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叶惊风、叶惊鸿二人轻功,本无惧区区一个将军府。只因多得个叶轻痕,二人不得不谨慎小心。方入得二更,叶轻痕已是坐卧不宁。兄弟二人被她缠不过,只得换了夜行衣,三人不走大门,只于侧门悄悄出去,沿小巷向将军府奔去。
按月兑月兑阿布所言,三人自南侧墙头掠入,已是置身后花园中。星光下,三人细细辩明道路,穿过一片花圃,向蒙根其其格住处掩来。按叶惊风推断,蒙根其其格既将文子安强行押入府内,自是关于蒙根其其格住处,以便强其行进而夺其志。
三人穿过一排花树,望得前方一座院落,正是图上所示,蒙根其其格的住处。叶惊风横臂轻拦二人,低声道,“你二人在此稍等,我一人进去便可!”叶惊鸿点得点头,轻轻一拉叶轻痕手臂,向树后隐去。
叶轻痕待要说同去,却闻得门声吱呀轻响,那院子走出两个人来,微弱星光下见得,却是两个手提食盒的丫头。院内蒙根其其格的声音高声道,“你二人不许多话,送了吃食便即回来!”
两个丫头扬声答应了,向三人藏身处行来。其中一人悄声道,“平素看小姐要怎样便怎样,哪知今日,竟是奈何不了一个文弱公子。”另一人亦自轻笑道,“你知道什么,这叫一物降一物。便是当初姑爷在世,也不曾见小姐低声下气过,如今待这文公子,竟是轻不得重不得。”二人轻笑低语,脚步细碎,片刻去的远了。
叶惊鸿闻得二人之语,心中一动,悄道,“三哥,你入内查探,我与九儿随去看看!”一语方罢,轻轻一拉叶轻痕,向两个丫头去处随去。
叶轻痕心知有异,只展开轻功,随在叶惊鸿身后。但见那两个丫头一路说说笑笑,沿大路向后院湖边行去。那将军府显为后建,蒙人大多粗豪,所建庭院,亦是大石巨树极多,娇花细柳为少。兄妹二人自后远远相随,倒也极亦躲藏。
两个丫头沿湖行得片刻,前方现得一处院落,院前湖上,却是建着一座水榭。二人于院门前停了,踮脚向水榭上张望,一人道,“瞧公子尚在亭子里,你且稍候,我去请罢!”说着,将手中食盒交于同伴,自个儿向那水榭行去。
叶轻痕闻得二人说话,竟是文子安在此,不由心头一跳。隐身树后,探头向外张时,果见那水榭亭内一条修长人影,正负了手,仰首观望夜空刚刚升起的一弯眉月。星光洒下,月淡影稀,更显孤寂。却不是文子安是谁?
“公子!”那丫头行至文子安身后丈余处站了,垂了头轻声道,“公子,我家小姐备了酒菜,请公子回房食用。小姐说,她一顷儿便来!”将蒙根其其格所嘱言语说罢,只躬了身子静候文子安回屋。
隔了许久,方闻得文子安淡道,“劳烦姑娘,姑娘且回罢,子安一顷自用!”温文的口气,不带一丝情绪。那丫头闻言,似是想劝,又似不敢,抬头向文子安背影注视片刻,方低声道,“奴婢告退!”曲膝施得一礼,又立得片刻,闻得文子安再不说话,方悄悄退了出来。
(二)
叶惊鸿本以文子安被迫入了将军府,定是坐立不安,焦灼万分,哪知他竟是安然若素,不禁暗暗皱眉,心中捉模不定。若依当初文子安拒婚一事,断没有如今反从了的。若他果是被强逼入府,此时却为何竟是如此平和面对?若他竟是依了蒙根其其格……叶惊鸿暗暗咬牙,自己兄弟,却是不必为他空忙这一场。
“六哥!”叶轻痕见两个丫头去了,此时榭中只文子安一人,正是相救良机,悄拉叶惊鸿衣袖。叶惊鸿不明文子安心意,不肯贸然动手,只回手将妹妹小手握了,轻轻摇得摇头。叶轻痕不知哥哥为何犹疑,只心中大急,欲要自行出去,却被叶惊鸿紧紧拉了,动弹不得。
正自焦急,但闻得远处脚步声响,十余人由远而近。蒙根其其格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他自不肯食,你们也不劝得,一群废物!”话声落时,已是离水榭不远。叶惊鸿轻轻一拉妹妹,向几株树后隐去。叶轻痕眼见错过相救良机,大是懊恼,却也无法,只得随哥哥树后隐了,眼睁睁瞧着蒙根其其格带着十几个丫头小厮向水榭行去。
到得榭外,蒙根其其格挥手命众人停步,自个儿跨步,向榭上来。文子安一如方才,只于那亭边默默而立。蒙根其其格行至亭内,温声唤道,“文公子!”文子安身形微动,似是有所犹疑,慢慢转过身来。
叶惊鸿轻轻皱眉,紧紧注视着星光下文子安淡淡含笑的面容,眸光逐渐变冷,空着的手,暗暗握紧。若是,他果是屈从,叶家,便再与此人无关。
“巴尔思小姐!”温文清淡的声音,于暗夜中听来,令人为之气爽。“深夜而至,小姐可有赐教?”凝立的身影,映上身后湖面的水光,带着一圈淡淡的光晖。
“文子安!”蒙根其其格的声音含上一愠怒,稍稍一顿,似在强行压制,声音放的柔缓,“我为何来此,你岂能不知?”迈前两步,立于亭内石桌前,又再唤道,“子安,你不饮不食,身子如何受得,回房用些罢!”
“子安不饿!”文子安轻轻摇头,却是不动。
蒙根其其格默得片刻,笑道,“也罢,但如此良宵,只你我二人。此处有琴,为何不抚得一曲?”
叶氏兄妹闻言,尽皆凝目向石桌上望去,果见桌上有一条状之物。
“嗯!”文子安轻应,慢慢向亭中走来,隔得张石桌,与蒙根其其格相对而立。叶轻痕暗暗咬唇,一时间,但觉心中闷堵难受。他,竟会为她一人抚琴?
静夜中,几声琴声叮咚响起,数声后归于无声,竟是不成曲调。叶轻痕凝目望时,却见文子安并不安坐,只俯了身子,轻抚桌上瑶琴。“端得是把好琴!”温文的声音,带着一丝赞叹,身子挺直,已将那琴抱于手中,只垂了头,仿似观赏。
“嗯,这是前些日子,爹爹手下部将所奉!”蒙根其其格轻应,声音里带上一丝欣喜。“子安,只需你喜欢,我均求了爹爹觅来……”蒙根其其格渐显高昂的声音,带着难以掩抑的兴奋,绕过石桌,向文子安行去。
“子安多谢厚爱!”文子安轻应,脚下却是向后退得两步。蒙根其其格跨前的步子一顿,声音中带上一丝不解,“子安,你……你这是何意?”
(三)
“可惜!”文子安的目光,不曾向蒙根其其格稍移,脚下,却是慢慢向后退去,身后,已是水榭的木栏。“可惜,如此美琴,落入俗人之手,琴声焉能不杂?”淡然的语气,果真含着满满的惋惜。一行说话,一行转过身来,双手一松,竟将手中瑶琴抛入水榭下的湖中。
“啊!”叶轻痕失声轻呼,呼声刚刚出口,却被叶惊鸿及时捂住。“呀!”蒙根其其格惊呼,抢上两步,向湖中望去,哪里还有琴的影子?“你!”骤然回头,满脸的怒容使得一张本就粗豪的面容有些狰狞,“文子安,你不识抬举!”一手骤出,抓向文子安衣襟。
叶轻痕见蒙根其其格突然动手,身形一展,便欲奔出,却觉手腕一紧,被叶惊鸿拉了回来。“九儿,莫急!”叶惊鸿沉声低喝,将妹妹紧紧揽入怀中,双眸却是不曾离开水榭片刻。但见文子安挺然卓立,竟是不闪不避,神情中,有着一丝笃定,“巴尔思小姐!”温文的声音,含上一丝戏谑,“此琴,莫不是送子安的?”
蒙根其其格手臂于文子安身前骤停。隔得丈余远,叶轻痕仍能闻得她急促的呼吸声,显见是在强压怒气。“文子安,你竟敢将琴抛入湖里?”暴怒的声音,仍是含着一丝压抑。
“既是送于子安的,子安自可从权处置!”文子安的声音,带上一丝冷淡,转了头,不再看蒙根其其格一眼,只道,“小姐回罢,深夜之中,多有不便!”
“你!”蒙根其其格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隔得许久,方慢慢收回。“文子安!”强压着怒火的声音,切齿咬出他的名字,“你莫不识抬举!”转过身,向亭外走去,冷冷丢下一句,“今晚你且想想,明晚便由不得你!”迈下台阶,只喝得声,“走!”大步而行,掠过叶氏兄妹藏身处,匆匆而去。
“子安不送!”文子安淡语,身子侧转,俯首望向湖面,“嗯,还是水里干净些!”温文的语气,不因方才之事有一丝变化。
叶惊鸿幽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定定注意着亭上的文子安,心中暗道,“文子安,我叶六倒是小瞧了你!”
叶轻痕却是不知哥哥心中所想,只轻挣叶惊鸿揽着她的手臂,轻道,“六哥,我们带公子走吧!”
“嗯!”叶惊鸿轻应,却是并无动作,只双眸炯炯,凝注着水榭中的文子安,若有所思。
“六哥!”叶轻痕不耐,又自低唤,正欲催促,却觉肩上被人拍得一掌。叶轻痕一惊,张口欲呼,却及时忍住,回头看时,却是三哥叶惊风已潜身身后。
叶惊风尾随蒙根其其格而来,早已将亭中之事瞧在眼里。此时见叶轻痕着急,方悄悄上前,低声道,“文公子似危实安,我等倒无需惊动他,走罢!”一手揽了叶轻痕,
叶轻痕大急,疾声唤道,“三哥……”话未说完,却觉另一边肩膀一紧,身子一轻,已被两个哥哥夹了转上树后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