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狐貂连翻白眼儿加叹气,他付出分魂的代价居然被一个人类小孩儿嫌弃吃得太多,他心里难受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辛承祧抱着花狐貂的分身左看右看,身段,毛色,还有一对小圆眼儿,果然一模一样,这回好了,有这个分身替代花狐貂,不用向妈妈费心解释花狐貂失踪的原因了,而且这是神兽的神魂分身,相当于给曾楠配了一个贴身保镖兼护身符,他对这个活的纪念品挺满意,但是从他嘴里说出一个“谢”字不可能,他不想欠别人情,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他在心里不断加强一个理由:这是赔我们的饭钱,对,就是饭钱。
持国天王魔礼寿的神念卷着花狐貂升空,神光照耀夜空,像一个金灿灿的蚕茧,神魄分身恋恋不舍地看着本体消失,却不悲伤,他本就取自本体的元神,二者心意相通,花狐貂之所以在人间留下一道神魂分身,就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方便他回来,神魂分身就是他的眼睛,可以随时感知人间的风吹草动。
按下人间界的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说。
魔礼寿带回花狐貂后,吸取经验教训,将他严加看管起来,再不给他权力四处游荡了。花狐貂暂时也收敛了许多,其实他留下的神魂分身就等同他自己在人间一样,每天吃得好,玩得好,他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此事件风平浪静地过去,花狐貂私自下凡看似没有暴露,魔礼寿做得天衣无缝,没有被天庭发觉,其实天庭中的有心者早就看在眼里。
紫微星宫内,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姬伯邑考闭目养神,慢慢进入一个不可言传的幻境中——他对着刚刚升上半空的太阳,从晨曦中取出第一缕阳光制造出来的金箭,英俊的脸孔都被烤红了,可看着精巧绝伦的箭枝,他顾不得腾出手来擦一把汗,如春花一般的笑容浮现在嘴角,此箭拿去给彦儿那孩子看,他不知多喜欢呢。一片白云不合时宜地掠过,暖融融的空气立刻被扰动,他被冷风灌了一下,惊醒过来。
一双朗星般的眼睛睁开,正看见白猿化成的老者垂手站在面前,白衣白发,一派仙风道骨,原来刚才的白云和冷风是他走动时带来的,姬伯邑考没有责怪白猿打扰他的冥想,他在想另一件事,为什么那么好的心境一见到彦儿就变了,为什么心里明明想对他好,嘴上却说不出来?
“什么事?”朱唇开合,姬伯邑考淡淡地问。
“主人,花狐貂回来了。”白猿小心地看着姬伯邑考的脸色。
“哦,他才去了多久就回来了?”姬伯邑考无疑是知道花狐貂下凡的,不曾想他下去没搅出什么风浪,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猿道:“仅仅二十天。是持国天王的神念带他回来的。”
“呵。”姬伯邑考轻笑一声,绝世容颜如雪莲初开,看得出来心情不错,“看来不少人要失算了。二十天要提升辛承祧的实力谈何容易。”
“主人明鉴。实力哪有那么简单就能提升上去的,当年他有十世记忆和修为加持,现在什么都没有。”白猿笑着附和。
可当他提到“他”,姬伯邑考的笑容却如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了,端起羊脂白玉制成的茶碗喝了一小口茶,他红唇微启,“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辛承祧已经可以使用法宝了。”
白猿皱头轻皱,“主人是担心他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姬伯邑考放下茶碗,修长的手指轻扣玉石桌面,“应该没有,但不可不防。”
“是了,他当年那么狡猾,不可能不留后手。主人,您想他的后手是不是留在卧虎当中?”
姬伯邑考摇摇头,“我猜不出。卧虎的目标太大太明显了,可不放在它里面放到哪里,它毕竟是圣物,不会被毁坏。”
白猿转转眼珠,踏前一步,低声道:“老奴以为,卧虎一定被上面那位仔细检查过。”说着他指指天。
姬伯邑考点点头,明白白猿指的是玉帝,既然被玉帝检查过,卧虎里面就不会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如果不是放在他自己身上,而是放在他亲近的人身上呢?不然为何辛承祧昏昏噩噩这么多年,偏偏近日开了窍。”白猿提出一个可能,不能不说这成了精的老猿十分聪明,居然想得到查郑彦身边的人。
姬伯邑考听了心中一动,“有可能。”
“主人,您说过知道得越少实力越差,越好掌控,老奴现在就下凡去杀光辛承祧身边的人,以绝后患。”
“不可,”姬伯邑考情不自禁拉住白猿的衣袖,“你去不妥当。”
白猿心知姬伯邑考又心软了,急道:“有何不可,现在天庭中可以钻出天缝的神兽已不多,我的实力比花狐貂只强不弱,而且他并不认识我,我是最佳人选。”
白猿说的不错,郑彦并没有见过他,当年姬伯邑考传授郑彦技艺都是在人间进行的,白猿没有跟从下凡,与郑彦从未谋面。
“主人,难道您还对他有旧情?”
阴云瞬间笼罩姬伯邑考如玉般秀美的容颜,他松开白猿,冷声道:“你去吧。把哪吒和姜尚一起杀了。”
白猿马上呆滞,他怎么忘了辛承祧身边现在还有哪吒和转世的姜子牙,他的实力杀姜子牙可能勉强,杀哪吒不是找死吗?
白猿撩衣跪倒,“老奴知错了。老奴谢主人体恤。请主人宽恕老奴口不择言,老奴完全是为了主人着想。”
姬伯邑考示意他起来,“算了,下次再敢口不择言,定不轻饶。”
“谢主人。”白猿战战兢兢站立起来,“主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姬伯邑考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杀人之事非同小可,必须徐徐图之。如今天庭太平无事,你去四处走走,打探打探消息,看看他们的窘态,尤其是那两个老家伙。”
“是。”白猿嘴角也露出一抹冷笑。
信步在天庭,白猿挺胸抬头,长袍大袖,玉簪别住发纂,不识他真身的人肯定会把他当作飞升的仙人,再想不出这是一只得道的猿猴。他驾着祥云停停走走,兜兜转转,似有意似无意地经过离恨天兜率宫。
侧耳倾听,天宫里面静悄悄的。
非本天宫的人要进入天宫必须通传,白猿一向跟青牛、四不象等不合,自然不适宜登门拜访,他只能向守门的黄巾力士打听,得知太上老君就在天宫,且已许久不出门,再打听青牛,刚刚去找四不象了。
白猿没急着离开,这时隐约听到天宫内的侍女和童子说话。
侍女似在向童子诉苦,“小哥儿,我今日给老君递香茗时掉了茶杯,被老君责骂了,可…明明是老君自己没接住杯子。”
“唉,只是责骂就谢天谢地吧,我昨天在炼丹房侍奉老君,没做错任何事,就是老君唤我,我应得慢了一点儿,老君就赏了一板子,打在我背上,现在还肿着。”
“老君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最近似乎不太爽快。”
白猿听到这儿,满意地转身而去,看来太上老君这回没法子了,只能跟下人撒气了。
他刚一离开,老子的神识就覆盖到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摇摇头,姬伯邑考快坐不住了,他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何如此关注人间界的辛承祧?难道只因为辛承祧是他徒弟的转世?不管他隐藏了什么,肯定是对天庭不利的事情,可惜现在天庭已无神兽可用,再不能下界帮助辛承祧历练,天破之日指日可待,难道人间免不了生灵涂炭?
任何宗教都建立在良善和悲天悯人的基础上,道教创始人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满是皱纹的脸庞越见苍老了。
白猿晃晃荡荡又到元始天尊住所,这里也叫玉虚宫,但比真正的玉虚宫差远了,毕竟天庭之上最巍峨雄伟的建筑只能是玉帝的宫殿,任何神仙都不能逾越。
意外地他在大门口处看到了哮天犬,白猿想躲,哮天犬的目光已经投过来,他只好上前拱手,“天兄一向可好?”
哮天犬也已化成人形,一身雪白长衫,白发无须,容貌英俊,见到白猿他不由一愣,这家伙干什么来了?
“猿道兄好。”哮天犬在仙兽中是谦谦君子,礼数绝不会欠缺。
“天兄既已到玉虚宫门前,为何不进去?”白猿言语试探,就为知道二郎神杨戬在不在里面。
哮天犬这个烦,心说我进不进碍你事?这也不是你家,你仨鼻孔多出一口气干嘛?
当面哮天犬还不能表现出来,如实道:“我是陪我主人来的,主人进去跟掌教祖师回话,四不象不在,我也不好进去打扰,就在这里等主人出来。”
“哦。原来四不象不在,那么我也不进去了,天兄慢慢等,我先告辞了。”这话说得倒像他跟四不象有多熟似的,其实见面互相都不说话。
白猿向哮天犬拱了一下手,掉头踏云离开。他大致猜出来了,元始天尊这是找杨戬帮忙,回头他要想办法探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