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因在刑场见到监事的是贾清廉,所以去领楚步等人尸身的时候,是使了几钱银子,让人去代领的。纵然这般,梁氏还是担心事情会不顺利,然而一切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兵丁只让那代领的人按了手印,收了银子,就把尸身交出来了。梁氏的钱不够雇大车,只能用小独轮车,慢慢的运送几人尸身去破庙中。
母子俩又使钱找人将亲人的头颅缝合上,简单的设了灵堂,哭灵一天一夜,这后,才将楚步五人的尸身运到郊外某处,她们手上的银子,已经不够买一口薄棺材,梁氏便一锄锄的挖,将坑挖的深深的,再用草席子将楚步等人的尸身包裹住,算是收了殓。楚言一直在旁边帮忙,二人的手,都裂开了血口。
“言儿,要记得,若将来还能回咸阳,身上又有钱使的话,定要来此,将你父亲等人的尸骨好好收殓!”梁氏模着楚言的头,教导道。
“言儿记下了!”楚言点点头,跪了下去,对着新起的坟,磕头。
梁氏在一旁,直抹眼泪。她心里暗道,“老爷,你就放心吧,言儿,我一定会好好教她的!定然不让楚家这唯一的香火,有个病疼!”
北风唔咽,谁知为谁哭?
打点完楚步的事情,梁氏便再无牵挂,她收拾上一些吃的用的,又将楚步等人的灵牌包好,打成二个包袱次将破庙里的菩萨上下擦了个干净后,方才出了庙门,打算去即墨,投靠自己的娘家。从咸阳到胶东即墨,路途遥遥,可怜母女俩手头上的钱用来吃后,就再使不出余钱雇佣马车了,梁氏一咬牙,抱起楚言,打定了走去即墨的主意。
母女俩行了半天,才走到咸阳边关口,这时候,一辆马车从后头,将二人追上。从车上下来的,还是那一对双生子,只是今日的打扮,和当日相较,有些出入-----二人皆是穿着下人才穿的绿头窄袖衣。二人手拉着手,很是有礼节的向梁氏微微欠过身子。梁氏眉头微皱,眼神望向马车行来的方向,见后头再无人追来,才缓过神色来。
“怎么又是你们俩!”梁氏胳膊下的楚言撅起嘴,瞪了二兄弟一眼,“我和娘亲要出城去了,没时间和你们玩闹!”
“言儿,别没有规矩!”梁氏喝止住楚言,然后看向双生子,笑问道,“二位小王爷这是……。”
“我们是来送你们的!”其中一个双生子笑嘻嘻的道。
“子言!”另外一个双生子扭头喝住他的兄弟。
“我们并不需要德王府的可怜!告诉你们的父王,别假惺惺的,别人都以为他是贤王,我梁氏,却是看他不起!”梁氏的神情相当愤慨,看的出,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她的情绪,拼命的压制着。
“娘亲-------”楚言拉了拉梁氏的手。
“夫人,我弟弟刚才说的话,并不确切,我们不是来送你们的,是代表我父王,来要求你们做一件事的!”稳重一点的双生子带着咄咄逼人的寒意,道。
“子服,你说什么呢?”子言扯扯自己兄长的袖子,示意让他不要恐吓梁氏母子,然而这个叫子服的双生子,却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他将双手老成的反到背后,眯起眼睛,盯向楚言,继续用不冷不热,带着威胁的口气道,“这马车,是我们德王府为你们准备的,你和这小丫头最好快点坐上,离开咸阳,是走的越远越好,如果在我们预计好的时间内,你们还逗留在咸阳或咸阳附近一带的话,就别怪德王府不客气,到时候,这小丫头是卖是杀,夫人,你可别说我们王府没有给过你们机会!”
“你…………小小年纪,到和你那爹爹一个口气!你们德王府,果真是一个比一个了不得啊!”梁氏冷笑着,她低头看看身旁的楚言,终了叹出长长一口气,然后迅速将楚言抱将起来,放上马车,梁氏再看了双生子一眼,狠声对那车夫道“走”!那车夫看看子服,见子服微微颔首,这才策马前行,按照他主子事先叮嘱的,将这双母女,安全送达即墨去。
看着马车画着雪痕,消失在茫茫白色里,子言冲自己的哥哥子服竖起了个拇指,他笑道,“还是哥哥聪明,知道那梁氏刚硬,用这谎言激她!聪明的就和我们家那狐狸老头子一样了!”
子服白了他一眼,“哪里有你这样做儿子的说自己父亲的,还不快些回去,等下被父亲发现了,又要受罚了,你安排来接我们的马车呢?怎么还不来?”
“哎呀!”子言一拍自己的脑袋,“我忘记和他们说到什么地方接我们了!”
子服脸色立即变绿,牙关狠咬,他后悔死了,真是早就应该想到自己这个拉东拉西的弟弟不能托付啊!
“那就走回去么,天天坐马车,脚都要残废了,哥哥,跑起来!”子言似月兑缰的野马,在雪地里狂奔起来,而子服,则在后头,优雅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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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胶东即墨城。
海风带着海水特有的腥咸味,阵阵吹起。渔家的男人大早的就挑着新鲜打捞上来的鱼儿,等候在城门楼下,心里期望着今天能将这开春后的第一网,卖出个好价钱,也能在这春来早的季节中,给自家媳妇换身新行头,给自家娃子买几两肉解解谗。
日出海,城门洞开,渔民,商贩,外地客,流浪者…………鱼贯而入。
掀起马车帘子,闻着家乡空气里这熟悉的味道,梁氏的眼眸,湿润了。想当年,她出嫁,正是年华花样。那吹吹打打的排场,是极盛的。而如今,别后八载有余,再回娘家,却是夫亡之人。当年出嫁,箱箱嫁妆,如今回门,双手空空!
“娘,你怎得了?”楚言伸出小手,去帮梁氏擦眼泪。
“娘没事,言儿,过来,娘有些事情,希望言儿能记下!”梁氏将楚言抱上膝头,道,“等下到了姥姥家,记得言行都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切不可在大人没有问你话的时候,自行插话,更不可言谈粗俗,声音尖利,记住了么?”
“恩,言儿会的,就像以前跟胡子阿爹去见皇帝一样!”楚言点头道。
“对,凡是就礼!还有,姥姥家到底不比在自己家里,你切莫任性,如果看到自己喜欢的,也不得和其它哥哥姐姐抢,对待舅老爷舅夫人,要恭顺温从,如儿之父母。也记住,不要真的当自己是客,是小姐,若有什么事情要自己亲手做的,也不得有什么怨言。对姥姥府邸上的下人,也不能太苛求了……还有……”
“哎呀娘亲,言儿都记得啦!都记得啦,会乖的,会很乖很乖很乖很乖…………”楚言边咯咯咯咯的笑,边夸张的用胳膊比了个大圈,讨好梁氏。
“就你鬼机灵!”梁氏果真一改几日来清苦容颜,刮了楚言一个鼻子,笑了起来。
由于马车夫是德王府的人,到底不会晓得梁家院落在即墨的哪条巷里,梁氏只能半掀车帘,给车夫指路,即墨城的风腥、人情,便都一一落进了探头而出的楚言眼中。楚言心里感叹,此处虽不比天子脚下的咸阳繁华,却也热闹非凡,风情别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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