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刑场回到破庙后,小楚言便是神情呆呆滞滞,一语不发。梁氏就她一个宝贝疙瘩,心里,自是着急,请了大夫来诊脉,说是受惊过度,再加上心中悲伤郁结,这才如此。大夫开了不少药让梁氏抓来煎熬给楚言喝下,可药没少喝,银子也没少花,楚言的呆滞症状非但不见好转,身子的温度,反而是高热起来,满嘴胡话,有时候说的,梁氏还听的懂,是在叫“胡子爹爹,楚英哥哥”,有时候说的,梁氏就完全模不上头脑了,比如叫什么“祥少爷,大富贵歌剧院”其间还夹杂一二句奇怪的唱腔调子。
一面要照顾小楚言,一面,楚步等人的尸体,还要想办法赎过来。本来存着的银子,因为一部分用来给楚言看病抓药了,所以完全不够赎买几人的尸体。梁氏只能大早的出去,寻找脏累的活儿干,希望能凑得几吊子钱,中午的时候又得赶回来照顾楚言,下午再出去干活,一直到晚上才得回来,这二来三去的辛苦,自是不用说了。好在梁氏虽然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却并不是受不得苦的女人,心里的酸楚发泄,也就是对着女儿和残灯流流眼泪,抹去眼泪,咬着牙关依旧去做脏重累的活儿。
这日,因为要洗完一大府人家的全部马桶才能收到工钱,等梁氏赶完全部活计回破庙,天色已是很晚了,街道上人影不见半个,人人关门闭户,点灯上火,只有几只流浪的野猫,在那凄厉的叫着,让人心里,生起一丝惧意。地上积雪未消,天上的雪依旧飘,虽不是鹅毛般大,而如绵绵飞絮。借着积雪的光亮,梁氏走起来,虽然步步艰难,却不至于不辨东西,迷了方向。等她距离破庙还有五六十步的时候,远远瞧得庙宇中灯烛摇曳,那薄纸糊就的格子窗前,一个小小的身影晃动着。
“言儿醒了!”梁氏心里大喜,乏力酸疼的身子骨即刻起了劲头,三步并做二的,赶向庙中。她的小楚言从刑场回来到今天,已经可以说昏迷有九天了,大夫说过,如果过了第十天还不见醒转,孩子的性命,怕就有危险了。
大力推开虚掩着的庙门,梁氏一把将小楚言抱在怀中,泪眼婆娑,喜极而泣。原本在摆弄筷碗的小楚言先是一惊,等看清楚是自己的娘亲回来了,才撒娇的将头埋进梁氏怀中,肉声叫道,“娘-----!言儿已经给你做好好吃的了!”
几个肉包,二碗白水,便是母女丰盛的一餐。吃完,楚言又抢着帮梁氏洗碗筷。等到一切都弄好,楚言便趴在梁氏膝头,听娘亲讲那很古老很古老的传说,言谈间,自然说起楚步的事儿,梁氏严肃的叮嘱楚言将这事发在心里,莫要口上老是念及,楚言懂事的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梁氏心疼的将之搂紧,道,“你的父亲是什么人,娘了解,言儿也应该相信,只是现在言儿还小,有些事,等言儿大了,娘再告诉你,好么?”
“恩,言儿记住了!”
“好孩子!”梁氏又和楚言说起楚英一事,说那天有人劫持刑场,将楚英救走了,官府虽在力拿,却无任何消息,看来,楚英算是月兑险了。
“楚英哥哥没事了!真好,真好!”楚言欢喜色显于表。
“是啊!好了,晚了,言儿也该是歇息了!”
“恩!”
庙外风雪劲,庙中母女,相互依偎。
第二天,梁氏没有大早就出去,而是等楚言醒了,将之唤到跟前,语重心长的问起昨夜包子的事情,梁氏到并不以为包子是女儿偷来的,只是心里有着疑惑,昨夜见女儿心意,也不好即刻就问。楚言听得娘亲的问话,到也老实的将那天遇见双生子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将之前帮人洗筷碗,受人欺负的情节,省略了去。梁氏微微一笑,拿起梳子帮楚言梳起二只小辫子,便让她歇息去,看着女儿的身影,梁氏的心里紧紧的,那二个孩子既然遇见了自己女儿,那么那个人,迟早也会知道自己和言儿现在安身在哪里的。梁氏虽然是妇道人家,但到底也是才华满月复之女子,能为楚步妻,见识必然是有的。她心里打定注意,要尽快的离开咸阳才好,免得自己和女儿的行踪让太多人知道,生了枝节。念及此,她忙站起身来,将身边积攒起的银子钱吊细细的数了便,见这几天辛苦不负,钱到也有了赢余,就即刻起身,打算去将楚步等人的尸身赎回,等行了安葬事,就去投奔即墨娘家。
笑着目送梁氏离去的楚言,神情渐渐凝冷,那清澈如洗的大眼睛,蒙上了稚童不该有的成稳。扶着庙门户枢,看向天地间的一片白,她轻语道,“娘亲,无论我是楚言,还是带着上世记忆的小凤,您,都是我的娘,楚府,也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家。等有一天我长大了,找到我的祥少爷,我一定,为胡子阿爹平反,找出陷害我们楚家一门的凶手!娘,你放心,无论我记起什么,我都是楚言,都会陪在您身边,保护您!”
如果不是楚步死亡的一幕让她受了惊吓,如果不是这几天里的高温高热,如今的楚言,也许终其一生,都想不起上世的故事和她穿来这世界的原因了。看着那茫茫白雪,看着那雪絮翻飞,楚言的眼神渐渐迷离,记忆,回到那千年后的现实时代……………。
民国初的大上海,灯红酒绿,歌舞升平,清贞同肉欲在金钱里徘徊,贫穷和富贵在朝夕间更替,这里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楚言的前生,就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她的戏名是“小凤”,是大上海里数一数二的戏子,也许没几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和实际来历,但凡是上海人,却都知道刘家戏院的小凤姑娘,那可是身材脸蛋并重的尤物,吸金就不用说了,更是有多少黑道上的老大哥垂涎着她的身子!
然而,戏子也有戏子的骄傲,小凤姑娘就是一位,可以用出淤泥而不染来形容之,她从来都是冷眼旁观那群男人为了她而你争我杀,那倾城的一笑,却未付任何强权。直到某一个深秋的夜晚,感觉人生无趣,欲意寻短见的她被大上海权富、冯家大少爷冯祥救起,佳人才始落凡心。爱情就像是一团烈火,熊熊燃烧在这对年轻人之间。二人谈婚论嫁,可惜门不当户不对,冯家怎会愿意接受一戏子为冯家的大少女乃女乃?为了断绝二人的关系,冯家将冯祥驱逐出门,切断所有经济来源,并放言,只要他抛弃那个女人,冯家的大门,就随时为他开。冯祥并没有抛弃小凤,他下工,寻活,为养小凤挣钱,只是他坚决不让小凤抛头露脸,重抄旧行。日子艰苦而磕绊,二人口角小有,却依旧恩爱。
嫉妒是人世间最大的武器,冯祥抱的佳人,使得不少人眼红,原本相互制约的势力,就都联合起来,打击冯家。连翻暗杀加上经济上的攻击,冯家很快的,便在繁华的上海夜色中萧条了。冯父病危,冯家破产,又加上一系列生活上的打击,冯祥终于下了自杀的决心。那一个雪飘的初冬,在和小凤缠绵后,冯祥将放了砒霜的红酒,用嘴喂给小凤,他自己,则吞咽下了另外一半。那个时候,小凤并不知情,她还满怀期待的打算告诉冯祥--------她有了!只是这一句,终是遗憾的没来得及说出口去。
那个飞雪满天的上海,所有的报纸上,都是她和冯祥luo拥殉情的消息!
两人的灵魂来到阴司,小凤并没有责怪冯祥,他们等候着轮回,等候着下一世再续夫妻情,可是阎罗王却告诉他们,他们夫妻情缘已尽,以后的人生,再无交集。
痴情的他们,便没有去投胎,成了阴司间的鸳鸯鬼魂。阎罗王动情,召小凤告知实情,说她和冯祥无缘续夫妻情,是因为冯祥并不是她所能托付的男子,阎罗王用“薄情”二字,形容冯祥,只是,一切事实摆在眼前,小凤哪里肯信。
阎罗王便破格允许让小凤和冯祥带着记忆穿越到另外的时空,并答应他们,只要他们能找到对方,并真爱到老,那么就破格让他们再享三世情缘。二人连连拜谢,在离别前,小凤在冯祥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两人约定,一定要找到对方,然后幸福相守。
小凤便在寒冷冬季,投胎成了楚步独女,而冯祥,则被阎罗王安置在了同一时期的某一角落。
“别只看着你在等待的人,你等待他的同时,记得回头看看,因为有人,也怀着和你一样的心,等待着你!”阎罗王在小凤出世的那一刻,用只有小凤听的到的声音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小凤,也就是因为回味这句话,被狗血封存记忆,直到如今。
“祥少爷,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楚言一脸幸福的笑起来。
下一次更新时间要到星期四了,期间我只能放些大秦帝国的发展历史出来,或者一些小短故事!
腰酸啊,上周产检,说胎位不正!郁闷死我了!抱歉,更新的慢了!不过不是坑!请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