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相安无事。太后虽然脸色不好却一直没有说什么。在宫里住的也平安的,箜绛也再没有来捣乱,若兰觉得很奇怪也许会有什么更大的事情要出现,便隐隐的不安。
不几日,母妃大寿,昀风钰仍没能回来。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若兰从不曾喝酒,心里空空荡荡的,好像急迫需要什么填补似的,一杯酒下肚眼泪却下来,先是因为酒的烈,后来是肆无忌惮的泪流满面,朦胧中若兰相信钰会回来这样向我走来。一个浅黄的人儿缓缓向自己走来,若兰猛然一抬眼,却对上的是箜绛莫测的杏目:“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呢?来,姐姐陪你喝一杯。”
若兰本能的推开杯子:“不行,我不能再喝了。”
“我们姐妹一场,再喝一杯又如何。”箜绛强行递了过来,世上唯有酒可解愁吧,若兰接过来一饮而尽,又一阵猛烈的咳嗽,若兰不经意瞥见到箜鸳眼角的欲言又止,但不着痕迹的递过来一条巾帕。
“嘭”一声倒地的声音,若兰回头看到箜鸳正扶着箜绛:“王妃,姐姐不胜酒力,我们先行告退。”便吃力的向外走,若兰见到忙说“母妃,兰儿去送送她们。”王妃点点头,想说什么,却又被旁边的人遮去了话语。
若兰来到箜鸳身边,分明看到她眼角示意,她在示意我不要一起去,为什么?“虽然从前我和郡主有些矛盾,不过看在在我府上她醉这么厉害的份上,我也要尽地主之谊送送吧。”
上前摒退了侍婢,伸手挽住了箜绛的左臂,隐约觉察出手下的僵硬。
一辆马车停过来,若兰看了看:“上车吧。”
后面的侍婢忙说,“车上颠簸小姐会吐的。”
若兰看向箜鸳,笑道:“那只有扶回去了,你累不累,先上马车吧。”
箜鸳忙说:“不要。”但随即点了点头眼角含着泪,若兰以为她在担心我,忙扬声道,“箜鸳妹妹不要担心,我也是习武之人,没事的”,然后对车夫说,“你们先回去,给小姐备好醒酒汤和热水。”
黑夜里的路若兰不太清楚,一个小丫头在前面掌灯带路,走了许久仍不见箜府,白天的距离并不远啊,正想问她,旁边的箜绛一把推开自己,高声说道:“就是她。”几个人应声而出,“不管你们怎么办,我最后只要一种,那就是她的尸体。”声音冰冷又清醒。
“是!”
箜绛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着邪光,“忘了告诉你,那杯酒里我下了毒,无论你有多少能耐也使不出来了,还有,那可是一种剧毒,即便你今天死不了,也逃不掉七日之后的毒发身亡。而今天,只是送你一个小礼物而已。”便扬长而去。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醉了吗?
黑暗中粗重的喘息让自己伸手抵挡了一下,可是手还没扬起就软软无力的落下了。钰,你怎么不回来,怎么不回来?若兰闭起双目,泪水已流不出来,自做自受啊,只恨怎么会信了她,进了她的圈套,怎么当时没看懂箜鸳的眼神……
突然身边出现了打斗的声音。黑暗中若兰分不清是谁,待那人走近伸手拉起自己,若兰止不住欢喜。“哥……”便无力的栽倒在他怀里。
醒来后,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若枫在旁边笑着,若兰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又倒了下去。哦,是逃过了昨晚的那一劫,但体内还有剧毒,于是强忍着泪珠抓住若枫:“帮我照顾爹娘,养育之恩来世再报,还有告诉钰……”若兰看着若枫犹豫了一下。
“呵呵,丫头,你死不了的,不用这么急,喝口水把解药吃下去。”若枫向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苦苦的清凉的东西,另一只手把水递了过来。
若兰抬起头顺着这只手竟看到了箜鸳,正想问呢,若枫嘻笑着说:“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给你偷出的解药。”然后箜鸳和若枫对视一笑,若兰顿时明白了大半,于是好奇心被大大唤起,若兰一把拉住若枫,低声说:“哥,老实交待。”
箜鸳盈盈笑着出去了:“你们兄妹慢慢聊,我去准备饭菜。”
“哥,快说!”迫不及待。
“不要急啊……”
当初若兰刚住进昀风府,若枫就跟来了,那些黄连水和豌豆都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若枫笑着说哥哥是用心良苦啊,一方面是想让你回来,一方面是提醒你人世险恶不得不防。若兰想了想这话不错,要不是这些东西让自己提前有了防备,否则若兰自己早就在进宫的第一天被毒死掉了。于是,因为不放心和想让自己回去的愿望使他一直没回去,待自己进了宫看到了自己和昀风钰之间的微妙,准备回去的时候,遇到了箜鸳,箜鸳也是个不幸的人。
若兰点点头,“她是庶出,而且父母双亡了,受到的欺压是想得到的。”
那时她母亲刚去世,她站在悬崖边上正要寻死。
“哇,英雄救美啊。”眯起眼睛看若枫。
“对啊,我救了她,她救了你。”看到若兰眼中的问号,若枫伸出手在若兰鼻尖上点了一下,接着说:“箜鸳也是到了宴席上才只知道箜绛歹毒的计划,箜绛要她配合她,箜鸳无法只好将计就计,载马车回来后就立即通知了我。然后又回去偷出了解药。”
“那她以后怎么办?回去岂不是会被箜绛……”若兰很担心。
“从今往后这座乡下小屋就是我们的家。”说罢,若枫望向窗外,和正在忙碌的箜鸳相视一笑。若兰笑了,因为现在懂了,这对视中的是深情。
回到皇宫若兰什么都没说,第二天看到箜绛时,她十分惊愕而后眼中布满了不屑和戒备,一起从太后房里出来时,她轻轻吐了几个字,虽轻却依然是狠狠的:“怎么还没死,昨晚伺候的还不够?”
“真不巧,那群笨蛋在我一个朋友手中根本不经打,要不要试试?”,冷笑一声,眼中没有惊惧。
“若兰,我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若是向太后提及的此事或者耍什么花招,看太后相信谁!”箜绛已是气急败坏。
“只要你不再旧事重演,你就是很安全的。”若兰的话很轻,但仍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震动。——————————————————————————————————————一日,两日,三日……一连十几日过去,昀风钰一直没有消息,若兰连连向昀风府里跑,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碧桃看见自己这样子,忙安慰:“少爷只是没空修书回家,再说了边关这么远,一封信也要很久才能传过来。”若兰点点头,心中却做好了决定。
腊月初十,云综伤愈,重返战场。若兰说的话却让正在离别不舍的太后大吃一惊:“和综儿一同去边关?”不仅太后惊异,在场的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自己。
“不行,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去那里?!”
若兰撩起裙摆,跪了下来,眼中的是坚决。旁边的云综把澄澈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太后迟迟没有回答,箜绛看看若兰又看看云综附在太后耳边说了句话,太后的表情变得莫测:“云综有个人照顾也好,若兰扮男装去,做综儿的书童,所有人不得透露消息”,太后站起来,“若兰,你好好照顾综儿。”自己不想解释什么,诺诺的答应了下来。“综儿先过来一下,有几句话给你说。”云综跟了过去。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二日一夜便到了地方。
因为小时候习过武,这在马上颠簸的两天日并没有太难过,云综很奇怪:“我原来以为你会是弱不禁风的那种女孩,原来我错了。”若兰笑笑,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钰。
——————————————————————————————————————“绛儿,你真是冰雪聪明啊,一旦这沈若兰嫁给了你三哥,要不要为我朝效力就由不得他们沈家了,呵呵……”
“三哥怎么说?”
“你三哥可是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呢,哎,那个女孩确实很讨人喜欢,也有许多特别之处。”
箜绛不愿意听到太后夸赞沈若兰,忙说:“可是万一那沈若兰不愿意呢?”
“呵呵,她不喜欢你三哥能会要和他同去?再说了,临走时我对你三哥说了,这若兰就是你妻子了,回来就会给你们指婚,呵呵,说不定啊,回来你就做姑姑喽。”
……
——————————————————————————————————————实在是又困又累,到了营地,若兰一头扎到帐篷里就睡着了。
云综看着熟睡的若兰,这个女孩真有意思,难道她不懂男女之间应该避嫌的嘛,怎么可以放心的在别人的床上呼呼大睡。表面文静,竟然还会一些武功,外表柔弱,竟然连骑两天的马不喊累,平平静静,竟然还懂医术医好了自己的伤,云综抚着左臂上留下的疤痕,想起临走时太后说的话,心里一热,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若兰一出门就见到了箜扬。
“你怎么在这里?”这句话是同时说的,而且是同样的惊异。自己没听说箜扬也到战场的事情啊……
“你怎么在这儿?”若兰赶忙又问了一遍。
“咦,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箜扬耸耸眉,帅气的脸还是没有变,只是瘦些了。
“嘿嘿,我那个,是因为好奇,想过来看看……”支支吾吾的。
“不会是来看我的吧。”箜扬半玩笑半认真。
“是来看看你们。昀风钰呢?”有些掩饰的色彩。
“在前面的大帐篷……”
“哦,回来和你聊。”没等他说完,若兰便急急的走了。
怎么今天才感到边关的风是这么大这么冷,能把人的心都吹得凄凉了,却又怎么这么无力,带不走心底的酸楚。逃到了边关依然逃不掉啊。
待双拳轻轻的握起,又放下的时候,箜扬脸上又换上了嬉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