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到了他,他似乎已经恢复了,微笑地朝她走来,薛涟笙欣喜若狂之际,却见他停住,脑袋不自主地晃了几下。
“萧慕良,你怎么……”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见他的颈子上现出一条细细血痕。
他的笑容更深,裂开细缝的颈上猛然喷出血来,他伸手模了模,脑袋朝左侧一偏,竟从颈子上掉了下来。
她蓦地一惊,已吓得叫不出声,眼看着那头颅滚到她的脚边,她蹲下去捧起他的头,他的脸孔血肉模糊,全然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她心口遽跳,抱着他的头颅出一声惊叫。
梦醒时分,她还未从恐怖中挣月兑出来,双手狂乱舞动,胸口像是被一块石板压住,她剧烈喘息,在雾中狂奔,双足却被绑上了一块大石,每走一步都万分艰难。
一梦惊起,她浑身大汗淋漓从悲恐中抽离,眼前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薛涟笙迟疑了一下,大脑才慢了一拍地想起这人是冷骞。
他的脸靠过来,黑扫在她脸上,身上复杂的气息袭来,她直觉地别开脸。
“萧慕良?”冷骞唇角微扬,手指轻轻抚弄着她的额头,阴声怪气地笑道:“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喊他的名字,我还听说你为了他跪在大雨里求我救他。”
她不语,被大雨淋透,又被恶梦折磨,她已浑身酸痛,躺着都觉得骨头被拆开了。
他再一次靠近的时候,她忍不住,抗拒道:“你别离我这么近,我不喜欢。”声音里有怒气,她若是懂得掩饰,知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只会惹得他不高兴。
冷骞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对她的兴趣更加浓厚。
“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女人不一样。”
他早已知道身边这个女人和郁菀不是同一个人,奈何,她们两长得实在太像,起初,他并未认出,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郁菀何其狡猾,懂得揣测他的心思,时时刻刻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他,却原来,根本是为了麻痹他为自己出逃做准备而已。
而这个女人呢?倔强得像头驴,即便他对她用了锁魂针,她竟然还有本事反抗。她不懂得耍手段来取悦他,能为了一个根本记不起来的男人在大雨中跪两个时辰,这倒让他对那个正被尸毒折磨的男人更加憎恶。
“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郁菀,虽然你们长得很像几乎让我分不出来,是你不是她。”指尖戳向她额上的裂口,她的眼立即闭上,眉头紧皱,却始终没有叫出声。
他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将错就错,是因为混灵教离不开圣姑,郁菀能让我青春永驻长生不老,我还有时间去找,但是混灵教一天没有圣姑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薛涟笙瞪着眼睛,眼球布满血丝,眼里流露出恨意。那个郁菀真是害死她了,本来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却被莫名其妙地扯到一块儿,她无辜成了替死鬼,那个罪魁祸首却在某一处逍遥自在。
恨意渐浓,他伸手掩住她的双眸,这双眼睛,实在令他喜欢不起来,看来,他还得再给她下点猛药才行。
“你对萧慕良真是情真意切,宁愿自己死,也要救活他,哪里像郁菀,为了离开我,想尽一切办法,他宁愿眼睁睁看着我衰老,死亡,也不愿意付出一点点心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狠心的女人。”他的神情转变得极快,她的脑子反应慢,总是跟不上他的节奏。
一顿,他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真的想要我救萧慕良?”移开手掌,却见她眼中怒气被掩去,满怀期望的眼神竟让他微地动了心。
心中泛起醋意,他转向一边,冷声道:“反正是要当祭品的,横竖死路一条,有什么必要再治好他。”
看她两腮气鼓鼓的,像是暴怒的青蛙,他脸上漾起笑意,“要我治好他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必须得付出代价才行。”
……
五天之后,血月之夜。
这天一大早天气就与往常不同,清早便升起浓雾,已进辰时,天色却还是像傍晚一般。
教徒很早就开始准备祭祀大典,薛涟笙在梦中的时候便被洪莲拖起来梳妆打扮。
镜中的人脸孔模糊,白面红唇,黑高高盘起,沉重的饰压得她抬不起头。
“我不想戴这些东西。”她抗议着,正欲摘下时,手被洪莲狠狠拍开。
“圣姑别任性,血月祭祀大典是混灵教最庄重的仪式,稍有不慎会冲怒了光武圣祖和禁地亡灵,若是因为你一个人出了岔子,我们都要受苦。”
洪莲怒气腾腾,一把扯开她的手,将一只赤金凤羽簪别进她的髻中,她挣扎了一下,双肩即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箍住。
“圣姑,奴婢劝你别再生事。”
薛涟笙感到自己的肩膀快被捏碎,洪莲的力气好大,她根本不敢再动,眼尾扫到洪莲抓起桌面上的金簪,她认命地不敢再出声,却看金簪竟抵向自己的腮边,她一震,心口砰然跳动。
“我真想试试你到底是不是长生不死之身。”
她转过头,瞧见洪莲正咧嘴笑着,目光阴森怕,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张了张口,声音被堵在喉咙里。
“洪莲,你又想做啥?”
薛涟笙望见孟弦捧着华服进来,求救地望着她。
洪莲收回簪,接过孟弦手里的衣服,却穿在自己身上,孟弦看到也当没看到,她叹口气,走到薛涟笙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圣姑坚持一会儿,祭祀完毕就能换下平日里的衣裳了。”她温言软语,心中却纳罕,从前祭祀的时候也是这身打扮却没见圣姑有什么怨言的,而且每次都是主动要求佩戴各种首饰,大祭司交代的,圣姑都不会抗拒,怎么现在,好像有些不对劲。
转过脸瞧见洪莲正穿着祭祀礼服自我陶醉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孟弦嘴角扁了扁,这一细微的表情被洪莲察觉到,她心一跳,急忙转过头,低着头默默地收拾散落在镜子前面的簪、珠花和胭脂水粉。
“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洪莲月兑下礼服,愤怒地从礼服上踩过去,揪住孟弦便是一耳光。
“贱蹄子,你以为讨好这个女人就能得到好处了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那点坏水,你跟她拉好关系无非是想要不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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