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殿离碧水殿不远,绕过一个小花园便到了,二人有说有笑的刚刚走进殿内,梦凡就感觉迎面而来的是好大的一股香气,仔细看去,却发现殿内简直如同百花齐放,到处放得都是花瓶,每个花瓶中都盛着不同的花束。梦凡笑道:
“淳儿是不是把御花园都搬进春水殿了?你呀,都不知道残害多少花的性命哦。”
“有花堪折当须折,再说了,就算我不折,它自己也会败落的。”淳贵人笑嘻嘻狡辩道。
殿中还有一个十分宽大的透明琉璃做成的柜子,足足可以躺下一个五六岁孩子般大小,却不是完全封闭的,而是通体都是针孔大小的网眼,里面装满了蝴蝶。单就这个琉璃柜子而言,就十分精致,应该价值不菲吧。而里面装着的各色蝴蝶,许是看到外面有鲜花,蝴蝶在里面四处飞舞着寻找出口,看起来更是十分的有趣,也不知淳儿是怎么想起来这样养蝴蝶的。
淳贵人牵了梦凡的手走到盒子旁,指着蝴蝶喋喋不休的说起来。
“这只连纹蝶,淳儿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捉到的,看起来十分柔弱的样子,却强悍得很,姐姐看,到现在还在挣扎呢。
“这只粉翅蝶,颜色倒单纯,样子十分喜人,也不难捉,只是未免太过柔弱了些,姐姐看,别的蝴蝶都在欺负它呢!
“这只是彩凤蝶,你看,它多威风,其它的蝶都以它为王呢,其实它也没什么特别的,论颜色,不如那只斑斓蝶鲜艳,论体积,又不如这只虎翼蝶大,也不知为什么,别的蝶就是怕她,可能它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手段,让其它的蝴蝶畏惧吧。”
淳贵人说完最后一句话,脸色已变为梦凡难以理解的深沉模样,她敛了笑,示意宫女们都出去,才道:
“姐姐不觉得这盒子里的蝴蝶就如同这后宫的佳丽一般么?一样的被幽禁在这样一个地方,一样的斑斓多姿,一样的无奈。”淳贵人脸上现出与其女圭女圭脸完全格格不入的落寞来。看来这深宫真是个磨人心的地方,这才只是一个孩子,就能发出如此的感慨了。
相比之下,梦凡倒觉得自己的感悟还不如淳儿了。梦凡走过去,拉了淳儿的手,笑道:
“淳儿长大了么?居然也知道什么叫无奈了。”
“姐姐,你以为淳儿是个孩子,其实姐姐你何尝不是?虽然你年长于我,可是姐姐也未免太没心计了,只一味的谦让她人,岂不知外面有多少人在忌恨姐姐得宠,而姐姐居然还能对每个人都不加掩饰,真诚以待,淳儿真为姐姐担心。”
梦凡直直盯着淳贵人的眼睛,她的目光是真挚的,看来她是真心为自己好,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而自己枉比这后宫之人多长了六百年的智慧,却不知在这深宫之中,早就暗潮汹涌,淳贵人居然早就能看出,而自己却视而不见。
淳贵人见梦凡若有所思,也不言语,只从旁边的花瓶里随意扯出一朵花,打开琉璃盒子的入口,掷了进去。只见众蝶蜂拥而来,争抢着吸取花蜜。
众蝶果然惧那彩凤蝶,最好的位置自然是它的了,而最倒霉的却是柔弱可欺的粉翅蝶,欲向花去,无奈其它蝶怎能容下它,只得缩在角落里挨饿。梦凡心中不忍,又取一只花向那粉翅蝶掷去。淳贵人却道:
“姐姐,没用的。”
果然,那粉翅蝶初见花落在自己身边,十分的兴奋,拍着翅膀跃上花朵,哪知其它的蝶也飞了过来,粉翅蝶仍旧瑟缩着离开,将花朵让给其它蝶,独自躲到角落里去了。
“若要争,这粉翅蝶又何曾在别的蝶之下?只是它不肯,总是将到手的东西让于他人,但是其它蝶会领情么?不会,它们只会以为它软弱可欺。”淳贵人的脸色很平静,二人就这样看着盒子里的群蝶争来争去。
梦凡怎也没料到这淳贵人倒是个十分精细的人,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个单纯的小妹妹,起初自己以为她小,而且史书上记载她的家世在朱棣篡位之后会十分可怜,所以处处回护着她……但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以淳贵人目前的见解,绝对在自己之上。
“姐姐,你当真以为你不犯人,别人就不犯你么?就拿今日的事来说,淳儿虽然在御花园捕蝶,但却也风闻姐姐在养心殿遭丽贵妃羞辱一事。姐姐还刻意瞒着淳儿,是怕淳儿担心么?可是现在你到外面去听听,恐怕连个打扫的小宫女都知道了。”
梦凡一愣,她没料到刚刚发生的事居然能弄到宫内尽知,看来这后宫中八卦的力量并不亚于现代任何一家媒体。梦凡有点尴尬,道:
“她们说什么了?”
梦凡心下也明了,这淳贵人必然是为自己好,才会对自己说这么多话,若是别人,恐躲都躲不及了,看来这个妹妹没有认错。
“都道是宠妃莞淑仪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顶撞丽贵妃,肯定好不了几天了,这得罪丽贵妃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梦凡心中一寒,难道丽贵妃真如传闻中的那么可怕?自己只不过不想与她为伍而已,谈何得罪呢?