去,锦颜续道:“姐,你还不帮我把草披子拿来?我今天早上没穿。”
锦玉啊了一声,转身去了,锦颜转头,若无其事的再说一句:“哥哥,你不换身衣服,这一身长衫,怎么上山?”
叶锦念哦了一声,转身进房,他前脚刚进,锦颜一个转身,便兔子似的蹿了出去。村里的狗此起彼伏的叫了起来,偶尔有一户人家的烟囱里,飘来几缕饭菜的香气……锦颜低着头拼命的跑,夜风清凉,吹的两胁生风,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树林子边,锦颜扶着树喘了几口气,看着前面一片漆黑,咬了咬牙,便迈了进去。
这边离村子近,不会有什么野兽,锦颜舍不得点火把,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整个林子里,似乎都只剩了脚底下这刷刷的响。锦颜一边轻手轻脚的走,一边就自欺欺人的的想,天越是黑,野兽是不是就看不到她了……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四处都是啪啪声,不知是什么声音。锦颜吓的顿住脚,全身发凉,只想转身逃下山去,咬了半天牙,才眼泪汪汪的点着了火把。
黑暗中吡的一响,接着,便觉肩上一沉。锦颜猛然想起那个恶狼吃人,先从后头扒着人肩膀的传说,直吓的腿都软了,尖叫一声,把火把一扔,便捂了脸。
有人强扒开她手,把火把直举到她脸上,锦颜又是一声尖叫,拼命往回缩手。身后又是一阵子噼哩啪啦,然后锦玉的声音叫:“小妹!小妹!”
锦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手狠狠的一甩,循声一个折身,就抱住了锦玉,尖声道:“姐姐快跑!有狼!”
锦玉啊了一声,险些被她推的摔在地上,急反手抱着她,然后叶锦念的声音叹道:“咱们家的叶大胆,天不怕地不怕,却原来怕狼。”
她惊慌失惶的转身:“哥哥你快跑……”然后猛然回神。
叶锦念正举着火把站在身后,火光映着锦颜满脸满眼的泪。锦颜一时又急又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抱着他,哭道:“哥哥你干嘛吓我……”
叶锦念叹着气抚她后背,一下下的帮她顺着那哽咽:“乖,是哥哥不好……哥哥早就该想到,小妹这么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不怕呢……”
锦玉也凑过来,轻声埋怨:“怕还强撑,比谁都气势……真是个傻丫!”
…………
到底还是兄妹仨一起上了路。身后跟着兄姐,锦颜又是安心,又是担心,忽然就觉得天黑都没啥了,恨不得每一步都抢在前头,叶锦念和锦玉,都不是走惯山路的人,也争不过她。
其实这大苍山,这大半年,早已经转的遍了,常走的几条道,都是没有火烈兰的,所以只往不常走的地方去找。兄妹仨个运气很好,并没碰上什么大的野兽,只惊到一只兔子,老远就嗖的一声跃了开去。
提心吊胆的直走了半夜,直走的筋疲力尽,却一直都没有找到,眼看树缝里已经漏进些天光,天快亮了,似乎越来越安全,可是就从见长生开始算,六个时辰,也眼看就要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兄妹仨已经拉开了一点距离,叶锦念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前面,锦玉和锦颜跟在后面,姐妹俩手握着手,紧紧的靠在一起。
遥遥的,忽听林中响起一点异声,锦颜脚下一顿,问:“什么声音?”锦玉吓了一跳,死死的抓了她手,手心全是汗,锦颜急回手握着,放轻了声音笑道:“没事,倒像是有人叫我。”
锦玉胆子小,急道:“别答应!这种地方,肯定是狐狸精来勾魂呢!”
锦颜本来也心里发毛,却被她逗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在前面的叶锦念也回了头,笑道:“若是狐仙倒好,听说狐仙都是最重情重义的,求求他,也许就找到了。”
锦颜看他满脸是汗,连头发都贴在了颊上。叶锦念自来爱洁,向来未见他这般狼狈,心里不由得一酸,急上前接了火把,柔声道:“哥哥,咱们歇一会儿罢,我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