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向太后问早的时候,太后看着自己说:“在宫里还住的惯吧。”
“宫里很好。”
“你来宫里也已经有些日子了。你母妃也想你了,今儿就回去看看吧。”不知怎么,自己有点怕见到昀风钰,神色犹豫起来。
“快去收拾收拾吧,轿子等在宫外呢。”
答应一声,下去了。回去看到碧桃已经收拾好东西,神色也有几分高兴。坐在轿上,心也一晃一晃的,竟有些忐忑。
—————————————————————和王妃寒喧过几句后,竟然没见到昀风钰,心中一阵轻松,轻松过去是淡淡的失落,想又怕神色先露出马脚。在一阵东张西望后,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了,忽然见到旁边夏花使着眼色,便跟着她出来了。
“钰少爷在夏阁等你呢。”
“他在那里干什么?”
“当然在等小姐你了。”
“我不去。”
“小姐,听说少爷一大早就在你房里等,巴巴地等了一上午了”,夏花犹豫了一下,“小姐,我和碧桃都能看出少爷眼中对你的情意。难道你就看不出?”
若兰一颤。
—————————————————————走进夏阁,看到的是钰的背影,他在出神看着桌上的一幅拼图。拼图上一身蓝衣的钰在晨光中将剑舞的飞扬,这是最后一幅拼图,当时给那位管布料的大爷时,若兰唯独留了这一幅,上面的画是自己亲手画上去的,不过这图一直被自己塞在枕下,不知怎么到了桌上。
“民女若兰见过昀风钰少爷。”
前面的身形一颤,转过头淡笑着说:“几天不见,就生份了?应该叫……”
“是哥哥吗?”若兰接过话来,昀风钰猛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眼神中透露些许迷离。他甩了甩衣袖朝自己走来,若兰越发看得到他眼中的凌厉,“若兰……”
在钰清冽的眼神中,若兰依然淡淡的转过身去,夏花和碧桃在外面急得直跺脚。见自己走了出去,碧桃急忙跟上来:“小姐,你当真就这般绝情,当真就不在乎钰少爷?”又急切又责备。
当真是无情吗?本来不属于这个时空,已经牵扯的太多,倘若情缘深种自己又莫名离去,叫两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秋日的风已经凛冽,溪水上浮满了落叶。水面上依稀又现出另一个身影,身后传来昀风钰幽幽的声音:“后山的桂花开得正烈,不去看看?听夏花说你最喜月桂的。”水中身影依然挺拔却显得那么落寞,原来的狂妄霸气已融化在这沙哑的声音里。
“花开的正烈又如何,开得正浓又如何,开得美艳绝伦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决然离去,将凄淡留给看花的人。”眼中已有了雾气。
“待到天晴花已老,不如携手雨中看。花开是短暂的,但留下的美好却可以永恒。”昀风钰将披风披到自己肩上,“一起去看看吧。”
若兰转过头,朦胧中竟看到几丝忧伤,深色的眼睛盛满了希冀。让不忍打碎这清澈的凝视,“今日我乏了。”慌乱中夺路而去。
“小姐,你怎么了?”夏花看到我一回去就环着双膝坐着床边发呆,似乎有些担心。
“没事。”笑了笑,“只是路上颠簸,累了。”顺手拉了被子躺下了。
—————————————————————“待到天晴花已老,不如携手雨中看……”喃喃中仿佛看到了昔时的好友,“知夏,我该怎么?
“岚岚,你不喜欢他么?”
“从一见到他,我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想念。但我现在怕了……”
“岚岚,你在怕什么?”
“怕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幸福。幸福越短暂越美好,失去后回忆起来就越痛彻心扉。知夏,我不忍心让他……”
知夏把手搭在自己肩上,一如她原来那样,“有幸福可以回忆和此后空余遗恨,哪个更好呢?”
若兰猛地惊醒。有幸福可以回忆和此后空余遗恨,哪个更好呢?知夏的话好像仍飘在空中。一下子跳下床,披上披风跑了出去,急的碧桃在后面喊:“天都黑了,小姐去哪儿啊?”
敲开昀风钰的门,那双黯然深邃的黑眸蓦然清亮:“若兰,你……”
若兰定定看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们去看月桂吧。”
跑在已是清冷的风中,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情畅和快乐。“怎么了?”昀风钰侧着脸看自己,月光毫不吝惜柔和的洒下来,投射出他希腊式的侧影。
“我休息好了,想起来你对我的邀请。你这种人难得多说话更难得邀请别人,我总不能薄了你的面子吧。”若兰嬉笑着。“晚上也可以赏桂的,有一种别样的风情。”若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睁开眼看到昀风钰再看自己,若兰慌得推了他一把,“把眼睛闭起来感受一下。”昀风钰就这样在桂花中站着,发丝和衣袂都镀上了一层银边。
若兰走近他,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有幸福可以回忆和此后空余遗恨,哪个更好呢?”
“让我选?”钰的眼眸在月光中越发清亮,“是你在担心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问问。我要走了,要不夏花她们会担心的。”若兰掩饰的转过身,留给昀风钰一个背影。
若兰,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让我选择,我情愿用一生的时光来换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瞬。不知何时,夜夜浅眠,梦里如兰的女孩日日与我擦肩而过。很怕就这样,如梦的幽兰就这么飘过,只是梦凝中的一抹剪影。呵,有谁想到,一向骄傲的昀风钰竟会这样。
桂树林只余一个孤单的身影。
第二天一醒来,夏花便对自己说:“边关战事又起,少爷被老爷连夜招去。临走时,见你还睡着就悄悄的走了,还嘱咐我和碧桃不要吵到小姐。”
若兰轻轻的答应了声,却失了神。似有一滴墨色落入澄澈,在水中渐渐漾开,一丝一缕的蔓延,竟有些荒芜和慌乱。
几日后,若兰重返宫中。
太后见到自己便欢喜的把我拉了过来:“丫头,你上次教我的那法子真好,我这几天心里舒坦了,觉也睡得好了。”
“回太后的话,是太后您天佑洪福。”离宫前些日子,太后说自己有时候心烦心悸睡不好觉,吃补品也没多大用途,若兰便叫宫女们给太后按摩劳宫穴,没想到真的见效了。
“别那么客气了。以后不要太后太后的喊了,以后你就是怡心郡主了,和箜绛她们一起叫皇女乃女乃吧。”
“民女受不起。”心中一惊。
“说什么傻话。”太后示意左右。侍女们齐刷刷的跪下:“恭喜郡主,奴婢们给郡主请安。”
“怡心,过来。你三皇兄前几日刚从边关回来,身受箭毒,太一们诊治下总算解了毒,但臂上毒痈不散,太医也觉得莫名其妙。怡心你不是懂医术的吗,去看看吧。”
若兰吓了一跳,只是幼年时和沈爹学过一点医术,怎么把自己当神医了?赶紧说:“太后,不,皇女乃女乃,我……”
“不要说了,我们这就过去。”
——————————————————————————一推开门,看到一个清越消瘦的背影伏在几案边,左臂上衣袖高高卷起,一块毒痈已充血肿胀。
“综儿,你才醒过来,怎么又在?”是又心痛又责备。
“皇女乃女乃,你怎么来了?”身形转过来。
若兰忙低头拜见,“见过三皇兄。”
“这是你怡心妹妹,昀风家的义女,乖巧伶俐还懂些医术。今日让她来看看你的伤。”
“怡心?皇女乃女乃平日很少夸人,这样说你,足见你真的厉害了。”若兰慌忙抬起头,看到的却让我吃了一惊,这是怎样的一名男子啊,眉目清修但含威,嘴角刚硬却还柔,五官充满朝气但微微带着些许病后的疲倦,清越潇洒,找不出丝毫阴柔的色彩。
若兰慌忙又低下头,怎么却想到的是昀风钰,他也有这般墨黑如玉的眼眸,也有这么刚硬笔挺的鼻子,为什么钰身上有一种不同的感觉呢?
“怡心,去看看你三哥的伤势,你医不医得。”太后提醒道,若兰猛然回神。
仔细的看过那块毒痈,“幸亏那些太医没有挑破,否则就不好弄了。”若兰看了看身旁的侍女,“去拿一些姜片和艾绒来。”侍女应声而去,不一会就把东西小心的送到自己手上。
“三皇兄,你先躺下。”云综点了点头,到床上躺了下,把左臂伸了过来。若兰轻轻的把姜片敷在痈块上,再把艾绒堆在上面。“有火折子吗?”旁边赶忙送了过来,我将艾绒点燃,笑道:“这是姜片灸,可以散毒的。”
一会儿,毒痈渐渐消去,若兰拿开姜片:“好了,要注意休息,不可以过劳过累。不过,待几日痈块完全消去时可能会留下一点疤痕。”
云综看着自己赞道:“怡心,你真厉害,只几片生姜就消去了我连日的肿痛。”
“三皇兄能忍着剧痛研习兵书,委实让人佩服。”若兰含笑回答。
太后在一边看的神奇:“怡心,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若兰老老实实回答:“家父。”
“请问令尊大名?”
“沈无云。”
云综一愣:“那么说你是天下第一高人,在江湖上极有威望的沈大侠的女儿,你叫沈怡心?”
“怡心是她的郡主封号,她真名叫沈若兰……”关于沈爹的事情,太后也是第一听到。
云综喃喃:“沈大侠若是肯助我朝,则为我朝万幸了。”太后嘴角有一丝不经意掠过。
“可惜家父很早就隐退江湖了,且已自废武功。”若兰说的是真话,在天无霸寻仇之日沈爹为保全家安全自废武功,誓言不再涉足江湖。
“你爹仅用威名也可聚集武林众贤。”太后看向若兰自己。
“皇女乃女乃,家父已决意不涉江湖,这威名也是名存实亡了。”
“大敌当前,我希望你能为国家着想。”太后有些气恼,独自离去。
……
“三皇兄,对不起,我……”
“我知道,天晚了,回去休息吧。”若兰转身走向门外。“对了,谢谢你替我治伤。”回头竟看到和昀风钰一样的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