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玉心里冷笑一声,她这个二姐姐哪里需要人照应,能不来给她添乱就好了。便打定主意井水不犯河水,实话实说道:“二姐姐是个有福的,将来做了太子妃,做妹妹的还要她多多关照。不过玉儿年幼不懂事,只怕照顾不好姐姐,倒也不敢开下海口。”
元老夫人知她心里还有所介怀,得了这样的话倒也放了心,只有回去嘱咐雪儿顾及姐妹情面别自找不痛快,想来还会是一家人。拉着彦玉的手,元老夫人将腕上的玉镯戴在了她手上,拍了拍手背说道:“日后想外祖母了,记得来平原郡玩。”敢情还没死心想把她带走,彦玉推托一番无果,便扯了袖子把玉镯挡住,扶着元老夫人上了马车,也不提去的事。
元家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彦玉这才觉得身上轻松几分。
能把彦玉留在身边,彦仲杰心觉难得,便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再见她跟彦沧相处融洽,心里也感到安慰,当真如穆妙姗所说,女儿终是要长大的。于是便放松了彦玉的看管,只叫她没事不要乱跑,出去也要支个人跟他说一声,他好派护院跟着。
每次出行都一堆人跟着,久了彦玉也觉得烦,偏偏他们不听自己的命令,就像尾巴似的贴着,想要自在点都是不可能。
日子一天天过去,总算听到个好消息,慕天佑拿着一盒东西送给彦玉。打开来,整整齐齐的一排玻璃杯,正合了她的心意。
这年头已有人发明出了玻璃,却因为工序复杂,所需材料过多而没进行量产。能有一样都是难得,更何况这样整齐的八支。那绝对是有价无市的。
一时间,彦玉还有些舍不得拿这么好的杯子开店了,虽前世的玻璃并不值钱,可眼下资金不足是个大问题,要慕天佑破费她也过意不去。
慕天佑倒是对彦玉的话样样上了心,除了透明的玻璃杯,还搜寻了不少彩色的琉璃杯。有高有矮,很合彦玉的眼,光是看着就仿佛能闻到果香一般。
为了防止彦沧碰坏了。彦玉一一看过还是让慕天佑帮忙保存。
这天彦玉拿了慕天佑寻得彩色珠子教彦沧打弹子,一大一小趴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等乏了,彦玉便让女乃娘和绿苹看着。自己进了里间休息。才睡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外面彦沧嚎哭的声音,顾不上披衣就走了出去。
女乃娘正抱着彦沧一脸急色地哄着,见彦玉出来了。支支吾吾地说小少爷把珠子给吞下去了。一时间府里乱了套,彦沧小腿乱蹬,嘴上连嚷着要死了,好不容易才听劝收了哭声,一看到急忙赶来的穆妙姗又哇的一声哭起来。
穆妙姗看到儿子哭成这样,当下泪也一滴滴地往下落。母子俩俱哭成一个泪人。
在外应酬的彦仲杰匆忙赶了回来,看屋里仆妇乱成一团。当下摆出了家主的样子下命道:“都别哭了。”大人听话止了哭声,可孩子却听不得,屋里依然是彦沧嘶哑无力的哭喊,似要从人心尖上撕下一块肉一般。
因着弹珠是彦玉拿出手地,彦沧狠狠瞪了彦玉一眼,又给彦沧把了脉,又开了一副润肠的药。彦玉想起前世自家小表弟也曾吃错过铁蛋子,当时照了片子医生也没说开药,便建议再等等,让彦沧多吃些蔬菜,看能不能拉出来。
彦仲杰听了当下横眉竖眼,指责彦玉这个当姐姐的不照顾好弟弟,还敢乱出主意。
彦玉也知彦沧是他唯一的儿子,可好歹自己也是他的女儿,再怎么重男轻女也不能这么黑白不分。况且当时女乃娘都在旁边,好端端的怎么会让小少爷吞了个珠子进去。
走到一边问过红霞,红霞也是不清楚怎么变成这样,只告诉彦玉当时小少爷说饿了,她便去厨房拿糕点给他吃,不料回来就听到这事。瞥了一眼不停抹泪的女乃娘,红霞又说:“女乃娘说小少爷离不开她,才把奴婢支开去拿小食。”
女乃娘一听这话,嗷的一嗓子就嚎出来了:“你这个黑心肝小蹄子,我待少爷如己出,怎么会害了他?”说着又是磕头又是哭喊,直说自己是清白的。
彦玉瞅她反应难免大了一些,就觉可疑。
一直不开腔的穆妙姗这才说话:“够了!小姐让你们服侍少爷,少爷现在出了事,你们都难辞其咎,拖了出去,各打五十大板。”说着又纠了帕子抹泪看向彦仲杰,“婢妾自作主张,请老爷责罚。”
彦仲杰哪里还会罚他,当下挥手道:“来人,把这两个奴婢拖出去,就照二夫人的意思处罚。”
如此看似公正既罚了自己的人,又罚了彦玉屋子里的丫鬟。彦玉只觉红霞这顿打挨得冤枉,咬紧牙关才忍下没有求情。
现在彦仲杰和穆妙姗都在气头上,若是说错了话,反而会害了红霞,彦玉只有眼睁睁看着红霞被拖走。红霞也是个有硬气的,没像那女乃娘一般哭天喊地,口水鼻涕都糊了一脸。眼见着原本怕事的丫鬟如今也这般长进,穆妙姗便又看了彦玉一眼。
此时彦玉沉着脸一声不吭,因咬着牙腮帮子也鼓了起来,脸色有几分铁青,握在袖里的拳头更是青筋都露了出来。
才打十板子,就有仆妇来说女乃娘已经受不住晕过去了。穆妙姗听了却是纹丝不动,只说:“继续打,若我儿有事,就让她们陪葬!”
仆妇打了个激灵,又退了出去,叫继续打。
原本红霞都还忍着不出声,几板子下去,已是皮开肉绽,嘴皮都咬得破破烂烂,最终还是忍不住申吟。打到最后也是发不出声,头一偏晕死过去。
那仆妇正要在补板子,却见柳嬷嬷上前塞了一两银子道:“可是打累了手,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你也悠着点,可别使了真力。”
一旁的夏蕊瞧了,表情一变,阴阳怪气地说道:“这还有十八板没打呢,若是夫人知道了,小心挨板子的可就是你啊~”尾音意味深长地拖长。
仆妇听了,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有退了银子又打下去。好歹也是一两银子,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不过还是顾了彦玉的面子,下手的力道也收了几分,只因前面打出了血,这板子一沾上肉就发出啪的脆响,倒也做的像模像样。
夏蕊如女金刚一般看完行刑,末了手上还拿着绢子掩住口鼻,这才扭着腰得意地离开了。
柳嬷嬷这时又把银子递了回去,谢过仆妇手下留情。仆妇脸红了红,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找了两个小厮来帮忙把红霞抬了回去。
眼瞧着彦玉面前的大红人被打得不省人事,两个小厮略有忌讳,还是柳嬷嬷开了口才帮着抬进屋。
替红霞换了衣裳,又上了药,柳嬷嬷这才心疼地模上红霞的脸:“孩子,苦了你了。”
彦玉受了训,又被罚站了一个时辰。
彦沧喝了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开始月复泻,拉了几趟已是双腿打颤也不见东西拉出来。再看他小脸已是灰白一片,彦仲杰气急败坏地又把彦玉骂了一顿,倒是不敢再下猛药,只有吩咐人好好照看着。
此时彦玉已是面无表情,从彦仲杰嘴里得了个“滚”字,淡淡地瞥了一眼,径直入了自己的屋子。
绿苹小心翼翼地将剩余的弹子装进盒子里,仔细地数过几遍,这才说:“小姐,还剩了十四颗珠子,确是少了一颗。”
彦玉倒像没听到一般,一把抓过盒子就要扔出窗去。绿苹以为她魔怔了,忙拉住她的手劝道:“小姐,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这些都是三殿下好不容易才找来给你的礼物,你若是丢了,伤的可是三殿下的心啊。”
松开手,彦玉用手捂着,半天没出声,再抬起头来倒是恢复了平静,说道:“请大夫来,去看看红霞。”说着就起了身,径向红霞那屋走去。
至此,红霞还没醒过来,轻而弱的呼吸就像没了一般,彦玉看了,心里说不出滋味,便让人再三去请大夫。好不容易年迈的大夫才被紫竹和蓝月两个丫鬟拽进屋,气还没喘顺便又被拉过去看诊,无奈地摇摇头,闭目诊脉。
因红霞是姑娘家,倒不方便给大夫看伤口,好在那仆妇最后下的板子松了劲道,这才算保住了红霞一条命。又叮嘱小心照看,注意别发了炎,若是发热也要关注。开了方子,大夫便又被催着去拿药,至始至终却是连茶水都喝不上一口。
行医多年,何时见过大户人家这般在意一个下人的生死,若不是事先知道,他还当那床上的是为小姐呢。再瞧彦玉这位正主年纪轻轻,却是遇事不乱,细细地问过注意事项,倒是个极有心的主,也算是那丫鬟的福气。
红霞这一昏迷就睡了两天,这时那房传出话,说彦沧总算把那东西拉出来了,这下所有人的心才安定了一些。
这身子一好,彦沧便有往彦玉院子里跑,倒不像是个有记性的。彦仲杰说了两次都没用,倒也由着他,反而是多派了几个丫鬟婆子服侍着。
反而彦玉对彦沧倒是淡了许多,毕竟不是同母姐弟,饶是她一片真心待人也会被说成是心肠恶毒,索性还是早些拉开距离的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