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越听到王主任的话吓得抖了一体,凝视着他疑惑的问:‘你敢确定?’
王主任点了点头:‘虽然血生化没出来,但是就目前这几项检查来看,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是得了尿毒症。’
安越看见他肯定的表情知道结果肯定不会变了,顿时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主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为他伤心了,劝慰道:‘别伤心了,你看是不是应该把这个结果告诉夫人一下呢?’
安越回过神来连忙焦急的说:‘这个就不用麻烦你了,我会亲自告诉我妈的。’
‘那……’王主任盯着安越笑了笑:‘那什么时候能让我做为专家出诊呢?’
安越站起身将他按在椅子上,心里有些不耐烦,可说出来的语气却带了点了安慰的话:‘急什么,等我表舅的病好了,别说是当专家出诊了,接下来的好处会有更多呢!’
‘好处?’王主任听到心里有些高兴地说道:‘还有什么好处啊?’
安越指着他,撇了撇嘴:‘瞧!你这就有点井底之蛙的感觉了吧!你难道不知道连副院长年事已高要退休了吗?’
王主任想了想突然高兴地站了起来,兴奋地说:‘你是说夫人想让我当副院长?’
安越点了点头,用力的拍了一下他那大月复便便的肚子,笑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妈最喜欢的就是听话并且有学问的人了吗?’
‘是……是……’王主任用力的点了点头,应和着。
安越上前搂住他的肩严肃的问:‘你和我说句实话,我表舅这病还有的治吗?’
王主任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有,两种治疗方案,一种透析,不过就是费用有些高,而且要长期治疗挺麻烦的。还有一种就好一些,那就是换肾,不过这个第一,需要有能够相配的肾源,第二,就是有足够的资金。当然要是子女的肾,相对来说成功几率大些不说,而且费用也不是那么高,现在关键是咱们医院也没有肾源。’
安越苦恼的看着他,不解的问:‘如果做这个手术想要一切免费的话,是不是一定要我爸的签字才可以?’
王主任点了点头:‘是啊!要是没有董事长的签字的话一切都免谈的。’
安越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那麻烦了。’
‘不麻烦的。’王主任笑着说:‘只要夫人在董事长的面前说两句好话,不就一切都可以了?’
‘难如登天啊!’安越摇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他:‘行了,今天谢谢你了,等改天我一定会兑现承诺的。’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安越走到杨树的身边将他搀扶了起来,苦笑着说:‘杨伯父,你饿了吧?走,我带你吃饭去!’
杨树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憨笑着:‘不用了,安少爷麻烦你一天了,怎么还能让你请我吃饭呢?等会儿我回去自己吃点儿就好了。’
安越看见眼前这个浑身臃肿无力的男人,他是那样的淳朴,憨厚,又是那样的让人心生怜爱。他将杨树的手紧紧的握住,强颜欢笑的说:‘什么少爷,在您的面前我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儿,我请你这个长辈吃饭有什么不可以的?走,我带你去吃杭州的生煎和东坡肉去!’说完拉着他就要走。
杨树看着眼前这位安少爷的异常表现,心里已经心知肚明,知道自己的病一定很严重,甚至有可能已经没有几天了。他不怕死,可是,他怕把这些孩子全都扔给他那可怜的老婆身上,老婆的负担太重了,那又该如何是好啊?想到这些,杨树的眼泪在他的眼眶里开始打转落下。
安越见杨柳流着泪水,满脸的伤感,便停下了脚步慌忙的问:‘伯父,你哪里不舒服了吗?’
‘没……没有。’杨树摇了摇头,举起手装作揉眼睛:‘刚刚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安越望着眼前这个老泪纵横的长辈,心里也是隐隐作痛。他知道,一切言语间的安慰在他面前都是徒劳无功的,其实他的心里就像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安越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安慰这颗饱受病痛折磨的心呢?人虽终有一死,可他如果离去了,那他的孩子,他的妻子又该如何安置呢?可……可要是想要救他,就他那个爱财如命的父亲会答应吗?安越不敢给他一个承诺,然后再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那样,他恐怕会从天堂直接坠入地狱了。
想到这些,安越的泪水也偷偷的落下来。而杨树看见安越的表情更加确定自己的身体的确是出问题了,但是他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让病魔将自己这么快就打倒,他要尽快赶回老家料理自己的身后事。他长叹一声笑看着安越说道:‘安少爷,谢谢你的好意,今天啊!我恐怕不能和你去吃饭了。’
安越泪眼朦胧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去了?’
‘哎……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一下了。’杨树苍白的脸上布满愁云,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安越握着他的手,心里有千万个抱歉却无法说出口来。他没有想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却仅仅因为这个‘钱’就要被淹没,被掩埋,这未免也有些太残忍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要制造出‘钱’这个东西,如今让人都成为了钱的奴隶,一切都要以它为中心,围着它转。最后安越只能无奈的问:‘杨伯父,你……你真的还好吗?’
‘傻孩子!’杨树勉强的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已经是这么一大把年级的人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放心吧!伯父没事的,只是想一个人好好地静静。’
安越想了想,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杨树自己一个空间,让他能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再去面对今后剩余的人生,给家人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这样他才不会带着遗憾离开。看着杨树那颓废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面前,安越也转身骑上单车,载着他那疲惫不堪的身体,有气无力的在街上慢慢的行驶着。他真的很憎恨自己的无能,更加痛恨这人世的残忍。他真的不知道回家该如何去面对佩慈和杨柳眼里哀求,如今恐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想到这儿,他便缓缓地向家里驶去。
‘佩慈姐!佩慈姐!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杨柳兴奋地便往屋里跑边高兴地大声喊道。
佩慈听见安越回来了,也欣喜若狂的跑出来迎接,可当她看见安越脸上的表情时,就猜到她心里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佩慈突然心里有些担忧,怕把杨柳这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儿从天堂又拉回了地狱,那样真的就太残忍了。想了想她转过身对着杨柳说:‘杨柳,我和安越有事儿要说,你带云到你房间里去一下好吗?’
‘可是……’杨柳犹豫而又迫切的望着佩慈:‘可是,佩慈姐,我还不知道我爸得了什么病呢?’
佩慈推搡着杨柳强笑着:‘好了,好了,一会儿等安越告诉我,我就立马去告诉你行不?’
‘不好,佩慈姐,我,我现在就想知道啊!’杨柳一脸的焦急,恳求的说。
‘杨柳!’佩慈不悦的看着她:‘你没看见安越现在一身的疲惫吗?你现在吵他去要结果他会不高兴的。’
‘哦!’杨柳无奈的点了点头,拉着佩慈的手叮嘱着:‘那等一会儿要是少爷告诉你了,你可要马上去告诉我啊!’
‘放心吧!’佩慈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将云抱到了房间便转头去接安越。安越无精打采的随佩慈走到了房间里,他此时的心情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抬起眼不敢久视佩慈纯净的眼睛,转身走到床上就钻进被窝里嚎啕大哭起来。
‘安越!’佩慈将被子掀开,疑惑的问:‘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回来后,只字不提杨伯父的检查结果呢?’
‘我……我……’安越难过的支支吾吾。
杨柳在房间里听见安越的哭声,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她感觉到父亲的病可能非常严重,不然,以少爷的脾气是不可能用哭泣来表达的,而是应该炫耀他的本事了。她将云放进婴儿车里,轻轻地走出房门,趴在他俩的房门外偷偷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安越!’佩慈上前将他拥入怀中:‘我们是夫妻,应该要坦诚相对不是吗?’
‘佩慈!’安越将头埋在她的怀里,轻轻地啜泣着:‘对不起,我根本没脸见你,我没本事去看好杨伯父的病。’
佩慈惊疑的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安越抹了下泪水,然后抬起头看着佩慈:‘王主任说,他初步检查是尿毒症。’
‘什么!尿毒症!’佩慈吃惊的呼喊着。
安越点了点头,肯定的说:‘是啊!我也看了他的各项检查指标,不是高就是低。’
‘尿毒症!’杨柳突然冲进房门,泪光闪烁的看着他们,疑惑的问:‘什么是尿毒症?很厉害吗?’
佩慈看到她听见了,知道瞒不住了,于是点了点头。杨柳见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哭泣的哀求着:‘佩慈姐!少爷!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爸爸吧!救救我爸爸吧!’
佩慈冲到杨柳的身旁,将她用力地拉起来,然后紧紧的将她颤抖的身体拥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妹妹,姐一定会尽全力救你爸爸的。’
安越听到他们的话,无力的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的,你们知道吗?杨伯父这个病,是需要一大笔的医疗费用的,我们根本就负担不起。’
佩慈转过头疑惑不解的问:‘这医院不是自家的产业吗?’
‘是,的确是自家的产业,可是你们有所不知啊!’安越无奈的解释道:‘我爸可是一个爱财如命的人,试问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下人的家属,而去医院开这个绿灯呢?’
‘可是……’佩慈皱了皱眉,思索的说:‘我觉得爸应该不是一个吝啬的人吧!前一阵子,他不是很慷慨的给孤儿院捐赠了一千万吗?’
安越撇了撇嘴,哭笑不得的回答道:‘那一千万可是你生云的代价!’
佩慈用力的摇了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安越:‘不会的,安越,你是不是对爸的成见太深了,在我的眼里,他真的就是一个慈父啊!’
‘哼!慈父吗?’安越不屑的嘲讽道:‘佩慈,我可是他的儿子,我又怎么会轻易地去玷污自己父亲的名声呢?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件事没得商量的。’
‘安越!’佩慈大声的吼道:‘你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杨伯父去死吗?那样你我都会后悔终生的!’
安越走上前来,用着无助和无奈的眼睛望着她:‘我们已经尽力了,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佩慈摇了摇头,大声的质问着:‘不!我们根本没有尽力不是吗?’
安越气呼呼的将她的手拽了过来,让她贴着自己,面对着自己,吼叫着:‘你难道非要为了这件事而将你我的幸福断送了吗?’
佩慈听到他的话,惊得踉跄了一下,退后一步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心痛的问:‘我们的幸福和这件事有关吗?’
安越用力的点了一下她的头,气急败坏的说:‘你的脑子里进水了是怎么的,你我根本就没有结婚,我早就告诉过你,在这个深宅大院里,抛弃一个女人是很轻易的一件事,尤其像我们这般的。’
佩慈痛哭着,委屈的看着他:‘安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了你要这么吼我!’
安越看见她的眼泪,心霎时软了下来,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语气也有所缓和,温柔的哄着她:‘佩慈,我并不是要吼你,我只是怕失去你啊!’
佩慈疑惑的问:‘有那么严重么?’
安越眼睛里阴云密布,伤心的说:‘有!一定会有的!’
佩慈一听,顿时急的推开他连忙问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那可是一条命!一条命啊!’
安越低下头深深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注视着佩慈:‘等一会儿我去我爸妈的房间里旁敲侧击的问一下,先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再说好吗?’
佩慈紧锁眉头,想了想,最后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安越转身走出房门,走到了父母的门外,他在门外徘徊了很久,也没敢走进这扇门。他怕会被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然后再被赶出来,那样佩慈的心里该会有多痛啊!这时,黄莺走了出来,一开门,就看见儿子在房门外犹犹豫豫的,连忙问道:‘儿子,你有事吗?’
‘我……我……’安越支支吾吾的说:‘我爸在房里吗?’
安逸听到房外儿子的声音,走了出来:‘我在,有事吗?’
‘爸!’安越看见父亲,只能硬着头皮搀扶着父亲往屋里走了进去:‘我想和您说件事儿。’
‘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安逸笑着问。
安越长叹了口气,鼓起勇气一口气说道:‘我有一个同学,他家里很穷,可是他爸却得了尿毒症,然后想上咱家医院去治疗,你看行吗?’安越说完就打量着父亲的脸色。
安逸听罢皱了下眉头说:‘尿毒症可是个难缠的病,透析呢,一般家庭想都不要想,根本就负担不起。换肾那就更需要一笔昂贵的医疗费用了。’
‘那个……爸,’安越提心吊胆试探的问:‘你看……咱家能不能免费给他们治疗啊?’
安逸一听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皱着眉头,怒斥着:‘你在胡说些什么呢!我开的可是医院!不是救助院!’
佩慈在房间里隐约听见安逸的喊声,急忙赶了过来问:‘爸,怎么了?’
安逸此时心情正不好呢,见到佩慈闯了进来,瞪了一眼佩慈:‘进门怎么不知道敲门呢!’
佩慈看着安逸的脸色,又看了看安越,见到安越对着自己偷偷的摇了摇头,就猜到安越问的事情安逸肯定是不同意了,于是,情急之下她上前就跪到了地上哭泣的哀求着:‘爸!佩慈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杨柳的父亲吧!’
一听到这话,安逸气愤的挥手就在儿子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大声怒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骗你老子!’
安越捂住脸,瞪着眼睛大吼道:‘我就知道一提到钱就像要了你的命似的!你的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安逸上前就踹了儿子几下,破口大骂:‘老子如果不认钱,你上哪儿来的这么舒适的生活!’
‘这所谓的舒适生活,我早就不想要了!’安越愤怒的瞪着父亲,大声的回嘴着。
‘爸!’佩慈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那可是一条命啊!现在就掌握在您的手里了,您只要点一下头,签一下名字,杨伯父就能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安逸瞪着佩慈,大声的否决:‘想走后门!门儿都没有!我的医院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不是慈善堂!倘若每个病人都让我开绿灯,那我这个医院早就关门大吉了!’
佩慈爬到安逸的脚下,乞求着:‘爸!就这一回好吗?就念在杨柳精心照顾云的分上,求求您救救她爸爸吧!’
杨柳透过门缝看见佩慈跪地祈求,只为能够挽回她父亲的生命。她感动的泪水霎时就像决堤的洪水般一涌而出,而她的心,她的人亦被这个善良的女人所折服了。她在心里暗暗决定,今后无论父亲的生命是否能够延续,她都会在佩慈的身边守护着她一生一世。
屋里,安逸看着跪在地上的佩慈,气的大声吼道:‘保姆我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不差她一个!’
‘爸!’佩慈用力的摇晃着他的双腿,哀求着:‘拜托您了,爸,拜托您了,就看在佩慈的面子上救救杨伯父他吧!行吗?‘
安逸用力的挣开佩慈的双手,气呼呼的问:‘你和她相识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有这么大的情分,值得你为她跪地求情吗?’
‘爸!’佩慈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安逸:‘爸,人与人之间的相遇,讲的就是一个缘字,而我和她能够相识,就是一个姐妹情缘。’
安逸冷冷的问着她:‘我教育过你没有,人在一起就是缘,分开后便各奔东西,正所谓人走茶凉就是这个道理。’
佩慈用力的摇着头,坚定的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和杨柳的情分是绝对不会因为分开而淡忘的!’
安逸看了看她,然后意味深长的说:‘佩慈,你敢用你的幸福来做赌注吗?就赌杨柳和你的姐妹情会长长久久!’
‘一定会的!’佩慈坚定的望着他:‘我相信自己的姐妹!’
安逸嘲讽道:‘那你敢起誓吗?就说如果杨柳背叛了你们之间的姐妹情分,你就离开安家!永远都不再见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