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小时,手术终于完成了,连副院长急忙走了出来,看见这对恋人恩爱的依偎在一起,靠在椅背上酣然大睡,心里十分感动,他深知,这对善良的年轻人为了不想干的人都已经尽心尽力,把自己搞的疲惫不堪了。他走上前去轻轻的拍打着安越的肩膀,小声呼唤着:‘安少爷……安少爷……’
安越睁开迷蒙的双眼,一见是连副院长立马精神起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佩慈同样也听见了连副院长的呼喊,悠悠的从睡梦中转醒,看见他连忙起身握住他的手迫切的问:‘手术成功吗?’
连副院长欣慰的点了点头,笑着说:‘手术非常成功,接下来只要渡过了6天的急性排斥期,然后在两周以内,他的各项指标都正常的情况下就可以出院了,出院后要让他严密观察,自我监护,按时服药,定期复查等过了3-6个月的高危期,他就基本上可以放心了。’
佩慈哭笑着感激的望着他:‘谢谢您连副院长,我相信,我爸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
自从杨树做完手术后这段时间以来,佩慈的脸上一直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她看见杨树在一天天的好转着,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在一天天的正常,心中那朵阴云渐渐的消失了。她站在窗前凝望着远方,看着那落日后的彩霞,心里突然出现万般的感慨。明天,杨树和杨柳就可以出院了,那么自己呢?又该去向何方呢?愁云又开始在她的脑海里漂浮不定了。
‘宝贝。’安越从后面悄悄地环住她的腰,温柔的说:‘你的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呢?’
佩慈转过身来,愁容满面的凝望着他:‘明天,爸和杨柳就可以出院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安越阴沉着脸,叹了口气,询问着:‘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外面租一套房子吧!’
‘可是我们都没有工作,该怎么生存下来呢?’佩慈伤心的看着安越。
安越从容的回答道:‘要不我就不去上学了,我出去打工也能养活你。’
‘不行!’佩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伤心落泪的说:‘我的大学梦想已经破碎了,我不要你再为了我也放弃了你的梦想,那样,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什么狗屁大学!’安越讽刺道:‘我压根就不想上什么大学!要不是我爸逼我,我早就想走入社会,找一份工作自力更生了!’
佩慈疑惑不解的望着他:‘上大学不是每个人的梦想么?’
‘不!你错了,大错特错!’安越冷冷的笑道:‘至少我的梦想不是上大学。’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呢?’佩慈投入他的怀里,轻轻地问着。
‘我的梦想是自由!’安越豪迈的说,眼睛里都是憧憬和向往。
佩慈用那双伤心的泪眼凝望着天空中的晚霞,这美丽的景色,就宛如一条鲜艳的红绸子挂在天边,不停地在变换着它各种形态,可是,好景永远都是不长的,再美丽的景色,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黑夜终归也会吞噬它美丽的倩影,不会留下一丝的痕迹。佩慈依偎在安越的怀里,窗外的景色映照着他们,两个人静静地享受着这久违的宁静。
‘佩慈姐!佩慈姐!’杨柳兴高采烈的从屋外走了进来,呼唤着他们。
佩慈转过身朝她微微一笑:‘瞧瞧我这妹子恢复的多好,就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了。’
杨柳走到佩慈身边轻轻地投入她的怀里,幸福的说:‘那当然了,都是姐姐照顾的好。’
‘爸怎么样了?’佩慈抚模的她的发丝,关心问道。
‘爸很好,对了,他说今晚就想走。’杨柳抬起头,询问的看着佩慈。
‘今晚!’佩慈吃惊的望着她:‘那能行吗?’
‘哎呀!姐!’杨柳灿烂的微笑着,安慰道:‘你不要担心啦!连副院长给爸开了好多的药,也将以后要注意的细节都嘱咐了一遍了,你就放一千个一万个心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佩慈边说脸上的哀愁渐渐地展现出来。
‘佩慈!’杨树这时也走了进来,高兴地呼喊着她。
‘爸!’佩慈迎上前去,将他轻轻地搀扶了进来坐在了椅子。
杨树兴奋地说:‘柳儿给我买了明天回家的火车票。’
‘火车票?’佩慈疑惑的凝望着杨柳。
‘是啊!姐。’杨柳走上前去,劝慰着她:‘爸出来的太久了,妈一定很想他,很担心他,所以,我想让他尽快回家。而且,妈比我细心,会好好给爸调养的。’
佩慈伤心的说:‘那也好,家是最好,最温暖的港湾了,在哪儿也没有在家里好啊!回去好!回去好!’
‘佩慈!’杨树望着她,皱紧眉头询问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爸爸?’
‘没有……’佩慈勉强的笑了笑回答道,可是她那不听话的泪水却欺骗不了任何人。
杨树一脸的不悦,阴沉着脸说:‘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爸爸,就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佩慈委屈的泪水不停地流淌着,她颤抖着双唇,绝望的望着杨树:‘我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云了!’
杨树吃惊的问道:‘为什么!’
佩慈望着窗外黑色渐渐布满夜空,就如同人心那般的黑暗,令人喘不过气来。她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安逸那咄咄逼人的样子,还有他那得意的笑容,佩慈的心顿时颤抖不已。
杨树转过头大声的质问着安越:‘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安越一脸的苦笑,却无从说起。杨柳气愤的走上前来掐着腰指责道:‘一定是老爷以你看病为由,把佩慈姐给赶出了家门!’
安越听到杨柳的话心里疑虑重生,他走到杨柳的面前皱眉望着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杨柳哭喊着:‘前几天家里来了个客人,我亲耳听到老爷和那个人在谈你的婚事!’
‘什么婚事!你说清楚!’安越突然抓住杨柳的双肩剧烈的摇晃着迫切的质问。
‘我不知道!我当时只是听到了一半!’杨柳哭泣着:‘我只听见他们一直在谈什么叶家有钱,什么联营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安越气的怒吼着她。
‘我怕是自己弄错了,打扰了你们的幸福。’杨柳懊悔的望着佩慈。
佩慈突然怒极生悲,仰天长笑的哭喊着:‘老天!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你要让所有的人都来戏弄我!’
安越将佩慈紧紧拥入怀里,心疼的安慰道:‘佩慈,你放心,我的人,我的心永远都只会属于你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绝对没有!’安越默默地保证着。佩慈在他的怀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她用哀怨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久久没有做声。
杨柳惆怅的问:‘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佩慈心平气和的走到杨树的面前,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爸,你放心,我会勇敢的面对我的人生的,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一件事给打倒的!您放心的和杨柳回去吧!等有时间,我会去看您的。’
‘不!’杨柳抱着佩慈伤心的哭泣着:‘我和爸都说好了,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姐姐的!我要一生都留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和你共度风雨,共同面对一切困难!’
‘傻妹妹!’佩慈紧锁眉头,笑了笑:‘你都大了,要是在你们乡下也该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吧!我怎么能这么自私的将你留在身边,耽误你的青春呢?’
杨柳嘟着她那朱砂般的小嘴,佯装不高兴的说:‘姐姐是不是嫌弃我是一个乡下女孩儿?’
佩慈一听立马不高兴的说道:‘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杨树站起身坚定地看着佩慈:‘没得商量,要不你就和我们回乡下,要不就让柳儿留下来陪你,你自己选吧!’
‘爸!’佩慈听到这看似严厉但是却温暖的话语,她的泪水又一涌而出,深深地望着杨树:‘好吧!就让杨柳留下来陪我吧!’
‘哎……我苦命的孩子啊!’杨树的泪水就像雨水一般打湿了佩慈的头发。
‘姐!’杨柳气呼呼的问:‘为什么老爷不把云给你?’
‘算了……’佩慈冷冷的说:‘孩子跟着他们总比跟着我们要幸福的多了。’
‘为什么!’杨柳不解的看着佩慈,吃惊的问:‘哪个孩子是不愿意跟着自己的父母的?’
佩慈无奈的长叹一声:‘我现在都已经自顾不暇了,怎么能有精力去照顾他呢?’
杨柳皱着眉想了想,然后说道:‘明天我就出去找活养活你!对了!爸打扫卫生的活我可以干啊!还有爸租赁的小屋我们也可以搬过去住啊!’
佩慈听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看着安越说道:‘好啊!安越,你看如何?’
安越笑了笑:‘行!我你们不用担心,不要以为我是个大少爷就受不了苦,其实,我倒挺喜欢这样清苦的生活,最起码它是自由的。’
‘真的……可以吗?’佩慈担忧的望着他。
安越拍了一下佩慈的肩膀兴奋地说:‘这就是我一直向往的生活!扫大街的活我去!’
‘啊?’杨柳撇着嘴,吃惊而又怀疑的看着安越。
安越弹了一下杨柳的脑袋,瞪了她一眼,气呼呼的说:‘啊什么啊!你别瞧不起人!为了我的佩慈,再苦再累我都甘之若饴!’
佩慈幸福而又感动的望着安越,心里被爱顿时填的满满的。杨柳上前搀扶着杨树,喜出望外的说:‘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佩慈高兴地点了点头,四个人缓缓的向出租房里驶去。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杨树所住的小屋内,里面清净简陋,屋子仅有30多平米,一眼望去,所有的摆设尽收眼底,一张双人床,一张单人床已经将屋子基本占满了。可是此刻佩慈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她觉得这里要远远比安家那座豪华大宅可强百倍了,虽然,小屋里什么都没有,但是至少,这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笑里藏刀。只有暖暖的爱,这就足够了。
他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然后就早早的睡下了。然而,杨树却是彻夜未眠,他望着寂静的夜空,心里一阵阵的酸楚。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亏欠佩慈太多太多了,是佩慈用自己的幸福换来了他的再生,自己是可以活下来了,可是这孩子的一生却是前途渺茫。想到这儿他的泪水悄然流了下来,他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要苟活于人世,为什么要去做那该死的手术。他告诉自己如果有来世,他定当结草衔环去报答佩慈。
天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杨树起身悄悄地穿好衣服,看着熟睡中的孩子们,眼睛里泛起了红晕,他拿起行李转过头依依不舍得望着他们转身走出了家门,当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流了下来,他多渴望能够永远呆在孩子们的身旁,看见她们展露出来幸福的笑脸啊!最终,还是无奈的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
‘姐!’杨柳大声的哭喊着:‘爸不见了!’
佩慈四处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钟表,眼里泛起了泪光:‘他一个人早上悄无声息的走了。’
‘为什么?’杨柳不解的哭泣着:‘他为什么不让我们送他一程呢?’
佩慈走上前来拥抱住伤心欲绝的杨柳,难过的说:‘他大概是不想看见离别的场面吧!’
安越被她们的哭声惊醒,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佩慈伤心的望着他说:‘爸一个人悄声走了。’
安越走到窗前望向远方,心里突然有些空空的,他这才发现,他长久以来也一直渴望能够拥有最为真实的父爱。而如今,当他真正找到的时候,他却又再次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都还没来得急喊他一声爸爸,也许这将是他一生的遗憾了吧!
佩慈从身后拥抱住他,头紧紧的贴在他宽阔而又结实的脊背上,温柔的问:‘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言不发呢?’
安越转过身来,深情的望着佩慈,嘴角露出一丝喜悦:‘宝贝,你有没有发觉,今天的天气格外的爽朗吗?’
佩慈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微笑着说:‘天气固然好,不过,你的心情似乎是更好不是么?’
‘是啊!’安越张开双臂,开怀大笑着:‘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神清气爽,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再也不用去伪装,再也不用别人去精心安排我的人生!我要做回自己,做一个自由快乐的人!’
‘安越!’佩慈激动地说:‘有你真好!我真的很幸福,你的阳光,你的潇洒永远都在吸引着我,我的心也随着你的喜怒哀乐而跳动。’
安越抱起她高兴地在屋里飞快的旋转着,欢呼着:‘我的好佩慈!’
杨柳望着这对磨难重重的恋人,心里感伤一片,她不知道究竟是该为他们庆祝好呢?还是该为他们悲哀呢?杨柳不知道这份幸福真的会长久吗?还是如蜻蜓点水般一闪而逝呢?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上厨房拿起扫把走上前来说道:‘姐,我要去扫街了。’
安越走过来抢过杨柳手中的扫把,瞥了她一眼不高兴的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清洁工这个工作由我来做就行了吗?’
‘可……’杨柳上下打量着他,怀疑的说:‘这活儿你能做得来吗?’
安越皱着眉头,不屑的撇撇嘴:‘不就是扫扫地吗?有什么做不来的?说!在哪个路段上扫?’
杨柳看见安越拿扫把的姿势和表情禁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应该是这样拿!诺!’说着就给他示范了一下,然后告诉他说:‘我们就打扫断桥那一段就行了。’
‘好说!’安越看着扫把也禁不住笑了笑,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拿起它,却是为了今后的生计。
佩慈走上前来,担忧的问:‘你真的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题!你们就在家等我好了!’说着就拿起扫把出门,骑上单车向断桥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的鸟语花香让他的心情格外的舒畅,他吹着小曲,悠然自得的像一只被放飞的小鸟,在公路边上缓缓地行驶着。
终于来到了这座神奇的断桥,看着面前的景色,他不免伤感了起来,曾经,在这里,他和佩慈的爱一度升温,将彼此的心,彼此的爱紧紧的靠在了一起,就在这里,他在佩慈的身体里种下了爱的火种,也就是因为这颗种子,让他心爱的佩慈脸上徒增了几分哀愁,也让她受尽了父母的羞辱。他突然很恨自己当时的年少无知,也憎恨自己的定力不够足,让原本美好的相恋,却成为了佩慈人生的监牢,这样对她真的太不公平了。佩慈的憧憬,她的梦想,她的人生都毁在了自己的手上。想到这些,安越的泪水悄然落下,他告诉自己,这里将是他人生最后的一丝哀伤,从今以后他要让心爱的佩慈过上最幸福的生活,让她的脸上永远都只会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安越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笑着拿起扫把,哼着小曲打扫起两边的尘土,渐渐地往幸福的方向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